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0、第 20 章 ...

  •   第二十章血夜悲歌(上)

      毛骧那“到齐了”三个字,如同三九天的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里,小小的院落,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杀机弥漫如实质一般。
      刘愈心知此番肯定是在劫难逃了,也就无所顾忌,手捻须髯,朗声长笑,笑声中充满了讥讽:“毛骧!你自诩执棋之人,视天下之人如棋子。可惜啊可惜,今日棋差一着,庄老前辈仙踪缥缈,你劳师动众却一无所获,竟要靠屠戮这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来挽回颜面?此举与那禽兽何异!传将出去,你这靖安司的威风,怕不是要成了整个武林的笑谈!”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精准地刺中了毛骧的痛处。他脸上那点伪装的平静瞬间冰消瓦解,眸中杀机迸射:“找死!” 他并未立时亲自出手,身边仅余的两名影煞如同融入阴影的雕像,气息收敛到了极致,而主力皆被“猖煞”带往地牢布防,此刻院中除却二虎与一众番子,便只剩下这两道沉默的杀意。
      “清理干净。” 毛骧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情感,如同在吩咐清扫庭院。
      “笑面虎”郑方脸上笑容依旧,眼神却已冰冷如毒蛇;“金爪虎”邹项低吼一声,双爪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两人身形如两道裹挟着血腥气的恶风,直扑早已吓呆的王福六夫妇!
      郑方手中折扇合拢,扇骨尖端寒光闪烁,直点王福六眉心死穴,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邹项更是狠辣,双爪交错撕扯,带着裂帛般的劲风,直取周氏咽喉,那凌厉的爪风已激得二老花白的发丝狂乱飞舞。
      “住手!” 柳玉娘发出一声悲愤欲绝的厉叱,不顾体内真气紊乱,强提一口丹田气,抄起地上一柄无主腰刀,便要舍身扑上,硬撼二虎。
      “玉娘不可!” 赵承勇看得分明,二虎此番是全力施为,招式狠辣,劲力澎湃,柳玉娘此刻心神激荡,内力不济,若是硬拼,后果不堪设想!十年离散的思念与刻骨的保护欲瞬间压倒了一切理智,他几乎是本能地身形一晃,已抢步拦在柳玉娘与二虎之间。
      “赵承勇!你给我滚开!” 柳玉娘又急又怒,见他竟在此刻阻拦,手中刀势不由得一滞。一旁的陈七、胖头不明就里,只见赵承勇这“降将”非但不助玉娘,反而横加阻拦,登时目眦欲裂,怒吼着“叛徒!休伤玉娘!”不顾自身伤势,刀棍齐出,奋力攻向赵承勇周身要害。
      赵承勇被两人不要命般的打法缠住,心中焦躁万分,既担心玉娘涉险,又恼恨陈七二人不明就里,掌下不由得加重了力道。他功力本就远胜二人,此刻含愤出手,掌风呼啸,隐隐带有风雷之声。陈七与胖头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涌来,手中兵刃几乎脱手,胸口如遭重锤,“哇”地喷出大口鲜血,踉跄着跌飞出去,倒地难以起身,显然伤得不轻。
      这一阻隔,虽只瞬息之间,却已注定悲剧。柳玉娘再想救援已是迟了!郑方的折扇尖端,邹项的钢爪锋芒,已触及王福六夫妇的肌肤!柳玉娘眼睁睁看着,眼中几乎要流出血泪,手中腰刀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绝望悲愤,全力刺向郑方后心,却终究,慢了那致命的一瞬。
      “噗!”
      “咔嚓!”
      利刃入肉与骨骼碎裂的声响几乎同时响起。王福六与周氏身躯剧烈一震,眼中最后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带着无尽的惊恐、茫然以及对远方孩儿的牵挂,软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气息已绝!
      “王叔!福六婶——!!” 柳玉娘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宛如杜鹃啼血般的哀嚎,整个世界在她眼前轰然崩塌,只剩下那片刺目的血红。
      “你们这群畜生!!” 她声音凄厉得不似人声,手中腰刀再无任何章法,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同归于尽的念头,朝着眼前的敌人胡乱劈砍而去!
