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浊酒饮江湖》沽酒评生

7、第 7 章

　　第七章毒叟与仙翁

　　同五的惊呼声未落，他手中的石块已下意识地激射而出，直取那条斑斓毒蛇的七寸！这一掷含急带惊，竟隐隐带上了平日里练习吐纳时的那股内息，速度极快！
　　“啪！”石块精准地砸在毒蛇身旁的岩石上，溅起几点火星。虽未直接命中，但这突如其来的动静也惊得那毒蛇攻势一滞，在空中诡异地一扭，落在草丛中，迅速游走消失。
　　那白衣少女——庄梦蝶，被身后的声响和同五的惊呼吓了一跳，轻盈地向旁跃开一步，转身看到草丛蠕动的痕迹，俏脸微白，显然也后怕不已。她惊魂未定地看向同五，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感激和更多的惊讶。
　　二胖这时才反应过来，拍着胸口，舌头打结：“仙……仙女姐姐，你没……没事吧？刚才好险！”
　　然而，还未等庄梦蝶答话，一个阴恻恻如同夜枭啼叫般的声音，突然从他们来时的山洞方向响起：
　　“嘿嘿嘿……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庄老儿，你这龟壳藏得可真严实，没想到让两个小娃娃和几条小蛇给老夫带了路！”
　　话音未落，一个身形枯瘦、穿着怪异五彩斑驳服饰的老者，已如鬼魅般出现在洞口。他面容干瘪，一双眼睛却闪烁着毒蛇般阴冷的光芒，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蛇头木杖，正是以驱蛇用毒闻名的“千蛇蛊叟”石朗峰！
　　同五和二胖心中大骇！他们立刻明白，刚才林间那些毒蛇，竟是这怪人放出来的！而他们慌不择路的逃跑，竟阴差阳错地把这个煞星引到了这处世外桃源！一股强烈的自责和恐惧瞬间攫住了同五的心脏。
　　同五浑身冰凉，握紧了手中的柴刀，手心全是冷汗。他没想到自己的探险竟会带来如此灾祸！这怪人一看就绝非善类，他是来找这位“庄老儿”麻烦的，而自己和二胖成了帮凶！他死死盯着石朗峰，既怕他伤害那白衣少女，又懊悔自己的冒失闯入，一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
　　二胖则是吓得腿肚子直转筋，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这老家伙看起来比山里的野猪还可怕！那眼神，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样。他下意识地往同五身后缩了缩，紧紧抓住同五的衣角，心里叫苦不迭：完了完了，宝贝竹子没砍到，先把老妖怪引到仙女家了！这下可死定了！
　　庄梦蝶见到石朗峰，脸色骤变，迅速退到潭边，与石朗峰、二小形成三角对峙，娇叱道：“石朗峰！你这邪魔外道，竟敢擅闯绿竹谷！”
　　“小丫头片子，待会儿再收拾你！”石朗峰不屑地瞥了梦蝶一眼，目光随即锁定竹林中某处，阴笑道，“庄道吉！老朋友来访，还不现身？莫非真要等老夫一把毒砂，烧了你这片宝贝竹林？”
　　“唉……”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仿佛从四面八方传来，悠长清越，瞬间涤荡了谷中弥漫的阴森之气。随着叹息声，一位青袍老者如同凭空出现般，悄然立于那丛金丝墨玉竹前。
　　老者须发皆白，面色红润，眼神澄澈如婴儿，手持一根青翠欲滴的竹杖，周身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祥和与超脱之气，正是此间主人，人称“绿竹仙翁”的庄道吉。
　　“石朗峰，一别经年，你还是这般鬼蜮伎俩，扰人清静。”庄道吉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
　　石朗峰瞳孔一缩，冷笑道：“少废话！庄老儿，交出张必先托付给你的东西，老夫或可考虑留你孙女一个全尸！”
　　“冥顽不灵。”庄道吉微微摇头，不再多言。
　　就在这一刹那，石朗峰动了！他身形如电，蛇头杖疾点而出，杖头竟喷出一股腥臭的紫黑色毒雾，直扑庄道吉！同时，他袖中簌簌作响，数条细小的金线毒蛇如箭般射向庄道吉周身大穴！
