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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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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灾的门突然出现,但是监控台却从始至终没有给他任何预警的讯息。
异能量创造的S级灾兽面前,任何坚硬的壁垒都如同白纸一样脆弱。
当被爆炸声惊醒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
他错失了最佳的逃跑时间,房屋塌陷的瞬间,掉落的钢筋刺穿了他的心脏。
作为首席净化向导,他必须时刻表现得完美无缺,毕竟,外界虎豹环伺,他的任何破绽都可能成为杀死他的凶器。
但他并不是完美的人,在一年365天中,他仅有七天会对外宣称休假,实则借助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痛苦和压力。
他的秘密向来隐藏得很好,几乎无人可知,除了那位他新的刻印对象。
异能者哨兵在运用能力之后,身体和精神会出现狂躁的后遗症,而向导的力量则能够帮助他们消除这些后遗症。
刻印是只存在哨兵和向导的特殊关系,刻印的精神链接不仅能提升向导对哨兵的疏导效率,也能提高哨兵的实力。
然而,其弊端也十分明显,一旦缔结这种契约关系,两人便会面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甚至可能因一方的死亡而导致另一方精神失常。
如果不是绝对的信任,任何向导和哨兵都不会轻易缔结这重关系。
不过,江川作为首席向导却没有自己的决定权。
在意识消逝之前的十秒内,他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张拼凑的脸,但最终他的仇恨还是在生命终结之际烟消云散。
*
黑暗般的意识撕裂,微光渗入眼瞳。
随着理智逐渐苏醒,从身体深处涌起的痛楚愈发鲜明。
对于经历过漫长战争的江川来说,这样的苏醒体验并不陌生。
只是死亡的记忆真切得令人胆寒,让江川心底产生种不切实际的虚妄感。
从异灾中逃脱的可能性渺茫至极,更何况当时他的心脏早已被钢筋碾成肉泥,那样的场面,就算有治愈能力的哨兵在场,也无法保证他能活下。
安静的空气里,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尤为清晰。
江川望着因墙皮脱落,而露出灰色水泥的天花板,胸膛里心脏跳动的节奏愈发急促有力,如鼓点般“砰砰砰”作响。
他震惊地捂住了口鼻,炽热的呼吸反复向他重申着他还活着的事实。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奇迹,但它确实是降临在自己身上。
身体里的乏力感被一扫而空,他鲤鱼打挺般地沿床坐了起来。
江川抬头扫视着这不足二十平米,还因漏水问题带着点潮湿的熟悉房间,心底里克制不住的激动让他肩膀忍不住剧烈颤动起来。
他这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他仍清晰记得,自己曾在这个房间里独自忍受了长达两天的高烧,那是他人生发生重要转变的关键时期。
在他父母因灾难离世后,由于他刚好成年的缘故,失去了获取公共管理局为孤儿提供救助金的资格。
身无分文的他为了生存,便应聘了清理异灾力量破坏后废墟的工作。
但这份工作虽能及时有效解决吃住问题,却不是长久之际。
在受哨兵保护的安全区,公共管理局会向他们这种普通人征收一种名为“安全税”的的费用。
这笔费用非常高昂,是他无法承受得住压力。
他不知道外面的生活,只知道在没有哨兵清理灾兽的地方随时都可能丧命,这让他对外面的世界一直有着深深的恐惧。
他那个时期唯一梦想就是成为向导,因为向导不必正面应对异灾的危险,却享有着和哨兵差不多待遇。
但是后面的人生,却给了他一个狠狠地教育。
为了提高哨兵疏导的效率和速度,哨兵协会和向导协会都在鼓吹着一种名为亲密接触的疏导方式。
低级向导为了完成业绩,获得更高的报酬,只能被迫接受哨兵提出的所有野蛮要求。
高级向导虽然拥有拒绝的权力,但这种自由权力生效的前提是,高级向导有绑定的刻印对象。
无论是和哨兵进行亲密接触的疏导,还是为了避开它,和陌生哨兵刻印,两种选择都让江川产生了噩梦般的回忆。
他上一世前后一共和四名级哨兵缔结过刻印,其中两位A级哨兵都因能力不足而死,或许是实力不同的缘故,他们死亡造成的解契伤害对他并不明显。
他的第三任刻印S级哨兵注意到了这一特征,认为他的能力远超于现有的等级,为了能和他刻印,费了很多力气将他送上了首席向导的位置,但刻印后没几年,那位s级哨兵又因为结仇太多的缘故,死在了联合谋杀里。
这一次解契的后遗症,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往昔的回忆就像是潲水桶的味道一样,嗅得越久,越让江川恶心反胃。
江川甩了甩脑袋,耳边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外是眼熟的人,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没想起他的名字。
不过好在对方没看出他的反常,笑了笑,关心的询问了他几句。
“两天没看见你外出了,我过来看看你的情况。”
江川自进入清扫小组后,除了发生觉醒热那两天外,从未缺席工作。
同事的现身,使他瞬间洞悉了当前时空的精确时间。
前世他在苏醒后,便迅速去了医院进行了精神测试,而后满怀期待地加入向导协会。
重来一世,目睹过人性的黑暗后,江川对向导的身份再也没有了向往的感觉,他只想稍微活得轻松一点。
“大前天晚上洗了次冷水澡,身体夜里受凉,发了两天烧。”
“生病了吗?真是稀奇,你可是我们这里年纪最小的人阿。”
“人睁着眼走路都能踩狗屎,生病对我来说也是几率问题。”
“那你感觉如何了,今天还要不要多休息一天呢?”
