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亲一口春天》一坨甜辣酱

3、Chapter 3

　　裴肆懒洋洋掀开眼皮，“老师，睡觉传纸条的那么多，你没看着？”

　　张霞一顿。
　　她自是不能说是看不惯黎翎。

　　“你就是新来的转学生？家里有钱就能顶撞老师吗！”

　　她声音尖锐，一下吵醒不少昏昏欲睡的同学。

　　大家不悦交换视线，最终停留在黎恩棠身上，充满鄙夷和厌恶，似乎她是携带病毒的病原体。

　　语文课代表韩伊伊也看过来，帮腔：“黎同学，尊师重道是学生的本分，你快给老师道个歉吧，你不听，我们还要继续上课。”

　　裴肆气笑了。

　　上一世，他没少听说过这个人。
　　利用和黎恩棠的心软，不断卖惨借钱。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惯爱装老好人。

　　“第一，尊重是相互的，第二。”他侧目，凌厉目光看得韩伊伊心尖一颤，眸光忍不住划过惊艳。

　　“韩伊伊，你口水忘擦了。”
　　“是听张老师讲课听得太入迷了吗？”

　　同学瞬间哄笑一片，混乱中许嫣然大喊了句：“什么入迷，是睡着了吧？谁上语文课能忍住不睡觉？”

　　韩伊伊顿时窘得不行。
　　她还想说什么，被张霞按回去。

　　“裴肆，既然你不服，我们就去你班主任那儿去说说理！”

　　“好啊。”

　　裴肆起身，双手抄兜，走之前，不经意回眸看向黎恩棠：“没事，不用担心。”

　　黎恩棠杏眸水光一颤，睫毛躲避似的垂下，攥紧了校服衣摆。

　　待少年走远，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鬼使神差轻轻从唇边溢出三个字：“抱歉。”

　　*
　　这场由抄作业引发的争论，最终演变成张霞和裴肆的针锋对局。

　　张霞在教育部门有点关系，加上了解点裴肆和家里的关系，根本不怕这个家里资产千亿的富二代。

　　最后的处理结果，是裴肆给她真挚道歉。

　　然后。
　　没了。

　　张霞气得不行，但也自知理亏，狠狠瞪了裴肆一眼，自动将所有怨气归咎到黎恩棠身上，愤愤夺门而出。

　　办公室里，裴肆始终淡淡地看着这场闹剧，情绪无半点波澜。

　　“老师再见。”他迈步要走，却被班任开口叫住：
　　“裴肆，你过来。”
　　男人板着脸，二十年教龄使他不怒自威。

　　“你的家庭情况我都听说了，京城那边

　　刘纳看他许久，叹口气，“去把黎恩棠和许嫣然叫来。”

　　他知道，裴肆父亲大手一挥，刚来就给学校投资修葺操场，买了一台新空调一百台新电脑，还不算实验楼。
　　但这并不能成为他在学校作威作福的借口。

　　梅清之所以接纳他，是因为，他高一入学成绩不错，就是不知中间发生什么，导致高三如此摆烂。

　　“老师看了你以往的成绩单，生物不错，其他科也还有挽救的可能。”

　　“嗯。”裴肆说：“谢谢老师关心，没什么事先走了。”

　　离开办公室门的那刻，他听见刘纳语重心长道：
　　“你爸爸也很看重你，别让他失望，哪有父母不爱子女，他都是为你好。”

　　裴肆步子不可避免一顿，随即想到什么，唇边溢出浓烈讥讽。
　　为他好？是生怕他好吧。

　　他回到高一3班，却没找到黎恩棠。

　　“她人呢？”

　　“现在是下课时间，估计录视频去了，我家宝宝可是个小网红！”许嫣然大大咧咧塞根辣条进嘴，嘬了嘬手指。

　　裴肆了然，见她这模样，便知黎恩棠并没把得癌症的事告诉她。

　　不少同学在班级里打闹，却没一人靠近她们座位，形成明晃晃的孤立圈。
　　许嫣然非但不在意，还惬意地腿伸到过道活动筋骨。
　　凭她们二人之力孤立全班，多爽！

　　“嗯，那我在这等她。”