　　同五看得心惊肉跳，那毒雾和飞蛇的速度远超他的想象，若是自己面对，恐怕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他紧紧攥着拳，为那仙风道骨的老者担忧。二胖则吓得闭上了眼，又忍不住睁开一条缝，嘴里无声地念叨着“老天保佑，不对，老神仙保佑”。
　　面对这歹毒的攻击，庄道吉却似缓实疾地向前踏出一步，手中青竹杖随意一挥。一股柔和的罡风凭空而生，那团毒雾竟如撞上无形墙壁，倒卷而回！射来的金线毒蛇更是被罡风扫中，纷纷僵直落地，动弹不得。
　　石朗峰脸色一变，急忙后撤，避开反卷的毒雾。他怒吼一声，蛇头杖舞得呼呼生风，幻化出无数杖影，挟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向庄道吉笼罩过去。招式狠辣刁钻，专攻要害。
　　庄道吉身形飘忽，在漫天杖影中穿梭自如，手中青竹杖或点、或拨、或引，动作潇洒飘逸，宛如闲庭信步。每一次竹杖与蛇头杖相交，都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石朗峰便觉得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传来，震得他手臂酸麻，气血翻腾。
　　同五看得目眩神迷，几乎忘记了呼吸。庄道吉的武功，和他见过的花盛师父的刚猛、刘先生教导的沉稳内敛完全不同，这是一种近乎“道”的举重若轻，潇洒自如。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武功可以如此之高，如此之美！内心对高深武学的向往，如野草般疯长。
　　二胖张大的嘴巴就一直没合上过。他看不懂那些精妙的招式，只觉得那青袍老爷爷像神仙一样，随便动动就把那可怕的老怪物打得节节败退！“我的亲娘诶……这比说书先生讲的还厉害！”他心中对庄道吉充满了崇拜和敬畏。
　　石朗峰越打越是心惊，终于明白自己与对方差距太大，今日绝难讨好。忽的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其阴狠狡诈的光芒，佯装不敌，卖个破绽向后急退，口中却尖啸一声！
　　就在庄道吉以为他要退走，心神稍懈的刹那，石朗峰手腕一抖，一道细小的金光竟不是射向庄道吉，而是以极其刁钻的角度，绕过庄道吉，直射向他身后不远处的庄梦蝶！那是一条其细如筷、通体金黄唯脊背有一条黑线的异蛇——“花斑脊”，奇毒无比！
　　“梦蝶小心！”庄道吉察觉时，已是慢了半拍！他虽可立毙石朗峰，但孙女性命攸关！
　　一直全神贯注盯着战局的王同五，在石朗峰眼神微变、手腕异动的瞬间就察觉不妙！他见那金光直取白衣少女，想也未想，全身力气灌注右臂，将手中那柄厚背柴刀猛地飞掷而出！
　　“嗖——噗！”
　　柴刀化作一道寒光，精准无比地斩在半空中的“花斑脊”身上！那毒蛇应声断成两截！
　　然而，蛇头去势未绝，依旧借着惯性向前飞窜，擦着庄梦蝶急忙格挡的手腕而过！
　　庄梦蝶“啊”的一声痛呼，手腕上顿时出现一道细小的血痕，周围皮肤瞬间开始泛黑！
　　“鼠辈敢尔！”庄道吉见状，须发皆张，勃然大怒！他再也顾不得留手，身形如电，瞬间欺近正欲借机遁走的石朗峰，手中青竹杖蕴含雷霆之怒，疾点其背心要穴！
　　石朗峰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透体而入，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前扑去。但他借着这一杖之力，更是拼命施展遁术，头也不回地窜入山洞，只留下一串怨毒的厉笑：“庄老儿……伤了老夫……你孙女也休想好过……嘿嘿……”
　　庄道吉心急孙女伤势，无心追赶，恨恨地看了一眼山洞方向，立刻闪身回到庄梦蝶身边，俯身查看其伤口，脸色凝重至极。
　　山谷中，只剩下吓傻了的二胖，以及因脱力和后怕而微微气喘的王同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未散的毒腥气，方才的仙家景象，此刻却笼罩上了一层浓重的阴霾。
　　（第七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