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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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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苑是大玄的皇家园林,因此,有幸参加琼林宴不仅仅是金榜题名之人的无上荣誉,更是京中达官显贵择得佳婿的好时机,这一日,玄京城里的名流贵族、都是携儿带女地全家出游,为了一睹进士风采,待字闺中的京中贵女,更是盛装打扮得干娇百媚,以期觅得如意郎君。
玄长沨今日依旧穿着一件明黄色襦裙,清落起初劝她换一件宫中兴起的石榴红裙,但被她拒绝。
前世,她第一次见傅成约时便是身着黄裳。
等到了明德苑内,玄长沨便抛弃了玄长恪,带着清落一路小走,准备去寻傅成约,绕了花园半圈,竟都不见他的身影,倒是碰见了此次筹办琼林宴的礼部侍郎周绛,周绛此人,师从本朝大儒范峤,文采斐然,但脾气也照搬尊师,是朝中出了名的驴脾气。
前朝之事本和她无关,但之所以如此熟知此人,主要是因为他俩有些过节。
就在去年年冬,漠北来大玄请求和亲,求娶之人便是她,众大臣知晓她是庆文帝最疼爱的女儿都很有眼力见上书,表示漠北乃一小国,无需派本朝正统公主前去和亲,只有礼部侍郎周绛上书说“今青州大县一年之收赋有二十万缗,足以为公主出嫁的嫁妆”。
幸得她阿耶终是不舍她远嫁漠北,此事才不了了之。
至此,玄长沨便和他结下梁子,常与宫外寻他麻烦。
但她现下毕竟已不是前世娇纵无邪的遂宁了,这会与他碰上了竟只装作熟视无睹,向廊间亭子走去。
留下刚准备行礼的礼部侍郎愣在原地。
今日,这位公主竟然没有找他麻烦,着实是奇怪!
穿过长廊,便是明德苑一景,观月亭。
玄长沨在这倒是寻到了傅成约,但是却不仅仅是他一人。
观月亭倚明湖而建,亭上风光大好,这好景,当然得配上折子戏中常见的才子佳人场景比如此时,玄长沨便看见傅成约负手立于亭中一隅,而旁边站着一个身着藕粉色襦裙的芊芊少女。
那女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玄长沨皱眉,着实是不喜看到这一副画面,想着这人怎会如此喜欢招惹桃花。
“这是哪家的小娘子?"
“奴婢瞧着像是齐王府上的那位舞阳县主。”清落向前缓缓走近了几步,待看清了忙答。
“哦”玄长沨挑眉,她对这位着实是没有印象“过去看看吧。”
她故意大摇大摆的走进去,还偏偏装作才看到的样子:"“不想这里还有人,倒是打扰二位了。”
听到声音,两人转过身来。
那位舞阳县主看到她忙行礼道:“舞阳见过公主殿下。”
她目光未曾从傅成约身上移走,听到舞阳的话,他面色一如既往波澜不惊,只是从善如流道:''参见公主殿下。”
玄长沨有些不虞,但未显露,只淡淡开口:“原来是舞阳妹妹在这,不知这位是?”
舞阳县主忽地含羞带怯望向傅成约,回道:"禀告公主,这位是新科状元傅成约。”
“哦,原来你就是傅成约呀!
她拉长音调。
傅成约意味深长的回道:“回公主,正是在下。”
玄长沨还想继续说话时,亭外来了两个小太监传话:琼林宴马上要开席了,请状元郎前去明德殿内落席。
傅成约领首,向她和舞阳作揖,便信步离开。
舞阳立在原地还一脸不舍的看着他的背影,玄长沨看傅成约一走,便不再逗留,也跟在他身后走去,舞阳见状也想跟着,被一旁的清落拦下了,玄长沨可不愿再在宴会上看到她站着傅成约身边。
她此番之所以想去琼林宴,一当然是为了去见傅成约,二来,则是为了东宫太子,前世,就是在这场琼林宴上,新科进士中的探花郎第五轶殿上与皇子比试剑法,没想到发被剑击散,众人大惊,竟是个女郎,大玄虽然民风开放,但历朝都忌讳女子参政,遂庆文帝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严惩第五轶。太子一向仁慈,为她求情,被三皇兄一党夸大成“不顾朝政,罔顾礼法",庆文帝更是勃然大怒,将第五轶发配刑部大牢,至此,竟和东宫生了些嫌隙。
所以她今日就是要想办法阻止此事发生,救下第五轶,这样,三皇兄玄长暇一党就不会因为此事发难东宫。
前朝之事,她现下能改变的还是太少。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尚有回旋之地,她还能尽微薄之力。
明德殿内歌舞升平,百官和众进士皆坐席上,太子和诸位皇子都端坐在上位左右两侧,庆文帝还未驾临,因此太子理所当然是众星捧月,她未离得近,寻了个女眷多的地方坐了下来,吩咐清落去寻那位探花郎第五轶。
不一会儿,清落回来,轻声告知她将自己的话已带到,那位探花郎不便前来,但却表示知晓,谢她提前告知。玄长沨将目光看向对方那边,没想到却和傅成约的视线撞到一起,她顿时有些开心,俏皮地朝他眨眨眼睛,傅成约装作没看见般,转过去了。
“真是个榆木脑袋!”
