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尽》风起昭野

6、我不是故意的

　　乡下的午后，安静又迷人，姜早透过窗户看向蓝天，脑子里不断碎碎念着，真像生活在童话小镇，美的不真实，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很低的云，飘到院子上空，让人忍不住想拽下来做棉花糖，做一团蓝莓味的，一团草莓味的，还有蒋乐最喜欢的香蕉味，对了蒋乐这小子最近怎么没消息。

　　就是说，人真是经不起念叨，这不，来电了，当然，姜早果断的挂了，外婆可是在睡觉。

　　等悄悄溜出去，姜早才给蒋乐回了电话。

　　“老大，你在哪，我敲你家门怎么没人啊？”

　　“他俩上班，周姨进修，王叔报了一个旅游团。”

　　“你—在—哪—啊？”

　　“你姐我现在可是在天堂啊，美滋滋。”

　　“什么？”

　　“在我外婆家，笨蛋！”

　　“你回外婆家怎么能不给我说一声呢？”

　　我用得着给你说吗我。

　　对方传来一张照片，姜早点开照片，

　　“妈耶，炸鸡！”

　　“呜呜呜，人家特意来找你和你一起吃，一口都没动呢。”

　　好吧好吧，还是很让人感动的。

　　“乐乐啊，不好意思，我忘了给你说了，事出紧急，这突然就回来了，我也没料到啊。”

　　对不起对不起，千万别让我的鼻子变长。内心飘过一万个保佑。

　　“嗯……”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

　　“我能也去外婆家吗？”

　　姜早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自己的情绪，毕竟对面是自己从踏入校门起，小班中班大班，一直到小升初，甚至是两个月后的初一，俩人都是同班同学，这缘分……指定有点东西！

　　“乐乐啊，这个来我外婆家这件事，你一定要慎重，比如这里有蚊子啊。”其实空调屋里一只都没有，

　　“没有网啊。”其实网速有千兆，

　　“洗澡也很不方便。”独立卫浴，全自动马桶了解一下，毕竟当时翻改房子，姜爸可是按照别墅级别来盖的，更强悍的是抗震八级。

　　“可是早姐，我好像看到你了，你身后有一栋大别墅。”

　　“……”

　　“你为什么不进屋呢，外面不热吗？”

　　“……”

　　“嗯，我忘了对你说了，刚姜爸回来了，你们家好像新安装了一块显示屏，我看到你了，我在挥手你能看到吗？”

　　。。。。。。

　　姜早对着摄像头竖了一个中指。

　　脸上写着满了：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语。

　　“早姐，等着我惊喜现身吧！”蒋乐在屏幕上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呵呵，最好不是惊吓。

　　看在外面风景那么好的份上，姜早搬来了摇摇椅，又把风扇搬了出来，悠哉游哉的享受这个惬意的午后，等醒来就去找南川玩去，她心里这么想着便睡着了。

　　等到意识模糊姜早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南川从小就和她认识，他们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做作业，一起庆祝彼此的生日，他们家离的都很近，周六日也能够找到对方。

　　姜早放学背着书包回家，很奇怪，南川今天怎么先走了？

　　“老板，来一份薯条。”

　　“好嘞。”

　　这是南川最爱吃的，他一定会很喜欢。

　　进了小区，姜早手里还攥着那包薯条，有点烫，南川就在前面站着，旁边停了一辆车，姜早挥手和他打招呼，

　　“南川！”

　　他站在那看着姜早一动不动，嘴像是被封着，开始不停的对姜早摇头，姜早很疑惑，便向他跑了过去，

　　中间还不断指着自己手中握着的薯条，看，这是你最喜欢的薯条，我给你买来了。

　　就要跑到南川面前时，车门打开了，南川坐了进去，姜早拍打着车窗，嘴里一直喊着南川的名字，但是车窗始终没有放下来，车子发动向前行驶，姜早没站稳，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上，薯条撒了一地，膝盖和粗糙的水泥碰撞擦出了血，姜早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为什么，南川为什么不理我，他为什么不说话，还有，他是走了吗？

　　“南川，南川……”姜早还在呼喊着他的名字，眼泪已经哗哗的开始流，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女生，她长得好像自己，但是和自己穿着完全不一样的衣服，发型也不一样，还有她的眼神，黑洞洞的没有光。

　　“别喊了。”

　　“你是谁？”

　　“你们本来就没有机会在一起不是吗？”那人冷冷的说，

　　“什么意思？”

　　“你回到城市不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如果没有联系，你们就是陌生人。”

　　姜早觉得这人说话真是奇奇怪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又说什么在一起不在一起？
　　肉的香味从厨房传来，太阳逐渐下了山，红色的光晕在院子中的竹林里若隐若现，蝉吱呀吱呀的叫声逐渐减小，姜早眉头紧蹙，满头大汗，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什么。

　　外婆见状轻轻拍了她一下，

　　“早早，起来吃饭。”

　　“嗯……”姜早迷糊中答应着，睁开了眼，远处的夕阳已经要落山，原来这个梦竟然做了这么久，梦的后面那个女孩也消失了，只剩下姜早在四处找寻南川，但是一无所获。

　　姜早站了起来，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心里还在感叹这个梦的奇怪，

　　“外婆，今天南川不过来吃饭吗？”

　　“可能今天他太忙了，太忙的时候他不会过来。”

　　“那我把肉给他们送过去吧。”

　　“行，我给你装好。”

　　等收拾好，姜早再次站到这扇蓝色的门前，礼貌的敲了敲门，敲了几次，没有回应，姜早正想走，一个孱弱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南川的妈妈正拄着拐棍，一点点在向自己这边移动。

