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种岩石》是矜天不是明天

3、风吹过

　　“用！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顾由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臂往外走。

　　他们找了家街边的拉面馆。这家店装修简陋，但热气腾腾的汤面在渐凉的秋夜里显得格外温暖。

　　"我要个小碗就好。"顾由对老板说。

　　等面的间隙，她试探地问："你在这里的地质考察还要多久？"
　　"大概一个月。"
　　"一个月..."顾由轻声重复。她最多还会再待一周。

　　"那结束后你会回江城吗？"

　　谈述诧异地看向她。

　　"我可没调查你，"顾由连忙解释，"是谈教授太有名了，百度百科上都有你的信息。知道你来自江城。"

　　其实我也是。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嗯。"

　　几分钟后，谈述轻声问："你呢？"

　　"我什么？"他的声音太轻，顾由怕自己听错了。
　　"你是哪里人？"

　　他竟然会主动问起她！顾由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故作镇定："江城人，我也是江城人。"
　　"哦。"

　　就这样？顾由有些失落。

　　吃完面，天色已暗，气温明显下降。

　　"不早了，回去休息吧。"谈述说。
　　"哦。"顾由应着，却在谈述转身时叫住他："谈述...我能要你的微信吗？"

　　谈述愣了几秒，竟直接把手机递给了她。

　　顾由接过手机，惊讶地发现连密码都没有。地质学家的手机里不该有很多重要资料吗？她来不及细想，点开微信扫了自己的二维码，顺便存下了电话号码。

　　操作完毕后，她把手机还了回去。

　　回到房间，顾由才后知后觉——他该不会是以为她要用他微信吧？这个误会让她忍不住笑出声。他怎么这么可爱？今晚怕是要睡不着了。

　　点开他的微信，头像是简单的星空，昵称是"Ts"。顾由盯着这个简洁的界面看了好久，最终发了句"晚安"过去。

　　没指望他秒回，她把手机放到一边，开始整理拍摄素材。

　　第二天顾由因熬夜整理素材，直接趴在桌上睡着了。醒来时脖子酸痛难忍，一看时间已经九点。

　　完了，这个点谈述肯定已经出门了。

　　她揉着脖子洗漱完，小任正好来找她。顾由把昨天的经历娓娓道来，满足了小任的好奇心。

　　"姐，你是不是喜欢他啊？"小任突然问。
　　"是啊，长那么好看，谁不喜欢？"顾由大方承认。

　　小任在心里默默吐槽：真肤浅。

　　"素材我已经发给你了。"
　　"好。"
　　"我得补个觉，脖子疼死了。"
　　"今天不出去拍摄了？"
　　"不去了，休息一天。"昨天刚经历惊魂一刻，休息一天怎么了？
　　"好，那你好好休息。"
　　"记得带上门。"

　　下午，顾由被电话吵醒。是华女士打来的。

　　"喂..."顾由闭着眼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枕边。
　　"宝贝，还在睡？昨天又熬夜了？"
　　"嗯..."
　　"要注意身体啊，听到没？"
　　"好。"
　　"你爸回来了，一直念叨你呢。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
　　"行行行，不打扰你睡觉了。先这样。"
　　"拜拜。"

　　挂了电话，顾由的睡意也消散了。她不想回去，但更不想让父母担心。

　　脖子还在疼，该不会脱臼了吧？她决定去药店看看。

　　从药店出来，顾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想见的身影。奇怪的是，疼痛似乎瞬间减轻了许多。她笑着走上前去。

　　"谈述。"
　　"你怎么了？"谈述看向她手中的药袋。
　　"脖子扭到了，买了点药膏。"

　　谈述没再追问。
　　"能帮我贴一下吗？我自己看不到。"
　　她指着颈后侧的位置，确实不太方便自己处理。

　　"嗯。"

　　顾由笑着递过药膏，把长发拨到一侧。

　　谈述的动作很轻，尽量避免触碰到她的皮肤。但顾由还是觉得他手指碰到的地方一阵发烫，连带着整片肌肤都热了起来。
　　"好了。"
　　"谢谢。"

　　那天顾由回到房间，才看到谈述在早上七点给她发了个“早安”。她抱着手机倒在床上，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般扭来扭去，连脖子的酸痛都抛到了脑后。

　　接下来的几天，顾由总是趁着谈述有空的时候缠着他到处转悠。她借口不敢再租别人的车，软磨硬泡地让他载自己去看日出、看成群的牛羊……她请他吃饭，又变着法子让他回请，一来二去，没完没了。

　　其实拍摄的素材早就足够了，可顾由舍不得离开。她刚刚开始适应这里的干燥气候，认真敷面膜，还会硬塞给谈述几片——虽然他从来不用；她习惯了这里昼夜温差，虽然谈述从不会给她外套，只会催她早点回去；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开始适应有谈述在身边的日子……

　　但终究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小任已经提醒她两次了。
　　她决定去找谈述告别。

　　站在他的房门前，顾由深吸一口气，轻轻敲了敲门。谈述开门后走了出来，依然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没有请她进去的意思。