她嘟囔了一句,声音很小,一旁的清落“啊”了一声,问道:“公主方才“真是个脑袋”说的是何意。”
玄长沨摇摇头,说没事。
不一会儿,庆文帝便移驾至殿,众人皆都跪拜迎接。
今日不仅百官齐聚,更有新科进士,更显得大玄人才济济,庆文帝龙颜大悦。礼部尚书携礼部侍郎周绛上前请旨:“陛下,吉时已到,宴会可否开始?”
庆文帝挥挥手,朗声道:“可,赏酒。”
“诺”
琼林宴上赏赐的酒名为蓬莱春酒,是宫中采买司特意从绍兴采买而来,专门只在举办琼林宴会时候使用。
殿内众人无不赞叹,道一声皇恩浩荡。
“父皇,今日新科进士齐聚琼林盛宴,乃我大玄幸事,太子玄长剡此时从席上站起,立于殿前:儿臣特意准备了节目助兴,还望父皇恩准。”
庆文帝领首笑:“太子有心了,允了。”
太子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
右侧出来了个头束白色发带,身着袖多紧瘦舞服的女子,她右手持一长剑,面容清丽,至殿中展颜一笑。
殿中鼓声渐起,女子起势弄剑,舞袖低垂,再起时飞扬腾跃,舞姿健美,配上这剑气,顿时气势磅礴。
大玄崇文尚武,自剑舞由胡人传来,这些年来上至皇亲贵族,下至黎民百姓皆十分喜爱。一曲剑舞结束,庆文帝甚是满意,看向太子的眼神都添了几分慈爱:“真是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好好好,赏。”
女子忙上前谢恩:“民女李真荣谢主隆恩。”
左侧席的三皇子玄长暇眼神忽闪,从席上站起,拱手对庆文帝道:“儿臣观李姑娘舞剑之姿,倒想起久闻民间有位叫李三娘的剑舞大师,不知姑娘可是师从李三娘。”
李真荣垂首应道:“正是民女恩师。”
“父皇,今日难得请来剑舞高手,不若让新科进士们上来与李娘子比试一场。”他笑着看向庆文帝:“毕竟大玄未来的股肱之臣可不能只能文不会武。”
话音刚落,玄长沨顿时从怔愣中清醒过来。想着自家这个三皇兄果然还是按路数来了,她偷偷摸摸从女眷处小跑至玄长恪的席位旁,全然不顾朝中大臣惊讶的眼神。
反正庆文帝昨日己应允她参加宴会,她只要不烧了这殿,做啥奇怪的事情应该都不会被责怪玄长恪目瞪口呆的看着她:“阿姊,你这是又要作甚?”
她“嘘”了一声,淡定道:“不是要比剑吗,在这看着比较清楚些。”
庆文帝果然当作没看到她,思索会:“玄长暇此话倒是有一番道理。”
“众卿家有没有人主动前来比试的?”他打量了下台下。
“父皇,儿臣曾听说今年的探花郎挥得一手好剑,不若请他上来?”玄长暇顺势应着。
“哦?哪位是探花郎?”
第五轶从席间款款而至,跪伏于地:“臣第五轶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爱卿果然气宇轩昂,便去比试一番吧。”
第五轶俯首准备应道。
一旁的玄长沨再也坐不住了,她看着第五轶瘦弱的身板,眉心一皱,喊道:“父皇,遂宁有事要禀。”
庆文帝瞪了瞪她,无奈开口:“有何事?"
玄长沨起身回:“今日本是琼林宴会,遂宁本不该打扰,但着实是因心中愧疚,故而扫了父皇的兴致。”
她缓步走到第五轶身旁,朝着庆文帝继续道:“今日遂宁在苑内贪玩差点从假山摔下去,幸而探花郎救下遂宁,他手臂也意外受伤。今次三皇兄举荐探花郎本是好事,但探花郎恐怕不能比试。”
“爱卿救下遂宁,却不邀功,朕甚是欣慰。既然有伤在身,便下去好好歇息吧。”
庆文帝挥挥手,第五轶谢了恩。
他回席间时,朝她看去,眼神带了些疑惑,玄长沨只安抚的朝他点点头。
礼部尚书钱原在一旁提议:“探花郎无法比剑,不若再选一人。”
玄长沨忙道:“既然是儿臣之故让父皇没办法看比剑,不若,儿臣举荐一人。”
“你倒是不客气,说说是何人?”
她眼底露出狡黠,朗声道:“儿臣举荐之人是新科状元郎傅成约,听闻他曾亲自编剑舞曲,想必也是个爱剑之人。”
于是众人的眼光全部投向了傅成约。
他端坐在席位上,听到她的话,眼底闪出一丝讶异,但很快归于沉静。
“爱卿何意?”
“臣傅成约,遵旨。”放下手中的酒杯,傅成约长身玉立,不急不慢地开口。
玄长沨不是第一次看见傅成约使剑,前世在和亲路上,他便是执着那一把名为“元初”的长剑护着她一次又一次。可如今,怎么也想不到还能再看到他如此。
他随意接过仆从奉上的长剑。
如果说李真荣的剑舞当真是玄朝一绝,那么傅成约挥剑却意外的行云流水,潇洒自在。两人都只使出简单的招式,却让这场比试显得熠熠生辉。
她看到他随性比剑的模样,却恍惚了一番。前世没能遇上的那些场景,在今世今朝逐渐显现。
一切显得不那么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