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老蜜蜂的试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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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格沃茨的时光在表面的平静下缓缓流淌，如同黑湖深处不为肉眼所见的水流。对莉莉·伊万斯而言，这种平静更像是一种紧绷的弦，每一日都在考验着她的演技和神经。她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聪慧、勤奋、对魔法充满好奇却又恪守规矩的一年级新生，在课堂上恰到好处地展现天赋，在公共休息室里与同学维持着友好而不过分亲密的关系。
然而，那份属于成年灵魂的沉重，以及她对魔法本源——尤其是关于“爱之魔法”——近乎执拗的探究，终究还是在她不经意的眼神和过于沉稳的举止中，留下了细微的裂痕。这些裂痕，落在普通师生眼中，或许只是“伊万斯真是个特别成熟的孩子”的感叹，但落在阿不思·邓布利多眼中，却足以编织成一张怀疑的网。
因此，当一只银色的、形似蜂鸟的守护神轻盈地穿过格兰芬多公共休息室的窗户，悬停在正埋头于一本《古代守护仪式考》的莉莉面前，并用邓布利多那温和却不容拒绝的声音邀请她“方便时到校长办公室喝杯下午茶”时，莉莉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对旁边投来好奇目光的玛丽露出了一个略带困惑和受宠若惊的微笑。“是邓布利多教授……”她小声说，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他找我……喝下午茶？”
在周围同学混杂着羡慕和好奇的低语中，莉莉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袍子。大脑在飞速运转。邓布利多为什么找她？仅仅是出于对“天才学生”的关怀？不，不可能。结合近期城堡内潜在的威胁（卡卡洛夫），以及她自己有意无意流露出的“异常”，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邓布利多起了疑心。夺魂咒？还是其他什么？她不确定，但她必须假设最坏的情况。
踏上那个会自动旋转的楼梯，看着门口的石兽在她报出“冰镇柠檬雪宝”后跳开，莉莉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紧张与属于莉莉·波特的记忆死死压入心底最深处。现在，她是莉莉·伊万斯，十一岁，麻瓜出身，天赋异禀，对魔法世界充满热爱与些许不安。
校长办公室和她记忆中并无二致，充满了各种银器轻柔的嗡鸣声和墙上历代校长肖像假寐的鼾声。邓布利多坐在他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在看到她时闪烁着慈祥的光芒。
“啊，伊万斯小姐，非常感谢你能来。”他热情地招呼着，指了指桌对面一张舒适的扶手椅，“请坐。想来点什么？柠檬雪宝？蜂蜜茶？或者 perhaps 一块滋滋蜜蜂糖？”
“蜂蜜茶就好，谢谢您，教授。”莉莉小心翼翼地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努力扮演着一个在校长面前有些拘谨的优等生。
邓布利多挥了挥魔杖，一杯热气腾腾、散发着甜香的蜂蜜茶出现在莉莉面前。他自己则拿起一颗滋滋蜜蜂糖，愉快地放进了嘴里。
“不必紧张，亲爱的孩子。”他和蔼地说，目光却仿佛能穿透她的表象，“我只是听说，我们今年迎来了一位非常出色的新生，在魔咒学和变形术上都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麦格教授和弗立维教授对你赞不绝口。”
莉莉低下头，脸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谢谢教授，我只是……很喜欢魔法，看了很多书。”她抬起眼，绿眼睛里闪烁着符合年龄的、对知识的热忱，“魔法很奇妙，不是吗？有那么多东西要学。”
“确实如此，永无止境。”邓布利多赞同地点点头，蓝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品味糖果，也像是在审视她，“我注意到，你似乎对图书馆里一些……比较偏门的区域也很感兴趣？比如，关于古代魔法伦理和……嗯……一些守护类型的魔法传说？”
来了。莉莉的心脏猛地一跳。她端起蜂蜜茶，借氤氲的热气掩饰自己一瞬的僵硬，小心地啜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却尝不出丝毫滋味。
“是的，教授。”她放下茶杯，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我发现……魔法不仅仅是咒语和变形，它好像……和人的内心，和……情感，也有很深的关系。”她选择部分实话实说，这是最安全的策略，“我在《魔法史》里读到，有一些非常古老的、强大的魔法，似乎和……爱、或者牺牲有关？我觉得这很……神奇。”她适时地露出了一丝属于孩童的、对未知传说的好奇。
邓布利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目光温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非常敏锐的观察，伊万斯小姐。”他缓缓说道，“情感，尤其是最纯粹、最强烈的情感，确实能产生不可思议的魔法力量。这涉及到魔法最本源的领域之一，即使在今天，我们也未能完全理解。”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随意，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说起来，我很好奇，作为一个在麻瓜世界长大的孩子，你是如何……嗯……如此迅速地适应巫师的生活，并且对魔法有如此……深刻的直觉的？这非常罕见。”
