《我在岭南做首富》一烟亭

7、第 7 章

　　正月初八，琰州城依然有些许暖意。即便是凛冽的北风，吹到岭南这片土地上，也染上了些许燥热。就在这样的日子里，“甜蜜蜜”铺子悄然换了新颜：木制大门较原来被扩宽一倍，大门两侧挂起了崭新的朱红绸缎，原先那方童趣简约“甜蜜蜜” 招牌，也换成了一块大气的鎏金匾额，匾额上 “甜乐坊” 三个大字熠熠生辉。

　　铺子的变化早已勾起了百姓的好奇心。这些天，大家都知道铺子在重新装潢，可外头始终有竹帘围挡，只能偶尔从缝隙里瞥见零星变化，无法看见全貌，心里就像被猫挠似的，又痒又难耐。如今新貌初显，不少百姓早早围在门口，眼里满是期待，就盼着能早点走进这神秘的新铺子。

　　顾知远穿着件月白锦袍，站在铺子门前的台阶上，看着陆续围拢来的百姓，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王管事刚从广州赶回来，此刻正站在他身旁，低声汇报着雷氏商号的后续：“雷振那边按约定压价，且只收了三大糖坊五成的粗糖，剩下的都堆在他们仓库里。听说李王郑三家这几日正忙着四处联系其他商号，可苏杭那边的商户都被雷氏提前打过招呼，没人敢接这烫手山芋。”

　　顾知远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伙计开始今日的开业活动。只见四个伙计抬着一筐筐晶莹剔透的糖块走出铺子，高声吆喝：“各位乡亲！原甜蜜蜜重新开业，正式改名甜乐坊啦！咱们坊店不拘糖品，广开新业，里头除了各色糖品，吃喝玩乐一应俱全！开业头三天，凡进坊消费满五十文，即赠雪花糖一盒；每日前一百名顾客，还能免费品尝新出的姜汁软糖！”

　　话音刚落，人群瞬间沸腾起来，百姓们纷纷涌进坊内。一进门，所有人第一眼感觉就是“大”——甜乐坊比之前的甜蜜蜜铺子大了数倍不止。要知道，以前的甜蜜蜜铺子空间偏窄，买糖的、喝饮子的客人挤在一起，总免不了抱怨。这次改建，顾知远直接把甜蜜蜜左右两家铺子的前店后坊都囊括了进来，将总共五间铺子前后打通，还用上了研究所新研发的水泥，将铺子好好改造了一番。

　　坊店进门后，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在木台上半人高的糖虎。今年是虎年，顾知远特意让人做了这只糖虎当吉祥物应景。糖虎雕的憨态可掬，圆滚滚的虎脑格外讨喜，不少孩子都围在四周，舍不得挪动脚步。

　　糖虎边上好位置自然就是原甜蜜蜜的饮子铺和糖果铺。两家铺子延续了之前的招牌风格，只在右侧加了竖排小字，标注出“甜乐坊旗下”的字样，既保留了老顾客的熟悉感，又融入了新坊店的整体风格。

　　再环顾一圈，就发现一条通道将坊店一楼分成两侧，两侧的小吃糕点铺已经摆好了现成的吃食，桂花糕的香甜、酥饼的咸香、糖粥的软糯香气…… 各种诱人的味道在空气中交织流淌。其中最吸引目光的是一家新式糕点铺，伙计热情地介绍说这叫“蛋糕”。蛋糕外表看着金黄喧软，溢出的甜香味让人忍不住想立刻尝上一口。

　　若是想放松休憩，二楼的商铺便是好去处。这里以玩乐为主，棋牌桌、戏台、说书台、杂技场一应俱全，甚至还设了澡堂，可谓是让客人从身体到心灵一站式地彻底放松。

　　说书台上，说书人正声请并茂地讲着西游记中灵猴大闹天宫的桥段。这故事众人从未听过，各个入迷得很。

　　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客人听得最入神，他先是因灵猴被骗当了不入流的弼马温而愤怒拍桌，又听得灵猴大战十万天兵的神通而连声喝彩。就在故事讲述到紧要关头之时，他突然感觉腹中阵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暗想，肯定是刚才急饮了两杯冰饮子，闹坏肚子了。他捂着肚子，急忙离开座位，目光在二楼不住地四处扫射，盼着能赶紧找到解手处。

　　一位带着红袖标的黑衣伙计见着这位客人的异样，连忙快步上前询问：“这位客人，看您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是否需要小的帮忙？”

　　这位客人急忙开口：“小哥，我肚子突然疼得厉害，想问问这解手处在哪？”

　　“客人您别慌，” 青衣伙计连忙安抚道，伸手朝着东边指了指，“您顺着东边这道走廊一直走到底，就是解手处了。门口都标着男女二字，怕客官看不清，还画了图案——挂着桃花图样的是女子解手处，挂着竹叶图样的是男子解手处，很好认的。”

　　“多谢小哥！多谢小哥！” 客人连连道谢，随后脚步匆匆地朝着东边走廊奔去。

　　顺着走廊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两间挂着门牌的屋子，左边门牌上画着粉嫩的桃花，右边画着青翠的竹叶，他急忙推门走进标着竹叶的屋子。一进门，他就愣住了。这解手处没有寻常茅厕得秽气，反而透着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空气清爽得很；屋顶上开着几扇小窗，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把屋子照得亮堂堂的，连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丝毫没有阴暗潮湿的感觉。

