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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琉璃心与星辰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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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掉那碗毒药,是云琉璃穿越后下的第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赌注。
赌这位未来的灭世反派,此刻尚有哪怕一丝求生的欲望,或者,对她这个“变数”存有哪怕一丝的好奇。
院子里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枯枝的呜咽声。星烬在她说完那句话后,便再无任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玉雕。
但云琉璃脑中那突如其来的“心有灵犀·初级”技能和感知到的【有趣…】【变数…】情绪碎片,却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些词,绝不可能出自一个真正心如死灰、任人宰割的“废人”之心!
他果然在伪装!
云琉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背沁出的冷汗被风一吹,带来一阵寒意。现在拆穿他毫无益处,甚至会立刻引来杀身之祸。既然他有隐藏的力量和心思,而自己又莫名其妙绑定了一个能感知他情绪的“金手指”,那这场“交易”,或许真的可以继续下去。
“看来少爷是默认了。”云琉璃站起身,脸上重新挂上温顺得体的笑容,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交易从未发生过,“这药洒了,是奴婢不当心。奴婢这就去为您重新煎一碗。”
她拿起空碗,步履平稳地走向院外那间简陋的小厨房,心里飞速盘算。
首先,要解决眼前的危机。送药的人迟迟不回去复命,必然会引来查探。她必须准备好一套无懈可击的说辞。
其次,她要弄清楚这个“心有灵犀”的能力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什么限制,以及……星烬是否察觉。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她要重新评估星烬的危险等级,并想办法让他真正需要自己,而不是仅仅觉得“有趣”。
在小厨房里,她仔细清洗了药罐,从带来的少量、干净的药材里挑出几样温和的,重新煎上了一碗普通的滋补药汤。同时,她集中精神,再次尝试感知星烬的情绪。
这一次,传来的感知比刚才清晰了一丝,虽然依旧模糊,但能分辨出主要的情绪倾向。
【…警惕…】【…能量波动…】【…来源…未知…】
他在警惕她?并且察觉到了刚才那股链接能量的异常波动?
云琉璃心下一凛。果然,在大佬面前,任何小动作都可能被察觉。幸好这技能似乎是单向的,他暂时不知道她能感知到他的情绪。这或许是她目前唯一的优势。
她定了定神,端着新煎好的、确定无毒的药走回院子。
星烬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枯坐如雕塑,只是在她走近时,纤长浓密的睫毛几不可查地颤动了一下,并未抬眸。
然而,云琉璃却通过那模糊的情绪感知,捕捉到了一丝极淡的【探究】。
她将药碗轻轻放在他手边的石桌上,语气温和:“少爷,药好了,温度刚好。这次奴婢仔细守着火候,断不会再出错了。” 她意有所指,将之前的“意外”定性为疏忽。
星烬没有动,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偏移一分,仿佛她和她手中的药都不存在。
云琉璃也不催促,更不觉得尴尬。她自顾自地开始收拾院子里散落的枯叶,动作麻利而自然,仿佛她本就是这禁地竹苑里一个安分守己的侍女。她必须表现得有价值,无论是作为仆人,还是作为……一个潜在的、有意思的同盟。她要让他习惯她的存在。
“为什么?”
一个极其沙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像是粗粝的砂纸摩擦过朽木,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与阻滞,在这寂静的院落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云琉璃动作一顿,心头巨震。他开口了!他终于主动打破了沉默!
她转过身,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惶恐,迅速低下头,声音微颤,带着后怕:“少爷是指……为什么倒掉那碗药吗?”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才继续说道:“奴婢……奴婢只是想活下去。那碗药是夫人房里的秋嬷嬷亲手交给奴婢的,叮嘱务必要看着少爷喝下。但……但奴婢入府前,曾偶然听闻她与城外百草堂的伙计私语,提到过‘蚀灵散’之名……奴婢人微言轻,不敢声张,只能……只能出此下策,假意失手。”
她半真半假地解释,将倒药的行为归结为恐惧下的自保,并精准地点出了下毒之人是“秋嬷嬷”,示弱的同时也悄悄展示了她并非全然无知——她有自己的信息渠道和决断力。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向他证明自己的“用处”。
星烬沉默地看着她表演,深紫色的眼眸像两潭古井,幽深得映不出任何光影,让人无从判断他信了还是没信。
但云琉璃清晰地感知到,那股【探究】的情绪,似乎更浓了一些,甚至夹杂了一丝极淡的【审视】。
“名字。”他又吐出两个字,言简意赅,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
“奴婢云琉璃。”她恭敬回答,心脏却因接下来可能的反应而微微收紧。同名同姓,他会联想到什么吗?
“琉璃……”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映照万象,剔透易折。”
云琉璃心头猛地一跳。这话是随口一提,还是意有所指?映照万象……是在暗示她这个“变数”看穿了什么吗?易折……是警告她不要自作聪明,否则会轻易折损?
她压下翻涌的疑虑,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试探,或者表一番忠心,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尖利刻薄的女声,由远及近:
“云琉璃!你个死丫头!让你送个药,怎么磨蹭了这么久?药可送到了少爷嘴里?若是耽误了少爷调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来了!查探的人来了!而且听声音,正是那位下毒的秋嬷嬷!
云琉璃与星烬极快地对视了一眼。星烬已经重新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青色阴影,周身气息收敛,恢复了那副与世隔绝、任人摆布的漠然状态,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而云琉璃,则瞬间切换了表情和状态。她脸上血色褪去,写满了惊慌失措,手甚至微微发抖,快步迎向院门,声音带着哭腔:“来了来了!嬷嬷,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
她的第一场戏,正式开锣。而观众,不止是门外的秋嬷嬷,还有身后那位深不可测的“囚徒”少爷。
她知道,她接下来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关乎生死。她必须演好这个被吓坏了、却又侥幸完成(倒掉毒药)任务的小侍女。
就在她拉开院门,看到秋嬷嬷那张阴沉脸孔的瞬间,她清晰地感知到,来自星烬方向的情绪,悄然变成了【冷眼旁观】和一丝极淡的……【兴味】。
他果然在等着看她的表现。
云琉璃心底一沉,随即涌起的是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她深吸一口气,对着秋嬷嬷,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充满恐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