　　裴肆坐到座位上，兜里手机突然响了几声。

　　大蛋：【听说你和张霞吵起来了？】
　　大蛋：【肆哥，我听到过她的几个八卦，你别往外说。】

　　S：【什么。】

　　大蛋：【这大保健特别媚男，高一上学期，有个小姑娘白白净净，长得可招人稀罕，不知哪惹她了，一顿针对人家，最后给整抑郁症休学了！】

　　大蛋：【她班主任位置也是因为这事被撤下来，现在只能当个任课老师。】

　　大蛋话头一转：
　　【还有那个叫黎恩棠的，肆哥你千万别和她走太近，大家都说她不是好人。】

　　裴肆闻言微微挺直脊背。
　　S：【？】

　　大蛋：【她爸，就是个禽兽，晚自习下课意欲强迫女学生，没成功将人失手勒死！上梁不正下梁歪，肆哥你信我，珍爱生命，远离黎翎！】

　　怪不得，他昨天去糖人铺前找她，路过的人都自动抛开店面，避之如蛇蝎。

　　S：【她是好人。】
　　S：【就算父亲犯了罪，骂名也不该她来担。】

　　上一世，他听说了她家里的事。
　　他信能教出这么识大体懂进退的女儿，父亲绝不会干出这种事。
　　但直至他死，都没翻案，似在有人故意运作这一切。

　　这时，又一条微信消息进来。

　　裴肆看完目光一凛，猛地起身，在许嫣然看傻子的目光中迈步离开。

　　手机里，那条消息静静躺着。
　　黎黎：【裴肆，救救我！】

　　*

　　裴肆刚才好像看见一个单薄身影在教学楼拐角一闪而过，他快步走过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对热吻的小情侣。

　　他眸色晦暗，深呼吸一口浊气，捞起手机迅速打字：
　　S：【大蛋，黎恩棠不见了。】
　　S：【帮我找她，她有危险。】

　　消息一发出，他烟瘾又犯了。
　　裤兜里揣着昨天在超市买的黄鹤楼。

　　他拿出一根叼在嘴里，手里烦躁摆弄打火机，迟迟没点火。

　　灰青色火苗起起伏伏在盛夏艳阳天，和学校里蓬勃的少年朝气违和感浓烈。

　　裴肆思绪再次飘远。
　　记忆里的太阳没这么刺眼，温温的，似被冬天冷空气冻损伤，灰蒙蒙地惨淡无云。
　　她笑得牵强，细白手腕全是淤青，她说：
　　“裴肆，抽烟对身体不好，你少点抽，我很担心你。”

　　不抽了。
　　裴肆隐忍将烟夹到耳阔，给大蛋飞去电话。

　　*
　　大蛋那边一看，忙不迭在快快上分（8）兄弟群里寻人。
　　大蛋：【@所有人，现在立刻马上去找照片里这个人！】

　　建议加强西施：【蛋总，图片里这女的不是黎恩棠么？你找她干啥，悬赏令？】

　　我有俩魔丸：【这单多少钱啊，咱们虽穷，但卖人家小女孩，是不是太缺德了点？】

　　梅清骄子云集，所有人中考入学成绩都是极好的，但总有的人，读一半高中就觉得读书没用，搁置学业，用自以为好的方式来‘上岸’。

　　大蛋和他的朋友就是如此。
　　自高二开始，就一心一意对待游戏，励志成为优秀的电竞选手，平时靠代打挣点小钱。
　　人是混了点，但本性不坏。

　　大蛋：【屁他妈悬赏令！】
　　大蛋：【是肆哥要找她，具体原因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校园小道缝隙长满青苔，空气都被熏得湿漉漉，他刚走到墙角，就听女孩颤着嗓音恳求：
　　“别砸店，钱……我一定想办法给你。”

　　“妹妹，你知道我们老大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是你。”

　　黎恩棠吓得不断后退。
　　她怎么也想不到，刘蒙竟能丧心病狂安排人到学校逼她就范。

　　她潜意识里祈求能碰到裴肆。
　　但裴肆现在在班主任那，根本不会过来，所以她抱着侥幸心理给他发了条消息。

　　看着眼前满脸麻子的猥琐男生，黎恩棠回忆起高二一年她是怎么被一帮人压着威逼利诱。

　　厕所里的脏拖把，课桌上的恶意涂鸦，头发上弄不掉的胶水……

　　她怕得连睫毛都在颤抖，却没失声求饶，只白着一张脸，静静站在那儿，如果不是剧烈起伏的胸膛，瞧不出一丝一毫恐惧。

　　“把老大哄舒服了，要什么给不了你？就凭你的自媒体和你妈开那个小破店，赚得钱能够干什么？”

　　“现在就算考上985211，还不是一样送外卖打零工？再说有老大护着你，谁还敢骂你是杀人犯的女儿？”

　　“老大还说了，这次你要再给脸不要脸，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有你的好东西……所以你给我识相点！”

　　眼瞧着黎恩棠就要被无情拽走，跟前霎时出现一高大人影，苦涩金桔香随着他到来盈满空气。

　　裴肆一把将黎恩棠护到身后。

　　“还好吗？”

　　她处于巨大震惊中没回过神，甚至忘了呼吸。
　　裴肆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手捧着她脸颊上下检查，确定没受伤后松口气，冷眼看向混混。
　　刚才她们的对话，他听了一大半。