莉莉感到后背渗出了细密的冷汗。这个问题看似寻常，实则凶险。她在脑中飞快地搜索着符合“莉莉·伊万斯”身份的答案。
“我……我也不太清楚，教授。”她微微蹙起眉头，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可能就是……很喜欢吧。收到霍格沃茨的信的时候，我高兴坏了。之前……之前有时候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情，比如让枯萎的花重新开放，或者让佩妮……我姐姐的头发打结……”她说到这里，适时地露出一丝不好意思的表情，“来到这里，知道这些都是魔法，感觉就像……就像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看书的时候，很多理论好像……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措辞，强调“直觉”和“自然而然”，避免任何听起来像是拥有“经验”或“阅历”的表述。
邓布利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从糖果盘里又拿起一颗巧克力蛙，却没有立刻打开。“‘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地方’……很美好的感觉。”他微笑着说，但那双蓝眼睛依旧锐利，“那么，在适应过程中，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困难？或者……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比如，某些时候会觉得……思绪不太受自己控制？”
夺魂咒的试探，几乎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莉莉的心跳如擂鼓。她用力摇头，绿眼睛里适当地流露出几分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警觉：“控制？没有啊，教授。我的想法当然是我自己的。”她顿了顿，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又补充道，“虽然有时候会觉得功课很难，要看很多书才能理解，但思考的过程……很清晰。”
她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努力让目光显得清澈而坦诚。她在赌，赌邓布利多不会对一个十一岁的孩子使用摄神取念，赌她的大脑封闭术（这是她重生后暗中练习的，尽管远不及斯内普精通）和精心准备的表演能够蒙混过关。
办公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银器发出的轻柔嗡鸣。肖像画上的菲尼亚斯·奈杰勒斯似乎悄悄睁开了一只眼睛，又很快闭上。
良久，邓布利多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那锐利的审视感似乎稍稍褪去。“当然，当然是你自己的。”他温和地说，“请原谅一个老爷爷的多虑，伊万斯小姐。身处我这个位置，有时候难免会过于谨慎。尤其是在如今……嗯……外界并不总是那么太平的时候。”
他意有所指，但没有明说。他站起身，走到一个放着冥想盆的架子旁，背对着莉莉，仿佛在欣赏那些银色的记忆物质。
“魔法是美妙的，伊万斯小姐，它源于生命，源于情感，源于我们内心最真实的部分。”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悠远，“但力量，无论其源头是光明还是黑暗，都需要与之匹配的智慧和责任心来驾驭。过早地涉足过于深奥的领域，有时并非幸事。”
莉莉静静地听着，知道这是警告，也是提醒。
“享受你的学校生活吧，孩子。”邓布利多转过身，脸上恢复了那种常见的、略带诙谐的笑容，“多交朋友，比如……波特先生，布莱克先生，他们虽然活泼了些，但本质都是不错的孩子。还有……嗯……各个学院都有其独特之处，保持开放的心态总是好的。”
他提到了詹姆和小天狼星，也隐晦地提到了斯莱特林。莉莉不确定这是否是另一个试探。
“我会的，教授。谢谢您的茶和提醒。”莉莉站起身，礼貌地道谢。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走出校长办公室，旋转楼梯缓缓下降，莉莉才感觉自己仿佛重新学会了呼吸。背后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湿。刚才那短短不到半小时的谈话，其凶险程度不亚于面对一只客迈拉兽。她成功地扮演了一个天赋异禀、对魔法充满热情、略有早熟但思维“正常”的麻瓜出身女巫。邓布利多似乎暂时接受了她的解释，但她能感觉到，那层怀疑并未完全消散。他只是将疑虑暂时搁置，选择了观察。
她知道自己必须更加小心。邓布利多的目光，比埃弗里、穆尔塞伯，甚至卡卡洛夫的目光，更加难以躲避。
而与此同时，在地下的魔药教室里，西弗勒斯·斯内普正独自一人，对着一个咕嘟冒泡的坩埚，眉头紧锁。他在尝试根据从翻倒巷得来的残缺手稿，改良一种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魔药。刺鼻的烟雾升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紫色。
他并不知道莉莉刚刚经历了一场怎样的考验。他只知道，他必须更快，更快地获得力量。蜂蜜的甜香与魔药的刺鼻气味，在霍格沃茨的不同的空间里弥漫，预示着两条截然不同，却又注定交织的道路，正面临着各自的挑战与抉择。
（第十三章完）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老蜜蜂的试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