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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你叫季菩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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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
“咕噜噜”
“咕噜”
漆黑的水在不断地向自己的身体施压,安顿贤登,用力地向上扑腾。
绝望与恐惧充斥大脑,他不希望刚刚逃离那毫无人权的生活,便死在了这条河里。
就活了这么十八年,正常人的生活还一次没有生活过。
幼年怕被发现,被藏于家中。
青年被发现,囚于碉楼。
真是讽刺,自己又与那居于社会底层妖怪又有什么区别呢。一直生活在囚笼里,即使是进入社会,自己的命数也只能掌握在他人手里。
都怪那未知的力量,在体内作祟。
空气被从胸腔内挤出,脚踝被用力拽着,被甩进了泥泞之中。突然脑袋一僵似乎被注入了什么东西,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最后,嘴里充斥着腥臭的泥浆,全身的皮肤都淹没在黏稠的浆液里了。
那束灿烂而又亲切的魂识又出现了,将贤登从污秽中向上拖拽。
无数只黑漆漆的手向上伸展,按压、撕扯着他的身体与灵魂。一只手臂接着一只手臂,串联成一条黑色长绫,蒙住了他的五官,并向下挤压揉搓着。尸臭味向五官里蔓延,呻吟、嘶吼、狂叫在耳蜗、脑子、唇舌间肆虐……
一束白光刺破了乌黑粘稠的尸碎,向上迅将他速牵引出了水面。温暖而又慈爱地斥退了那满身的污浊。
哦,又是那束引领着我,发现父亲尸体的鬼魂。
慢慢地引领着贤登向远处飘去,引领着他,向灯火通明之处,缓行着。
他能感觉到殇秽在体内胡乱冰冷地搅动着经络的気。腿像灌了铅一样,步履维艰。
好冷,好累,什么时候能到啊?追寻着前这抹金黄色的魂识,终于弥散地消失在了一座瑰丽旖旎中式的别墅前。他感觉全身寒风炙烤着,全身似乎沥干了水分。
他全身疲软,隐隐约约看到一缕模糊的身影向他冲了过来。瘫倒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那么烫?”声音似乎在打旋…
“掉水里了…放心…”回应道。
一张温润舒朗的面孔在眼前渐渐隐去了,随后便是无边无际的梦境。
一团明火点燃了衣袖,星星点点地向全身蔓延。云肩、对襟、腰带、裙摆……“娘!”那匍匐在地的女人,扭转过了头。黑色的焦油带着火光,从脸上滴滴坠落。焦糊的皮肤黏上了牙齿,斑斑点点的,像长在牙齿上的黑斑。
牙齿轻颤,“快跑……孩儿……”蓝色火焰逐渐猛烈,被火焰覆盖的脸,隐约显现出了头骨,但她仍然卧倒在地,周围的青草妄图用清脆扑灭这烈火。可惜,只是徒劳,在火光中翻涌着,最后化作一团灰烬。草木余烬,和焦糊的头发,散发出来的柴涩的糊味儿,熏透了整个夜晚。
“阿娘!”梦呓在房间内不停地回荡着。酸涩的泪水从眼角轻轻地滴落在那晦暗的梦里……
温暖的卧室里,仍弥漫着温暖的檀香的气息,唤醒了他疲惫的身躯。
头好疼,好疲惫。
他双脚轻触地板,自言自语道“这是哪里?哦,对,这是栖山。”
那么多秽侵扰进了身体,昨晚怕是遇到了鬼吧。
这个世界,贫富差距极其大。
虽然自己很少有机会,出门。但外面的世界还是可以接触到的,每月的月休,可以出去放风。
穷人衣不裹体,食不果腹。
而这,栖山。
即使是在那火车站的郊区,建筑也是栉次鳞比,雕栏浅巷。相异于拉萨的神圣与端庄。诸多欧式建筑配合中式情调,去除了二者原有的庸俗、繁琐之感,平添几分自由与威严。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
抬眸看到落地窗外,菩提树的枝叶与果子交缠下垂,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晶莹透亮。
静静地打量这个房间的时候,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男人一身皮衣,披肩的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挂在微翘的鼻尖上,带着困倦与阴郁。眼神细腻生辉,眼波流动间,唇角藏匿着一抹媚人的笑。
“嗯?醒了?”
看着他惊异的目光,疑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哦,没有没有”匆忙地移开了,那打量的目光。
“嗯好,没烧了吗,下来吃饭吧。衣服在柜子里面,给你洗好了。”说完便要转身离去。但,又顿了顿脚步,道“走得动吗?嗯?”
“嗯,可以的,谢谢你”贤登报以一个舒缓的微笑。
“好。”
餐厅的窗户半开着,深秋的晨风淡淡地吹动着,这位深藏着拉萨风情的少年的发梢。深绿色的藏装如高原的碧草。达瓦的纹饰藏于云肩之下。右肩上的毛绒边饰似乎保存着几许雪山的余温。
饭一口一口地吃着,右耳的三颗红痣一闪一闪的,衬得他越发白净可人。
“你既然发着烧,给我的电话不就好了。让我去接你。那老头儿怎么说的,让你欣然不远万里来找我。”他微微偏头,用手支着脸问道。
“我没有手机,也没钱,没法寻求您的帮助。”他唇角微颤。
“没钱?你不会是从火车站走来的吧?”这老头儿,就连几张票子都没给?
只不过是交易罢了,自己来到这儿,和师傅签订合同。
就为了那么一条,“将不计前因后果,送你安全离开。”
就是为了脱离那个没有任何人情味儿的囚笼,为父母报仇雪恨。
“嗯……”
顶着39度的身体,硬生生地暴走三十多公里。这不晕倒才怪了呢。
“嗯,你在那里会有很多人觊觎你的能力。只要你听话,我可以保护你。”他微微点头,眼神冷峻一直在审视着他的脸。
现在,应该还是一个很单纯的小朋友,“多大年纪了?”
“18”
哦~还太小了。
“哦对了,我叫季诗年。以后我们就是亲人了,叫我哥哥就行。”他微笑着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的温柔与寒冷。
“我叫朗顿贤登。”看着他绵密的眼神,总让他头皮发麻,胸口一紧。
“不,以后你就叫季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