　　“带她走，你有这个能耐吗？”
　　他活动手腕，“还敢来，看来是上次给的教训不够。”
　　说着，一拳下去没收住力道，直接给人鼻血锤出来。

　　黎恩棠呆呆看着他。
　　一束阳光猝不及防打在她面前，打斗嚎叫声在此刻成了背景板。

　　“傻了？”

　　裴肆一使劲断了那人胳膊，“别看了，班任叫你和许嫣然去办公室一趟。”

　　“你……”黎恩棠犹豫。
　　她以为他这个“问题学生”会在办公室待好久，没成想这么快就出来了。

　　“裴肆，你…打轻点，不然要受处分。”黎恩棠心里一挣扎，还是嗫嚅说出这句话。

　　裴肆揍人时的狠厉顿时被笑容代替，他死死按住混混，仰头看她，“黎同学是在关心我吗？”

　　*
　　黎恩棠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班。

　　满脑子都是裴肆那句：是在关心他吗？
　　她柔柔滚烫的脸蛋，和许嫣然去了班任办公室。

　　从里面出来时，已经打了午休铃。
　　别的话黎恩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记住了一句，班任要把她和许嫣然串开。

　　下楼梯时，她们和裴肆擦肩而过。

　　“裴肆？他怎么在这？”
　　许嫣然不知道他为她打伤人的事，一脸疑惑。

　　“他……”黎恩棠一顿：“他为了护我打了人。”

　　许嫣然震惊后一脸磕到了，“我说他走那么急干嘛去了？还以为是尿急呢，原来是英雄救美啊！”

　　她揶揄，“这青梅竹马就是不一样哈？”

　　裴肆后面跟着鼻青脸肿的8班混混和8班班任，他一脸无所谓，颇有些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走廊不少女生趴在栏杆上，频频回头，和小姐妹心花怒放地讨论新转来的京城转学生。

　　“天呐，他真的好帅！”
　　“你别想了，这种人就算成绩一般，也定是天之骄子的存在，咱们没机会的！”

　　黎恩棠有些失神，许嫣然关心侧目，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不想串座位。

　　“害宝宝，别担心，午休完我再去找老衲，咱俩不会分开的！”
　　老衲，原名刘纳，就是高一三班班主任，外号得益于他笑起来神似弥勒佛的长相。

　　黎恩棠看着闺蜜跃跃欲试的眼，终归没说出劝阻的话。

　　“高三要重新分宿舍，咱们先去看看新宿舍再吃饭吧。”

　　许嫣然也瞬间打了鸡血：“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走，宝宝，宿舍排表就贴在班门口墙上，去瞅一眼咱俩在不在一起！”

　　黎恩棠被她揽着挤入人群，双臂垂在腰侧，看起来非常文静。
　　不少人瞧见她，纷纷和身边人意味深长交换眼神，刚还哄闹的人群霎时寂静无声。

　　“哦吼！咱俩都是501！老天爷肯定是听见了我的祈祷！”
　　许嫣然似没察觉到，激动地和黎恩棠拥在一起。
　　“Go go，得赶紧去占个好床位，去晚了就只剩下铺了！”

　　许嫣然拉着她飞奔在校园小道，短T被吹得鼓起，阳光、白云，和图书角窗口那棵相思树，都记下了她们此刻蓬勃的生命力。

　　*

　　梅清宿舍区环境很好，绿植盛茂，空气清新地如刚下完雨，植物涩味裹挟着泥土气息扑面而来。

　　一口气爬到5楼，黎恩棠累得不成样子，小脸煞白似血色。
　　她眼前一阵眩晕，手撑着墙才勉强缓过来点儿。

　　宿舍是六人寝，现在饭点，算上她们两人总共也才三个人。

　　黎恩棠不擅长和陌生人搭讪，她小心翼翼抬眸，刚看向那女生，那女生就猛地起身，撞开她出门。

　　“靠！你没长眼睛啊！”
　　许嫣然搂着黎恩棠大骂。

　　她性子和程玉蓝很像，泼辣护短，小学三年级就能在菜市场和大妈互骂，最后成功把对方气哭。

　　要不是黎恩棠拉着她，她肯定会冲上去和女生理论。
　　“算了嫣然，还要一起住一年，我不想你为了我得罪她。”

　　“你……行行行。”许嫣然了解闺蜜，不愿麻烦别人，别人帮了她一点，就会挖空心思地回报，傻乎乎的单纯。

　　她一边把名签听到床边，一边说：
　　“宝宝，我听上届学姐说，这栋寝楼对面就是男寝，他们面弹吉他，唱情歌，咱们这边听得一清二楚。”

　　“欸！我跟你讲，等上了大学，我一定要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校园恋爱！”
　　类似的话，黎恩棠从高一听到高三，已经免疫。
　　“嗯，祝你愿望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