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种岩石》是矜天不是明天

4、风吹过

　　她的粉丝数快要突破四十万，粉丝们都在喊她跳支舞。虽然平时有练瑜伽的习惯，但跳舞她是真的四肢不协调。尽管如此，她还是练习了很久，最终发布了一个还算不错的版本。

　　其实顾由平时的vlog里自己露面不多，粉丝常说，照她这个颜值，多露脸早就火了。
　　顾由犹豫片刻，打开和谈述的聊天页面，删删打打：

　　“我助理不小心把有你的镜头发出去了，不好意思啊，会对你有影响吗？”

　　“我已经删掉了。”

　　发完盯着聊天页面看了会儿，没等到回复，便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寻找下一次拍摄的灵感。

　　过了几分钟，手机震动了一下。顾由以为是谈述回消息了，一看却是朋友群喊她出去聚会。
　　“由！最近忙什么呢？自从听说你去西部之后就没影了，晚上出来唱歌啊！”
　　“@油不加水”

　　顾由有些失落，但抵不过他们的连番轰炸，还是换了身衣服：里面穿件小吊带，外面套着皮衣外套，下半身是短裙，配了跟豹纹腰带，勾勒出姣好的身材曲线，头发全部扎成高马尾，脚上一双尖头内增高辣妹风库短靴。

　　哦，脖子上还有根锁骨链。

　　这个KTV她是第一次来，据说是新开的，苏榆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今天不在。

　　“由大美女来了！”朋友们欢呼着。

　　“你这可来晚了，得喝点吧。”说话的是顾由的发小卢锡，平时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但有事他是真上。

　　“开车了。”顾由找了个空位坐下。
　　“装，接着装。不喝拉倒。”
　　“由由。”这是孟沉仁，就是苏榆说的那个从小跟在顾由后面的“跟屁虫”。大家都知道孟沉仁喜欢顾由，可顾由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最近怎么样了？”
　　“就那样。”顾由态度一如既往。
　　除了他俩，其他的人她没那么熟，简单打过招呼。

　　“对了，你之后有啥打算啊大小姐？”卢锡放下话筒朝他们走来。

　　“我想去学潜水。”
　　“还得是你。不过我感觉你这次回来倒是不太一样了。”
　　“有吗？”
　　“说不上来。算了，不管，唱首？”
　　“好啊。”顾由爽快答应了，献唱了一首粤语歌《孤雏》。

　　“无情人做对孤雏，暂时度过坎坷…”

　　“什么时候换风格了？”
　　“有意见？”

　　“给我来瓶酒。”顾由朝卢锡使了个眼色。
　　“给。”卢锡调侃，“你这样像失恋了你知道吗？”

　　顾由没理他，灌了一杯。她的酒量挺好，不然卢锡也不会让她这么喝。

　　“不是，到底谁啊，何方神圣？”
　　顾由还是自顾自喝着。
　　“得，不问了，少喝点。”卢锡看她那样，叮嘱了几句就去唱歌了。

　　喝到后面，顾由意识有些不清醒了——一开始喝得太猛了。她打开手机，发现谈述回了条“没事。”
　　顾由摇了摇脑袋，确认自己没看错。

　　“呵。”

　　“我去上个厕所。”顾由丢下这句话就出了包厢。喝酒时她嫌热把外套脱了，出来才感受到一丝凉意，但这凉意反而让她清醒了几分。

　　走廊的灯光有些昏暗，混合着包厢里溢出的嘈杂音乐和烟酒气味。一个醉醺醺的男人从男厕晃出来，脸色苍白，像是刚吐过，脚步虚浮得像是踩在棉花上。顾由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想拉开距离。

　　可那醉汉仿佛认准了她似的，歪歪斜斜地就朝她身上靠过来。顾由眉头紧蹙，心底一阵厌恶，这人分明是想借机占便宜。她立刻转身想走，手臂却猛地被人从后方抓住——

　　电光石火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横亘在她与醉汉之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将那个几乎要贴到她身上的男人一把推开。

　　“对、对不起……我喝多了，认错人了……”醉汉被推得一个趔趄，抬头看到顾由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身形挺拔、面色冷峻的男人，气焰瞬间矮了半截，讪讪地道着歉，灰溜溜地快步走开了。

　　那只手在推开醉汉后便迅速松开，礼貌而克制。

　　“顾由。”

　　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带着她记忆深处熟悉的冷静质感。

　　顾由的心跳漏了一拍。在他伸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认出了他——是谈述。他回来了。

　　她缓缓转过身，脸上刻意摆出不甚在意的表情，甚至带着点赌气的意味：“我不认识你。”

　　话虽这么说，她的脚步却像生了根，没有挪动分毫。
　　谈述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初秋的夜已带凉意，她只穿着一件吊带，裸露的手臂在昏暗光线下白得晃眼。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由由。”孟沉仁的声音适时插了进来，他快步走到顾由身边，语气温和带着关切，“怎么没穿外套就出来了？小心着凉。”
　　说着，他已动作自然地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了顾由肩上。

　　他像是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谈述，只对顾由说：“大家看你这么久没回去，有点担心，让我出来找你。”
　　“走吧。”他轻声催促。