对方关切地用手背轻触他额头,试探温度。这份纯粹的好意,让江川的心头涌起一阵暖意。
江川愣了片刻,随即明媚地笑道:“休息半天就足够了,我正准备出门吃点东西,养好了精神,下午再去工作。”
在宿舍隔壁的街区,有一家漂亮的蛋糕店,他们家蛋糕散发的浓甜香味,经常引得路过的小孩徘徊于门前,拉扯着大人哭闹不止。
江川曾经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孩,那时他的父母还健在,虽然蛋糕的价格并不算便宜,但为了他能体验一次生日的感觉,他们还是破例的满足了他的任性。
奶油入口的既化的稠密感,如同被爱着的幸福一样,让他久久难忘。
安全税一年一缴,为了能够在安全区生活,他节衣缩食,从来不敢有多额的开销。
可在活了三十多年后,他却觉得这种烦恼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明天和意外也不知谁先到来,不如随遇而安,多善待自己。
江川坐在阳光下,一口气吃完了三块不同口味的蛋糕,在被幸福的甜味包裹着的同时,账号里的积蓄瞬间少了三分之一。
惬意时光总是非常短暂,当时钟指向下午两点,江川准时套着红色工服出现异灾的废墟之上。
江川目前对未来还没有明确的想法,但是人一旦闲下来,思维就会变得懈怠,他打算维持一段时间的现状,想看看在心态转变之后,作为普通人,他那一团糟的生活是否会有所好转。
倾塌的废墟周围,被红布条拉起一道警戒线。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守在一辆小货车旁,他肩膀上挂着的袖章,表明了他清扫小组组长的身份。
组长的工作与组员相比,相对简单轻松,除了运送和看管某些工具设备外,江川从未看见过他对废墟做任何清扫的工作。
曾有因困惑而感到不公,向上质疑过公共管理局对组长一职人选的安排。
对此,公共管理局给出的答复仅有十个字:因为他是一名E级哨兵。
江川像走过场一样和他打了个招呼,而那肥胖的男子却毫无反应,全神贯注于游戏机之中,仅在忙碌间隙,随意抬手指了指江川应去的方向。
A级异灾致使方圆数千里沦为废墟,一片的灰色望不到尽头。在他的印象中,此类等级的灾难在安全区鲜有发生。毕竟,安全区的选址与建设,都是在研究员反复测量之后才动工的。
江川还是第一次在清扫小组处理这种等级的灾后废墟,虽然在前世他偶尔也会陪同哨兵出战,但是每每看到废墟一般的世界,他还是会对它们心有恐惧。
江川拿起了仪器,检查周围是否还有灾兽散发的特殊波长,这是在正式工作开始前最重要的一步。
异灾之门被击毁,哨兵也已清理完保护区内残余的灾兽,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片区域就完全安全了。
在门消失后的一个月内,孵育灾兽的力量仍会以无形的状态存在于空气中,它们的危险性就如同放射性核的半衰期一样,只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消失。而在异灾力量彻底消失的期间,灾兽仍有可能凭借着空气中的微弱力量重新生成。
这些新生灾兽大小和攻击力,远不如它们的前辈,但这不代表着它们毫无危险。
相反,它们的危险就藏在人类的疏忽之中,一旦你放松警惕,便等同给予了它们杀死你的机会。
江川爬到了废墟的高坡上,环顾四周时,忽然瞧到了几个移动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