　　“阿姨……”姜早的声音很小，生怕什么动静会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是早早啊。”

　　“阿姨，我来给你们送点饭。”姜早快步走过去扶住了她。

　　“中午的饭还有呢，我们吃不了那么多，谢谢你们。”

　　“没关系，可以放冰箱，我先扶您回去。”

　　等到了屋里，环顾了两圈，也没发现冰箱，姜早才意识到自己又一次犯了错误。

　　“南川呢？”

　　“他去搬沙子去了。”

　　“好的。”姜早坐在屋子里，实在是想不出开启什么话题，尤其是看着南川妈妈蜡色枯黄的脸，感觉下一秒就碎了。

　　“阿姨要不你先吃，刚做好的。”

　　“没事，阿姨晚上不怎么吃饭，自从我们搬过来就一直给大家添麻烦，阿姨心里过意不去。”

　　“哪有，邻里互相帮助是多么暖心的一件事，不用过意不去。”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姜早的铃声响了，一看是蒋乐，

　　“阿姨那我就先回去，炖的鸡汤你记得喝啊。”

　　“好，早早路上慢一点。”

　　“嗯！”

　　出了门口，姜早站在一侧阴凉处，接通了蒋乐的电话，

　　“又怎么啦。”姜早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慵懒调调，

　　“早姐，你让买的那些锅碗瓢盆什么的，我这就去超市买，然后买完了明天早上就过去。”

　　“行行行，今天让外婆把你的房间收拾出来。”

　　“还有你刚才发了一个冰箱是什么意思？”

　　“那个再说吧，先不买。”她还无法揣测南川的意思，贸然把冰箱送过去，两个人的关系估计又会变得奇怪了。算了，还是不要再惹南川不开心了。

　　“等下，锅碗瓢盆也不用买了，你人过来就行了。”

　　“啊，为什么又不买了？”

　　“不买就不买了，哪那么多话，挂了。”

　　“你不会是要买给你那个朋友吧？”

　　“……”

　　“我回去了一定要带我去见见啊！”

　　姜早把电话挂断，又想到了两人因为一双手套闹了矛盾，好不容易才和好，自己可千万不要作啊，可是不买，南川家里真的是家徒四壁，还是等蒋乐回来再一起想想办法吧。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找到南川，唉，在梦里找完还要在现实中找，要是能够打电话就好了，姜早仔细回忆以前和南川在一起的时候，南川好像，没有电话！

　　难不成真的像梦里所说，回到城里就再也联系不上南川了吗？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说着姜早不由的跑了起来，她的心怦怦跳着，她不喜欢这种感觉，非常不喜欢。

　　村街道的路灯接连亮起，再往前，村广场也建好了，还装了篮球架，村里的小孩在这三五成群的打篮球，个子稍高一些的，运球运的十分迅速，小一点的孩子在柱子后面玩起了捉迷藏，灯光暖暖的，晕出幸福的光晕，可是这份幸福，她的朋友怎么没有拥有呢，这一点都不公平，她也把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

　　跑向搬沙子的路上，明亮清澈的月亮与鱼鳞般层层堆积的云朵交相辉映，乡间夜晚的小路上，萤火虫飞舞，还是老地方，停了熟悉的大卡车，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肩头扛起一袋袋水泥，递给车上的人，里面有个熟悉的身影，即使穿着蓝色的工装，姜早还是一眼认出来了，毕竟和那些大哥相比，瘦小的有些可怜。

　　姜早买了两杯饮料，自己打开一杯，边喝边坐在小卖部门口的台阶上，等着南川。

　　最后的车尾气，噗噗了一脸，等烟雾稍散，少年双手拽着挂在脖子上的白毛巾，向姜早跑过来。

　　“一袋水泥多少钱？”姜早抬头望向他，

　　“一块。”

　　“给你饮料。”

　　“不用。”

　　姜早的目光再次投向他，他接了过来，

　　“我明天请你。”

　　两人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姜早又想起了自己做的梦，

　　“南川，我们会一直是朋友吗？”南川好像从没说过他们两个是朋友，一直都是自己在叭叭叭的说，上次一起看彩虹也是，自己说了我们是朋友，南川也只是抬头看看天，没有接话。

　　不会只是把我当作一个行为举止奇怪的人而不是朋友吧？想到这，又控制不住的两眼一黑。

　　一秒，两秒，三秒，他还是没有回答。

　　脚下一个平地摔，

　　“啊！”

　　“怎么了？”南川一个箭步扶得刚刚好，自己满是水泥灰的手，在姜早的手腕上留下了痕迹，马上就松开了。

　　“咬到嘴了啊，啊啊啊啊啊！”

　　姜早痛的直捂嘴，南川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啊啊啊啊，烦死了！”姜早大发脾气，到底是发咬破嘴唇的脾气，还是生气某个人没给出的答案，结果未知。

　　最后姜早一路爆炸式的回了家，把南川落在后面八百里，气死了，气死了，我真是要被活活气死！

　　回到屋里，姜早的胸口还是憋着一口气，我们是朋友，还需要思考吗？自己自作多情了呗，行，随你的便。

　　从家带回来的日记本，开启了属于它的第一页，两个人相遇的人生，也开启了它的第一页。

　　上面写下第一句：“我和南川是朋友，一辈子都是朋友！！！”

　　对了，明天一定要他的联系方式，哪怕是阿姨的也行，那个梦做的实在是令人害怕，特别是心脏失重的感觉，让姜早有些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