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污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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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将沧溟从漫长的沉睡撕裂般的拽醒。
不是温柔的洋流，不是生灵嬉戏的絮语。包裹他的是一种粘稠、厚重、肮脏的液体。他的皮肤，那些本该与纯净海水交融的银白色鳞片，正传来一阵阵被灼烧般的刺痛。
“呃……”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破碎的音节在浑浊的水中化作几个仓皇逃窜的气泡。
他坚难地睁开双眼，视线所及，皆是一片绝望性的黄昏与暗绿。阳光费力地穿透这片浑浊，投下扭曲而病态的光柱，照亮了水中漂浮的、数不尽的细小颗粒——那是些腐烂的有机物、塑料垃圾以及一些他无法名状的化学絮状物。
他，是什么……？
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个念头如闪电般，劈入他因痛苦而混乱的脑海。没有回答，只有一片虚无的空茫，以及随之而来、更庞大的迷茫。
他本能地摆动了下身躯，一条闪烁着银光的、布满鳞片的巨大银白色的尾鳍搅动着水流。这动作带起了海底的沉淀物——黑色的淤泥中，一个惨白的、被渔网紧紧缠住的海豚头骨翻滚而出，一双眼睛正空洞的盯着他。
“！”
沧溟猛地向后一缩，悲伤，无尽的悲伤，夹带着窒息而亡前的痛苦挣扎，顺着水流蛮横地涌入他的感知。
他不仅能看到污染，更能读取它，感受它！这片海，本身就是一部用毒素和死亡书写的绝望之书。
他听到了——无数生灵在石油泄漏中死亡的尖叫；他味到了——来自一根昼夜不休的排管那令人作呕的化学芬芳和重金属的锈蚀味。
“啊——”
沧溟痛苦地捂住头，发出精神层面的尖啸。这些污浊的记忆如同洪水，冲刷着他空白的意识，试图在那片虚无上烙下这个世界的丑陋。
他到底是什么？为何会在这里？为何能感受到这一切？
他试图游动，离开这令人发狂的污海。但，游向何方？哪里才是洁净的？他像一枚被随意丢弃、迷失坐标的碎片，在无边的毒潭中漫无目的地漂荡。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阴，从更深沉的暗海中缓缓浮出。
那是一个……生物？不，那是一个怪物！
它的轮廊依稀能看出是鲸，厚垂的、沥青般的粘稠物覆盖住它的大半个身躯。上面镶嵌着无数塑料瓶、破烂的渔网，以及锈蚀的金属，如同怪诞的装饰，眼睛则闪烁着被辐射后的诡异幽光。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比污染本身更像一个活着噩梦。
沧溟僵住了，恐惧将他攥住，但在恐惧之下，竞涌动着一丝……难以理解的共鸣？他从这头怪物上感受到了被这个世界伤害的痛苦，以及滔天的、无目的的愤怒。
还没等他从这复杂的情绪中理清头绪——
“咻——”
一道刺目到令人眩晕的白光，如同利剑般劈开昏沉的污水，精准的笼罩着他和那头怪物。
引擎的轰鸣声像野兽的咆哮，由远及近，振得他鼓膜发麻。一艘线条冰冷，喷涂着他不认识的徽章的钢铁船只，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姿态驶近。
一个毫无温度，通过某种装置，穿透海水，清淅地砸在他的意识里：
“不明高危个体！立该放弃一切抵抗行为！重复，立该放弃一切抵抗行为！”
沧溟悬浮在光的牢笼中，银百色的发丝在污浊的水中漂散。他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象征着纯洁与神圣的银白色鱼尾，在那刺目灯光下反射出讽刺的光。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个他初生的世界，正用它的肮脏、它的怪物和它的敌意，作为“欢迎”他的第一份礼物。
而这份“欢迎”的尽头，船首之上，一个人类男子正凭杆而立。他没有拿武器，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这片海，他的眼神深邃，仿佛承载着与这污海同源的沉重。
紧接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波动”传来。它轻柔、缜密，如同无形的蛛网，小心翼翼地掠过水面，掠过那头怪物，然后……触碰到沧溟的神经。
这波动里没有攻击性，只有一种深沉的审视，一种试图理解混沌的努力。
在这充满恶意的世界里，这缕异样的探询，如同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清淅地映照在他迷茫的神识之上。
“嗖——”
沧溟的胳膊扎过，他的眼睛变得沉重，直到世界渐渐变黑……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污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