      赵承勇正因误伤同伴与二老惨死而心神剧震,猛见玉娘状若疯魔,持刀向自己劈来,那双美眸中滔天的恨意与决绝,让他如坠万丈冰窟,通体生寒。“她恨我…她竟如此恨我…为何会这样?我只是不想她死啊!我只是想保护她啊!为何所有人都要误解我!”他心下茫然刺痛,下意识侧身闪避,但那含恨一击来得太快太猛,角度更是刁钻,“嗤”地一声,冰冷的刀刃已在他左臂臂膀处划开一道深半尺长的伤口,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半幅衣袍!剧烈的疼痛传来,却远不及柳玉娘那彻底冰冷、视若仇寇的眼神带来的万分之一痛楚。
      就在院内情势彻底失控,柳玉娘状若疯魔,赵承勇身心俱创,刘愈目眦欲裂欲要拼死一搏,而檐上的毛骧嘴角已噙着残忍的冷笑,即将亲自出手了结这场在他看来已是闹剧的厮杀之际——
      “孽障!滥杀无辜,天理难容!给老夫住手!”
      一声蕴含峨眉太玄真经无上罡气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自空中滚滚而来,声浪凝而不散,震得院内众人耳膜嗡嗡作响,气血翻腾!喝声未落,一道青影已如浮光掠影,仿佛缩地成寸般射入庭院!正是武林泰斗,号称峨眉三圣的绿竹仙翁庄道吉!
      他身形飘然落地,目光一扫,掠过王福六夫妇尚温的尸身,眼中悲愤之色如电闪掠,旋即化为凛冽的杀机。手中那根青翠欲滴的竹杖看似缓慢抬起,实则暗合天道自然轨迹,正是峨眉派绝学猿公杖法的精妙起手式——“白猿问路”!杖影晃动间,不见如何作势,一股浑然天成、却又磅礴无比的柔韧罡风已后发先至,如同在柳玉娘与二虎之间立起一道无形气墙,瞬间将郑方、邹项那后续的凌厉攻势尽数挡下!
      二虎只觉得前方空气骤然凝实如胶,仿佛撞上一堵充满弹性的铜墙铁壁,不仅攻势被阻,自身催动的劲力更是被那股至精至纯的玄门罡气引得倒卷而回,体内气血顿时翻腾不已,心中齐齐大骇:“这老家伙的内力竟已臻至如此化境!只怕已半只脚踏入先天之境!”
      庄道吉更不答话,深知毛骧的爪牙遍布于此,迟则生变。他袖袍一拂,对勉强支撑的刘愈等人疾喝:“此地不宜久留,速退!”
      刘愈强忍喉头腥甜与心中巨痛,一把拉住几近虚脱、精神恍惚的柳玉娘,陈七、胖头亦挣扎着相互搀扶起身。他见庄老剑客依然出手,却也不好再劝,扯住玉娘与兄弟们,匆匆逃去。
      再说庄道吉,青竹杖一展,猿公杖法全力施为,刹那间,小小院落仿佛化作远古苍茫丛林,杖影如山,层层叠叠,铺天盖地;又似灵猿腾挪,矫捷莫测,神出鬼没,将欲要追击的毛骧与其身旁那两名如鬼魅般蓄势待发的影煞尽数笼罩,为众人断后。
      毛骧见庄道吉挡住道路,却也不急,毕竟今夜的目标就是他,于是毛骧长笑一声,声震屋瓦:“庄老儿,你终究还是放不下这些蝼蚁!那今日便留下吧!”
      毛骧虽然孤高,武功确实也已经登堂入室,但他心里清楚与庄道吉这种绝顶高手单打独斗恐难速胜,不过倚仗其昆仑绝学《万息归元术》带来的悠长内力与快速回气之能,更有影煞从旁协助,足以将其死死缠住,若等猖煞等人闻讯赶来,这庄道吉即便是有通天的功法,也是插翅难逃。
      当下他催动玄功,昆仑派镇山绝技乾坤无极掌应势而出,掌势圆融流转,看似缓慢柔和,实则蕴含无穷后劲与阴阳变化,虚实相生,劲力绵里藏针,堪堪抵住那漫天而来的灵动杖影。
      几个照面间,庄道吉单手竹杖如臂使指,巧妙一拨一引,便将影煞射来的数枚淬毒暗器尽数扫飞。紧接着,他身形微弓,仿佛灵猿蓄力,一招势大力沉的“千岳归宗”直捣黄龙,掌心凝聚千钧之力,直奔毛骧胸前膻中要穴而去。毛骧此时招式用老,躲闪已是不及,只得反手一掌“万化江流”硬接。二人气劲瞬间碰撞!