　　“谈述，我明天要走了。”
　　“嗯。”
　　这个反应让顾由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他一向如此。

　　“你回江城之后，会记得我吗？”问出这句话时，她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不一定。”

　　这三个字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心上。原本准备好的话卡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口——不用问也知道答案会是拒绝。

　　“我以为我们至少算是朋友了，”顾由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走了也好。说不定，我也不一定会记得你。”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会记得的，怎么会不记得呢？

　　“顾由。”

　　谈述第一次叫她的全名。她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温柔，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顾由回过头，期待他能说些什么改变这个结局。
　　“以后出门在外，低调点，注意安全。”他顿了顿，“保护好自己。”

　　顾由知道他在说上次被敲诈的事。她想说自己其实并不高调，所有的主动都只对他一个人……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谈述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个搞地质的。回江城也能找到其他搞地质的，比谈述更好的…

　　——

　　“我回来啦！”
　　“哟，这是谁呀？还知道回家呢！”华女士笑着迎出来。
　　顾由扑过去抱住母亲，把脸埋在她颈窝，闷闷地叫了一声：“妈。”
　　“怎么了？我的宝贝在外面受委屈了？”
　　“没有，”顾由直起身，恢复了往日的活泼，“谁能欺负你女儿啊？”说着瘫倒在沙发上。
　　“由由。”
　　“老爸！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
　　“电话里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又忘了？”
　　“哦哦，想起来了。”顾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
　　“冰箱里有你爱吃的榴莲。”
　　“最爱你了老爸！”顾由雀跃地跑进厨房。
　　“他买回来的时候可被臭得不轻。”华女士打趣道。
　　“哈哈哈，可是榴莲明明就很香啊。”顾由已经迫不及待地吃了起来。
　　“少吃点，晚上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知道啦。”
　　——

　　两位老人执意住在老房子里，任凭谁劝都不肯搬来同住。
　　“爷爷奶奶！”
　　“由由来啦。”
　　“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最近都不常来看我们，是不是要把我们忘了？”
　　“才没有呢！以后我天天粘着你们，可别嫌我烦。”
　　“他们求之不得呢。”顾爸爸插话。
　　“北川也回来了。”
　　“有孙女在，你们眼里哪还有我这个儿子？”
　　“还吃起自己闺女的醋了？”
　　“由由，快去洗手吃饭，都是你爱吃的。”
　　“好！”
　　“也不管我这老头子牙口好不好了。”
　　“由由难得来一次，我看她最近都瘦了，得好好补补。”
　　“是是是。”

　　是啊，她是顾由，顾我由心的顾由。她有疼爱她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有关心她的朋友……爱情不过是人生的十分之一，谈述，并没有那么重要。

　　顾由回来之后，把拍摄素材全都丢给了小任他们去剪辑处理。

　　她只想在家瘫着，睡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这难道不香吗？

　　在家待够了，她就约闺蜜苏榆逛街。

　　“所以——你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他居然还说‘不一定’？”苏榆被这个八卦完全吸引，连逛街都心不在焉了。

　　“嗯。”顾由漫应着，顺手把一条裙子递给导购。
　　“天哪，我姐们这颜值、这身材、这家世，哪点配不上他了？”
　　“你说得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你还会不好意思啊？”苏榆揶揄道。
　　“我谢谢你哦。”

　　“不过说真的，从小到大都只有别人追你的份，连小时候都有跟屁虫，这还是头一回听说你主动追别人，真是稀奇。”

　　“打住，咱今天是来干嘛的？”
　　“逛街啊，这不是在逛吗？”
　　顾由差点给她个白眼。

　　两人逛累了，就坐在咖啡店里休息。顾由看到小任发来的微信：
　　“姐，这个片段里有谈教授，要剪掉吗？”
　　“剪。”
　　“看什么呢？对了，有没有照片，让我瞅瞅。”苏榆凑过来。
　　顾由把视频递给她看。

　　“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沦陷了。就这一眼万年的气质，确实值得你念念不忘。”
　　“谁念念不忘了？”
　　“狗呗。我还不了解你？要是不在乎了，这镜头你肯定就说无所谓了。”

　　“我这是尊重别人肖像权好吗？万一有什么不能拍的呢？”
　　“也是。对了，过几天有个演唱会，带你去放松放松？”
　　“行啊。”顾由爽快答应。

　　演唱会气氛热烈，连顾由都被完全带动起来了。虽然很多歌她都不会唱，但临近结束时，她还是拍了张现场照片发朋友圈，配了个彩带的表情包。

　　作品发布后，顾由的账号意外小火了一把。她这才发现，小任最终发布的版本里保留了有谈述的镜头——虽然只有短短几秒。评论区纷纷截图保存，说什么“一眼万年”，更有人猜测是不是她男朋友。

　　什么男朋友？人家连记不记得她都不一定呢。

　　得知后，她立刻删除了那个视频，重新剪辑了一个没有谈述的版本。一些老粉都在猜测是不是被说中了才心虚删除。顾由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