　　屋子里的马桶形制有些不同，但他还是认得出来，只觉坐着比家里的板凳还要舒服，再看到右手边小木台上放着一小叠黄草纸，一摸着竟异常细软。

　　他忍不住感叹：“这解手处，竟比我家里的屋子还干净明亮，连草纸都这么讲究，真是新奇！”

　　心里对这甜乐坊的好感又多了几分，只觉得今日来这一趟，真是开了眼界。

　　不出三天，甜乐坊各式新奇之处已经传遍琰州城的大街小巷。每日都有数不清的百姓挤进甜乐坊，这里已经成为城中百姓闲时必逛的好去处。正月里来琰州城走亲戚的乡邻，都会被亲友带进甜乐坊走一遭，不管是看热闹还是来买礼物，最后都是提着满满当当的包裹喜气洋洋地离开。

　　转眼便到了元宵节，长安街早早挂上了大大小小的花灯，整条街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热闹得很。三大糖坊的院子里却是一片死寂。

　　李坊主看着仓库里堆积如山的粗糖，眼前阵阵发黑。这些日子，他四处奔走联系各地的商号，可结果不尽如人意，不是婉拒就是压价。更让他头疼的是，先前高价收购时向钱庄借了不少银子，如今钱庄知道了糖坊的窘境，生怕之后糖坊破产他无力偿还，竟然还期未到就日日上门催债。

　　“东家，不好了！” 一个掌柜慌慌张张跑进来，“方才收到消息，许多蔗农冲进咱的榨糖坊，打砸了好些榨糖工具，他们说咱家糖坊拖欠的甘蔗钱迟迟不结，非要讨个说法。这可如何是好？”

　　“说法？我还想找人要说法呢！”李坊主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双眼发红，“往年都是一月底卖完糖结钱，这是历来的规矩，今年凭啥就急着催？甘蔗涨价时怎地不给我个说法？”

　　话音未落，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破了屋中的焦灼。

　　“东家！不好了！”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声音发抖，“外、外头来了几十个农汉，各个手里拿着长棍，凶神恶煞的，喊着要找您算账！院门恐怕拦不住多久，东家赶紧从后头撤了吧。”

　　今日坏消息接连而至，如惊雷劈顶。

　　李坊主既惊又怒，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重重向后倒去。周围伙计们慌忙上前搀扶，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顾知远跟着朱子文等人漫步在长安街，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走马灯。这个走马灯是从一个老爷爷小摊上淘的，老爷爷手艺精湛，在灯内叶轮上贴满了各种剪纸画像，蜡烛一点，里头的人物便似活了过来。他手里这盏映出的就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场面，顾知远一眼就喜欢上了，当即买了下来，一路提在手上，看得兴致勃勃。

　　一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甜乐坊附近。这里的人声比别处更盛，挤挤挨挨的人群几乎堵了半条街。几人费劲往里挤了挤，才发现热闹的缘由。原是甜乐坊门前挂了满墙的灯笼，每个灯盏下坠着一条灯谜。只要猜对了灯谜，就可以得到相应的灯笼。当然，这个灯笼不稀奇，真正让人群沸腾的，是每个灯笼下还系了一小包甜蜜蜜的招牌糖果。

　　顾知远略略扫过满墙挂着的灯谜，发现一个都猜不出来。他虽是甜乐坊的东家，但从不过多插手日常经营琐事，这次节庆活动，就是管事们自行筹备的，他自然没半点“透题”的机会。眼看着三岁小儿都能猜出来一个灯谜，顾知远好胜心被瞬间勾起。他拉着同行的兄弟们讨论，力争今晚至少拿下一个灯笼。

　　谁知三个臭皮匠没赛过诸葛亮。顾知远高估了他们这群整日里逃课的纨绔子，字谜是一个没猜对。他正打算转身去别处看热闹时，朱子文扯了扯他的袖子，指向东侧偏下第二个灯谜，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个字。

　　顾知远顺着他的手看过去，眼睛一亮，当即上前对着值守的伙计道：“小哥，我要猜东边第一列下头第二个。”

　　伙计一眼就认出了小东家，没有特意招呼亲近，寻常地热情回应：“好嘞，您请猜！”

　　那灯谜处在下方，光线昏暗，先前竟没人留意，一直没有被竞猜。此时众人顺着顾知远的话才看了过去，顿时懊悔自己没细心，错过了如此简单的题。只见那纸条上的谜语是：洗时没有下水，吃时没有进嘴，听时不需用耳，打时不需拳腿——打一玩乐法子。

　　顾知远朗声说出答案：“谜底是‘打麻将’！”

　　“恭喜小郎君，您答对了。这花灯和彩头都归您了。”伙计笑着取下灯笼和下头的糖包递给了顾知远。

　　“耶！”身旁的兄弟们各个蹦着跳着拍手庆祝。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这群少年郎活力四射的样子，也被这份纯粹的欢喜感染得呵呵大笑。

　　节日的欢乐过去，顾知远回到学堂。许是灯谜失利的刺激，他间歇性地奋起，决定好好读书，明年灯会必定要凭真本事猜中字谜。这一学，他竟是一整天全神贯注，一刻没放松走神。

　　傍晚刚踏进家门，顾母就拉住他，颇为严肃地说：“你最近又在外头胡闹了？你爹叫你去书房等他，脸色沉得吓人。待会进去，乖乖交代，你爹要是气的动手，你就大声喊叫，娘马上来拦着。”

　　“我乖的很，今日还认真读书了。没事没事，爹他的脸一直就是这样啦。”顾知远安抚过担心的母亲，就向父亲的书房走去。
　　“我最近应该……不，肯定没惹事啊。” 顾知远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试图说服自己，可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一丝莫名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