      “轰!”
      一声闷响,罡风四溢,吹得地上沙石激射。庄老身形微晃,面不改色,心中却是暗自赞同:这昆仑绝学当真了得!老夫这招“千岳归宗”乃是泰山压顶之势,携千山万壑之重,单掌推出,气劲层层相叠,内力稍逊者若敢硬接,必被震得经脉俱碎。再看这毛骧,接我这一掌,其劲力竟仿若流水缠绕山岳,瞬息之间渗透、化转,竟将我这重重掌力消弭于无形,这掌法的卸力法门果然玄妙。
      毛骧接下这一掌,表面上不动声色,内里却远没有庄道吉看到的那般轻松。“这老道内力竟如此精纯深厚!我运用无相涅槃功化劲,竟仍感气血翻涌!可惜下山时只习得此功五六成精髓,若得全篇,何至于此!”他心念电转,深知论内力深厚雄浑,自己绝非这修行甲子以上的老道对手,当即顺着庄道吉的掌力向后飘退数步,与两名影煞重新形成犄角之势,心中暗道:“看样子,不出兵器,今日是难以占到便宜了!”

      第二十章血夜悲歌(下)

      毛骧与庄道吉对了一掌,吃了些暗亏,知道若不用兵器,单论拳脚功夫恐怕留不住庄道吉,于是只见他右手微抬,向身旁一名持刀肃立、如同石雕般的影煞说了一声。
      “刀来!”
      那影煞接到指令,如同傀儡般反手探向背后摘下一柄装饰极为豪华的宝刀,“锃——!”一声清越悠长、如龙吟秋水般的刀鸣骤然响起,瞬间打破了院内凝重的杀伐之气!
      但见一柄形制狭长、弧度流畅优美的腰刀应声出鞘。刀光并不刺眼夺目,反而泛着一种幽冷的、如同月下深潭般的青湛之色。刀身之上,天然锻造形成的细密云纹与层层水波纹路交织叠绕,蜿蜒流动,仿佛技艺最精湛的匠人以寒铁为底,呕心沥血绣制出的一江流动的春水,于森森寒意中透出一种诡异而致命的美感。黄铜精心打造的刀镡(吞口)被铸成上古凶兽睚眦之形,兽首怒目圆睁,獠牙紧紧锁住刀身,更添几分凶戾霸道的威煞之气。
      此刀,正是毛骧权势与武力的象征,御赐宝刀——绣春!
      影煞躬身,双手平举,恭敬地将刀奉上。毛骧信手接过,五指稳稳合拢,握住那缠着密致金丝、早已不知饱饮多少英雄血的刀柄的瞬间,他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变!先前那份属于上位者的深沉与谋算依旧在,但一股从尸山血海中淬炼而出的、纯粹而冰冷的杀戮意志,已如实质般弥漫开来,与绣春刀身上那泓秋水寒光融为一体,令整个院落的温度似乎都骤然下降,寒意刺骨。
      “三才困阵!” 毛骧低喝,声如寒冰。
      那两名影煞闻令,身形如鬼魅烟云,步伐诡谲难测,瞬间与毛骧的气机联成一体,仿佛三人同呼吸,共进退。他们并不急于强攻,只以特制乌黑锁链远程缠绕、骚扰,以淬毒短刺进行阴险刁钻的突袭,专攻庄道吉必救之处与招式转换的空隙,配合默契无间,招式阴狠歹毒,极大限制了庄道吉那大开大合、灵动自然的猿公杖法施展。
      庄道吉的青竹杖与毛骧的绣春刀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沉闷如雷的气劲交鸣声。杖法中蕴含的灵猿意趣与刀法中演绎的无极圆转相互克制,罡风四溢,卷起地上落叶尘土。
      庄道吉虽功力略胜一筹,圣猿通背掌的阴柔暗劲时不时透过重重杖影,如同无形针砭袭向毛骧周身大穴,逼得毛骧不得不时时运起万息归元术化解侵入经脉的异种真气。
      两名影煞如附骨之疽、悍不畏死,他们仿佛没有痛觉,没有恐惧,攻击无声无息,往往在庄道吉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那微妙瞬间发动,乌黑锁链如同毒蛇专缠手足关节,淬毒短刺则如蝎尾,直指腰眼、膝窝等运动枢纽要穴,逼得庄道吉不得不分心应对,那原本行云流水的杖法难免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
      即便是庄道吉技高一筹,却也被这三才困阵,困得难以挣脱。
      “郑方、邹项!杀!一个不留!” 毛骧与庄道吉再次硬拼一记,借力向后飘退半步,化解了杖上传来那股磅礴巨力的同时,厉声下令,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他心知一时半刻也不能拿庄道吉怎样,但是缠住这老家伙不成问题,于是下令其余人等去追杀刘愈等人,今夜栖霞镇必须片甲不留。
      郑方、邹项得令,虽对庄道吉心存畏惧,但见其被毛骧和两名影煞组成的战阵死死缠住,无法脱身,立刻胆气一壮,带领还能行动的数名番子,冲出福六记的小院。