　　顾由被孟沉仁半护着带回包厢，但经过刚才那一出，她已然没了任何兴致。草草跟朋友们打了声招呼，便拿起包准备离开。

　　“我送你？我没喝酒。”孟沉仁追了出来，在她身后问道。
　　“不用了，”顾由晃了晃手机，拒绝得干脆，“我叫了代驾。”

　　孟沉仁看着她毫不留恋走向门口的窈窕背影，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她对她不喜欢的人，永远是这般客气又疏离，划着清晰的界限。
　　然而顾由并没有去停车场，她的目光锁定了会所门口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谈述还在那里。

　　她耐心地等他与同行的朋友简短道别，才踩着短靴，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去。

　　“帅哥，刚才谢谢你啊。”她语气轻快，带着点狡黠。

　　谈述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不是不认识我？”他注意到，她身上那件不合身的男士西装外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更合身的、她自己的短款皮衣。

　　“这不就认识了吗？”顾由歪头一笑，敏锐地捕捉到他视线停留的细节，心下了然。

　　她决定不再跟他绕圈子，“好了，真没意思，谈教授。明明是你先说不一定记得我的，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就不行了？真小气。”
　　谁让他其实记得她呢？谁让他们又在这里不期而遇呢？顾由觉得，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轻声问。
　　“昨天。”
　　“哦。”她应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接着说什么。

　　“喝酒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但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气。
　　“一点点。”顾由下意识地隐瞒了实际喝了不少的事实。

　　“开车来的？”
　　“嗯。”
　　“钥匙。”
　　“什么？”
　　“车钥匙。”

　　不知为何，在他面前，顾由总是不自觉地变得听话。她顺从地从包里找出车钥匙，放在他摊开的掌心。他的手掌很宽，指节分明，带着从事地质工作特有的干燥和力度。

　　“你要送我回去啊？”顾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走向停车场的背影，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几乎要咧到耳根。

　　谈述没有回头。

　　“你走慢点，你知道哪辆是我的车吗？”顾由小跑两步跟上。

　　谈述闻言，脚步这才放慢了些许。

　　顾由今天开的是一辆小巧的Mini Cooper。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顾由开车习惯把座椅调得很靠前，这显然不适合谈述这种身材高挑的人。她出声提醒：“座位可以调一下。”

　　谈述伸手在座椅下方摸索了片刻，似乎没找到调节杆。

　　顾由看不下去了，直接解开安全带，侧身探了过去。“我来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膝盖跪在中控台的软垫上，整个上半身几乎横亘在谈述身前，伸手去够座椅侧方的调节钮。

　　她的发丝不经意间扫过他的下颌，带着一股清甜的果香，与他身上冷冽的气息短暂交融。

　　“咔哒。”一声轻响，座椅猛地向后滑去。
　　“啊！”顾由猝不及防，失去平衡，整个人直接扑倒在他身上。

　　一瞬间，世界仿佛静止了。顾由的每一根神经都在疯狂叫嚣，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之下沉稳的心跳。她的脸颊几乎贴着他的颈窝，只要微微一仰头，似乎就能触碰到他的下颌。

　　她的手为了寻找支撑，按在了他纯棉T恤下的紧实腹肌上，掌心一片滚烫。
　　车内光线昏暗，否则，顾由一定会发现，谈述的耳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

　　顾由没有得寸进尺，她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强压下心头的悸动，她手忙脚乱地撑起身子，退回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目视前方，假装镇定地轻咳一声：“我……我不是故意的。”

　　确实不是故意扑倒他，但这意外的“福利”也确实让她心跳失序。

　　“嗯。”谈述的声音比平时更低哑一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发动了引擎。

　　车厢内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

　　“地址。”他打破寂静。

　　顾由连忙帮他设置好车载导航。

　　再次坐在谈述驾驶的车里，窗外流转的霓虹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轮廓。明明才过去一个多月，顾由却觉得仿佛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车子平稳地驶入她家门口，精准地停在她的车位上。

　　谈述熄了火，拔下钥匙递还给她，随即解开安全带，显然打算自己离开。

　　“要不……你开这车回去？”顾由脑中灵光一闪，又开始打主意，“下次再开过来还我？”她试图为下一次见面创造机会。

　　“不用。”依旧是言简意赅的两个字。
　　顾由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位谈教授是说第三个字会被收费吗？

　　静默了几秒钟，谈述伸手去开车门：“没事我先走了。”
　　“谈述！”顾由急忙叫住他。

　　他的动作顿住，停下了开门的动作，但没有回头。

　　顾由深吸一口气，问出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我们……现在应该算是朋友的吧？”
　　短暂的停顿后，一声低沉的回应落入空气中：
　　“嗯。”

　　顾由脸上瞬间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如同夜空中骤然亮起的星辰。现在是朋友，以后……就会是男朋友的。她对此充满信心。

　　“晚安。”她心满意足地说。

　　谈述没说话，但也没有立刻离开。

　　顾由得寸进尺地提醒：“上次我给你发晚安，你可是第二天才回的我。这么算起来，你是不是还欠我一句‘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