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种岩石》是矜天不是明天

10、风吹过

　　谈述颔首，转身走向自己的车。顾由如同被牵引一般，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坐进副驾驶，车内还残留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顾由系好安全带，忍不住侧头看他流畅的下颌线，轻声问：“你……是担心我啊？”

　　谈述目视前方，启动车子，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一个女孩子，喝这么多酒，还穿得这么少，不安全。”

　　“我酒量其实很好的，这点酒不算什么。”她下意识地辩解，还想给自己增加点筹码，“而且我旁边不是还有卢锡在吗？”

　　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这等于承认了之前是在他面前装乖。

　　她偷偷瞥了他一眼，好在谈述似乎并不打算深究，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顾由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小声地、像是为自己声明一般解释道：“不过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只是最近有点累，喝点酒，放空一下自己。”

　　“嗯。”他又应了一声，这次，那低沉的尾音里，似乎夹杂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温和。

　　顾由看向窗外的风景，谈述好像有点在意她了呢。

　　隔天傍晚，顾由做东，请苏榆和洛周去一家新开的山顶景观餐厅吃饭。卢锡带了他的好哥们阿杰一同出席。

　　餐厅环境雅致，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

　　阿杰状似无意地将保时捷911的车钥匙放在餐桌上，语气随意却难掩得意："刚提的车，磨合期还没过，宝贝得很。"

　　洛周的目光立刻被那枚盾徽钥匙吸引，话里话外都是藏不住的羡慕。

　　饭后一行人走向停车场。夜色中，那辆线条流畅的冰莓粉保时捷格外吸睛。洛周快走几步绕车欣赏，手指虚抚过流畅的车身曲线，终是忍不住开口："杰哥，这车太帅了，能不能让我坐进去感受一下？"

　　阿杰爽快地解锁："随便感受，别乱按按键就行。"

　　洛周迫不及待地坐进驾驶舱，真皮座椅的包裹感让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双手握住方向盘，眼神痴迷，完全沉浸在豪车带来的虚荣感中。

　　车外，阿杰和卢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顾由则挽着苏榆站在不远处。这时阿杰的手机适时响起，他走到一旁接电话，语气逐渐焦躁："什么？现在就要？行，我马上过来！"

　　卢锡见状，敲了敲车窗："阿杰有急事，你先下来吧。"

　　或许是跑车的诱惑太大，洛周竟鬼使神差地做出了一个冒险的举动——他模仿着启动车辆的动作转动钥匙，同时下意识地松开了脚刹。

　　由于预设的电子系统故障，车辆在通电空挡、电子手刹未完全锁止的情况下，突然开始向后溜车！

　　"小心！"卢锡惊呼。

　　洛周顿时慌了神，在慌乱中误触了油门踏板（虽然发动机未启动，但排气模拟声浪骤然响起），车尾"砰"地撞上了后方的限位杆，保险杠上顿时出现一道刺眼的刮痕。

　　阿杰气急败坏地冲过来，看着爱车上的伤痕脸色铁青："我这车才提回来不到一个月！"

　　洛周脸色惨白地钻出车子，语无伦次地辩解："杰哥，我不是故意的...是车自己溜的...我根本没点火..."

　　"没点火能溜车？还偏偏撞得这么巧？"阿杰演技全开，指着伤痕说，"这是特殊漆面，补漆至少五十万起步，还不算内部检测费用！你说怎么办？"

　　"五十万？"洛周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下意识望向苏榆求助，随即又转向阿杰试图推卸责任："这不能全怪我啊！你的车是不是本来就有问题？而且是你同意我上车的..."

　　苏榆看着他急于撇清关系的模样，眉头越皱越紧。她正要开口说可以共同承担维修费，洛周却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埋怨道：

　　"苏苏，这事真不怪我。阿杰明显是在讹人！你让你家里人帮忙说说情，或者让顾由、卢锡他们出面？他们那么有钱，这点钱算什么？凭什么要我当冤大头？"

　　这番话让苏榆彻底心寒。她清晰地看见他眼中的算计与懦弱——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承担责任，而是如何利用她的人脉脱罪。

　　"洛周，"她甩开他的手，眼神冷若冰霜，"车是你未经允许擅自操作弄坏的，责任在你。该赔就赔，如果你觉得被讹诈，可以报警。但我的家人朋友，没有义务为你的错误买单。"

　　说完她转身走向顾由和卢锡，不再理会洛周气急败坏的叫嚷。

　　顾由和卢锡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满意了？"苏榆睨着两人。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两人默契地沉默。

　　"难道我还会不相信你们？"苏榆瞪了他们一眼，语气却软了下来，苏榆知道他们是怕她受伤。

　　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朋友，永远比半路出家的更重要。

　　她伸手搭住两人的肩膀："走吧。记得让阿杰把修车钱要回来，不是自己的，吃进去也得吐出来。"

　　"成。"

　　"喝酒去？"苏榆提议。

　　"走呗。"顾由从善如流。

　　这次卢锡滴酒未沾，他得负责把两个姑娘安全送回家。

　　车停在苏榆家楼下，顾由陪她上楼。再回到车上时，她终于察觉出异常："怎么不先送我？给你们创造二人世界啊？"她促狭地看向驾驶座的卢锡，突然灵光一闪，"阿杰是你的人，车也是故意动过手脚的吧？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

　　她从后座探身向前，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青梅竹马："藏得够深啊。"

　　卢锡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眼，轻笑："不知道。"

　　顾由识趣地不再追问。她忽然明白，在洛周出现之前，卢锡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的心意，想着慢慢来。直到发现洛周并非良人，他才终于出手——他可以放手祝她幸福，但绝不能眼睁睁看她所托非人。

　　只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啊，她又何尝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