      赵承勇捂着鲜血淋漓伤口,眼见柳玉娘那决绝的身影消失在院外黑暗之中,心中如同被生生撕裂般疼痛,一股说不清是爱是愧是悔还是不甘的执念疯狂涌上,支撑着他,沿着刘愈等人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院内,战况愈发激烈凶险。庄道吉心知不能再拖延下去,若等毛骧爪牙齐聚,今日恐怕真要葬身于此。心念于此,他青竹杖法陡然一变,由之前的灵动飘逸转为沉雄刚猛,乃是猿公杖法中极少动用的杀招——“灵猿撼岳”!只见他身形微蹲,气沉丹田,仿佛古猿拔山,将毕生修为灌注杖身,那根青翠竹杖此刻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携带着沛然莫御、足以开山裂石的巨力,以最直接、最蛮横的方式,无视一切花巧,直劈毛骧顶门!这一杖落下,已隐隐引动风雷之声,空气都为之扭曲。
      毛骧瞳孔骤然收缩,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硬接。绣春刀划出一道完美无瑕的圆弧,刀光如水银泻地,欲以无极拳意中的至柔劲力引开、化卸这至刚一击。同时,两名影煞心有灵犀,竟舍身扑上,乌黑锁链如同巨蟒缠向庄道吉下盘,淬毒短刺则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直取其背心空门,意图围魏救赵!
      庄道吉似乎早有所料,另一只一直隐而不发的手掌悄无声息地自袖中印出,后发先至,掌力凝练如钢针,正是圣猿通背掌中最为阴狠迅疾的一式——“通臂惊雷”!掌力瞬间穿透一名影煞的护身气劲。
      “嘭!” 一声闷响,那影煞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胸口明显塌陷下去,人在空中便已气绝身亡。
      然而,就在庄道吉掌毙影煞,杖势因分心而被毛骧引偏少许的刹那,另一名影煞那淬毒的短刺,已如毒蝎之尾,悄无声息地刺至其后腰命门要害!庄道吉于间不容发之际凭借数十年的战斗本能拧身避过要害,但那短刺仍在他左肋下划开一道三寸长的血口,一股麻痒之感瞬间传来。
      “刺上有毒!” 庄道吉心下凛然,只觉一股阴寒之气如附骨之疽,沿经脉急速窜行,直逼脏腑,所过之处气血为之凝滞! 这影煞的玄阴寒毒甚是诡异!
      毛骧也抓住了这电光石火、千金难买的间隙,绣春刀刀尖诡异地一颤一挑,竟如庖丁解牛般摆脱了沉重杖影的纠缠,刀光如毒蛇吐信,疾刺庄道吉右肩肩胛!
      “嗤!”
      冰冷的刀锋瞬间割裂青袍,切入血肉!虽因庄道吉护体罡气雄浑及及时闪避未能深入筋骨,但一股阴寒凌厉的刀气已顺势透体而入,与他之前所中的玄阴寒毒隐隐呼应。庄道吉闷哼一声,只觉半边身子微微一麻,身形借势疾退,反手一记横扫千军,青竹杖带着怒风,逼开再度扑上的毛骧,同时身形蓦然腾起,在空中一个翻转,一仗直透那名残存影煞的梗嗓咽喉。
      庄道吉拼着负伤,力毙两名难缠的影煞,逼退毛骧,迅速以内息探查,感受着体内两道伤势(玄阴寒毒未清,又添这阴寒刀气)隐隐有合流加剧之势,心知不能再恋战,当下毛骧已经失去影煞的辅助,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强提一口精纯无比的太玄真气,压制住翻腾的气血与伤口传来的麻痒剧痛,青袍鼓荡,身形如青鹤冲天。
      毛骧一眼便知,庄道吉要走,刚要追赶,却见庄道吉袖袍一抖,数十枚青绿色的竹叶,激射而出,毛骧大骇,顿时以气化劲,绣春刀舞得密不透风,将竹叶纷纷击碎。再看庄道吉时,庄道吉已然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青影,融入茫茫夜色之中,其轻功之玄妙高绝,竟让内力消耗不小的毛骧望尘莫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消失。
      毛骧持刀而立,肋间被方才凌厉杖风扫中之处隐隐作痛,体内气血因硬接庄道吉那刚猛无俦的杖力而微微翻腾,但他万息归元术自行急速运转,那点不适感正被迅速平复。他看了一眼毙命当场的影煞和略显狼狈的手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老匹夫,看你怎么逃出我的掌心!”
      毛骧狠狠的说了一句,“来人啊,清点人数,这栖霞镇没有必要存在了!”
      ……
      山林隘口,月光凄迷。赵承勇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一股顽强的执念,终于追上了相互搀扶、艰难前行的柳玉娘一行人。他看着柳玉娘那苍白如纸、却满是冰冷恨意的侧脸,心如刀割,嘶声道:“玉娘!你听我解释!我从未想过害你,我只是不想你……”
      “解释?” 柳玉娘猛地转过头,眼神如同万载寒冰,打断了他的话,“解释你为何阻我救援王叔福六婶?解释你为何对陈七胖头下此重手?赵承勇,从你站在毛骧身边,向无辜者举起屠刀的那一刻起,你我之间,早已恩断义绝,无话可说!”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得赵承勇体无完肤。
      刘愈此前便已受内伤,一番苦斗更是油尽灯枯,此刻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横移一步,坚定地挡在玉娘身前,嘴角血迹未干,目光却锐利如昔,厉声道:“赵承勇!你助纣为虐,手上已沾染无辜者的鲜血,还有何颜面在此纠缠不休!难道非要逼我们与你玉石俱焚吗?!”
      混乱与绝望之中,赵承勇眼见玉娘决绝而去,耳听刘愈厉声斥责,环顾四周皆是以死相搏的敌意,一股被全世界抛弃、不被理解的邪火与深入骨髓的绝望猛地涌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都不明白我!为什么都要逼我!玉娘,我只是想保护你啊!我不想你死!为什么你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都是你们!是你们逼我的!”
      他下意识地,几乎是完全失控地,将满腔的怨愤与痛苦化作掌力,击向刘愈!“都是你,拐带我家玉娘,让他深陷险境,我与你势不两立!”
      刘愈本已是油尽灯枯,五脏受损,全靠一口心气支撑,遭此突如其来的重击,顿时如遭山岳碾压,浑身剧震,一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细小的内脏碎片狂喷而出,面如金纸,眼神瞬间黯淡,直挺挺地向前扑倒,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先生!!” 柳玉娘与陈七等人见状,无不魂飞魄散,惊骇欲绝。
      赵承勇看着倒地不起、生机急速流逝的刘愈,又看看自己那兀自颤抖、沾满血腥的手掌,整个人都懵了,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恰在此时,庄道吉摆脱追兵赶到隘口,正见赵承勇逞凶击倒刘愈,勃然大怒,须发皆张:“无耻之徒,死性不改!留你不得!” 隔空一掌拍出,圣猿通背掌澎湃汹涌,如同无形巨浪,隔空涌向赵承勇。
      赵承勇心神俱丧,茫然失措,加之身上带伤,不及闪避,被刚猛掌风边缘扫中胸口,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却借着这股巨大的推力,如同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般,踉跄着滚入一旁深不见底的茂密草丛与乱石之中,借着浓重夜色的掩护遁走,身影消失前,那双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悔恨、绝望与自我毁灭的茫然。
      庄道吉无暇追击这已然崩溃的叛徒,急忙俯身查看刘愈伤势,手指甫一搭上脉门,脸色骤然变得无比凝重难看:“心脉寸断,腑脏移位,阴阳离决…快!速回绿竹谷,或有一线生机!” 他再不迟疑,小心翼翼地携起昏迷不醒、气若游丝的刘愈,让悲痛欲绝的柳玉娘和重伤的陈七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带着无尽的悲怆与一名弥留之际的战友,怀着最后一丝微弱的希望,仓惶而又坚定地向着那迷雾笼罩的西山林海深处,那最后的庇护之地——绿竹谷,疾奔而去。
      (第二十章完)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