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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故”事重提 ...

  •   自从那天开始,姜早觉得那男孩真像是会下蛊似的,自己在哪都能碰见他。

      无论什么时候去图书馆,他总能在自己落座后精准地坐到自己的对面,哪怕在自己对面已经有人的情况下,接水回来,又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事已至此,傻子都要看明白了。

      终于,在一天,又一次下雨的情况,这次姜早带着伞。

      “我不喜欢你。”

      她直白的对着面前的人说。

      “可以问一下原因吗?”

      “喜欢一个人很累的,我没那个力气去喜欢一个人。”她淡淡的说道。

      说完她自己也觉得可笑,明明没喜欢过什么人,一想到爱就觉得浑身疲惫,可能天生与爱绝缘吧。

      “我可以来爱你。”

      姜早看着面前的人,胸口像是突然被打开的畅快,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那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的感情说出来,不过想想自己好像也是,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啧,好像还是有些不同,不想了,头疼。

      “学弟,还是好好学习吧,小心挂科哦。”现在这种时候就适合说这种煞风景的话,姜早说完还在自己内心小小得意一下。

      “好,我会的。”

      在之后,姜早果然没再看到过小学弟,因为她习惯在二层,学弟可能已经换楼层了吧。

      今天的阳光很好,她也很好,有按时起床,按时吃饭,按时吃药,好好的按照医嘱,把自己当棵植物,尽情的吸收阳光,这样大概就能早点恢复……

      不知名的光芒闪了一下姜早的眼睛,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落下,阳光才重新打到她的脸上。

      由于刚才那阵光闪的太快,姜早现在还觉得眼前发黑,刚才的身影也不得见,倒也没什么在意的。

      只是目光再回到电脑屏幕上时,她的手指,敲出了两个字

      ------南川

      泪水像断了线一样,滴落到键盘上,她匆忙从包中拿出纸,慌慌张张的像是怕被旁人发现似的,把头侧向一旁,擦拭着,可泪怎么都收不住,一定是刚刚的东西闪到自己的眼了,好像看到电焊类的光,眼睛会瞎,刚才的光真的很闪,自己不会要瞎了吧呜呜……

      一分钟两分钟,眼泪丝毫没有下去的趋势,倒是鼻涕快流出来了,发给蒋乐的信息秒回。

      “早姐,我已经到楼下了。”

      姜早把电脑装进包里就走,一路上还回头捡了几次掉落的卫生纸,

      “我来吧,你快去。”

      姜早眼泪汪汪的看着身后的人,那个好久没见到的学弟。

      “谢谢。”

      “早姐,快我们去医院。”蒋乐正好从大门看到了姜早的身影,小跑了过来接着姜早,早姐在短信上给他说自己的眼睛闪着了,一直泪流不止,那可是眼睛啊,刻不容缓!

      车子疾驰到第一人民医院,到地方拉着姜早直奔眼科,一通检查下来,只剩下两人和医生在办公室里大眼瞪小眼,

      “检查结果没有什么问题,这边建议去心理科看看,有些病人也会因为一些情感上的原因造成泪失禁。”

      “走!”

      这边早姐的眼泪都快流干了,顾不上了!

      “我们还是去我之前那个心理医生那里吧。”

      “好。”

      到了治疗室,姜早先进去了,蒋乐去外面给她买一些补充水分的东西。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治疗室的姐姐看到姜早红肿着还流着泪的双眼吓了一跳。

      姜早简单的讲了一下。

      “只是因为有个东西闪着眼睛了?”

      “嗯。”

      “没有发生别的,周围的环境有什么变化吗?或者说,有什么人突然出现吗?”

      姜早想了又想,还是没从脑海里翻出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今天明明就是很普通的一天。

      “最近你的药有好好吃吗?”

      “每顿都有按时吃。”

      “这里有没有感到有什么变化?”治疗师在头旁边画了一个圈,

      “有些痒痒的,像是有芽要钻出来,我不会真的变成一棵植物了吧?”

      “植物才不会问这种问题。”

      “……”

      “有没有记起什么人?”姜早之前给她说过,脑海里一直有个人的身影,看也看不清,挥也挥不去,后来不知怎么,又给自己说脑海里的人消失了,那时候她问,

      “是你不想再记起来吗?”只有潜意识出现这种情况,脑海中一直有的才会说消失就消失。

      “是。”

      “为什么?”

      “应该是你很重要的人才对。”

      “不重要。”

      “对彼此都不重要,可有可无,那就无。”

      治疗师想起来这段对话,再看看姜早,心里更加笃定了应该和这个人脱不了关系。

      “或许,什么名字,你今天看到了?”

      名字,名字,姜早恍惚间想到,电脑屏幕上出现的那两个字,

      “南川。”

      “南川?你写下来。”治疗师把纸和笔递到了姜早的面前,

      姜早把那两个字写下,那本日记的内容像海水倒灌一样冲进自己的大脑,笔落到地上,她也落到了地上。

      等再醒来,治疗师正在给她拔针,蒋乐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眼神中说不出的疲惫。

      “早姐,你感到好点没?”

      “好多了。”除了头还是有些晕,

      “那我扶着你,我们回家。”毕竟治疗师这里也没有夜班,今晚已经耽误太久了,姜早也觉得不好意思。

      “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

      “您什么您的,比你大不了多少,以后就叫我学姐吧,比你大几届。”

      “谢谢学姐。”

      “早点回去休息,这些药,用药说明给你写好了,这周有时间再来一次。”

      “好。”

      蒋乐把刚买的毛毯裹在姜早身上,拉着人走了,车子缓缓的向前开着,姜早闭上了眼睛,酸涩感一阵又一阵的在心头涌动,为什么想起来呢,想起来到底是幸运还是惩罚。

      回到家已经是深夜,蒋乐在一楼住下了。

      “早姐,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不是还有课。”

      蒋乐一拍脑子,又想起自己的论文,那天胡闹愣是没写成,

      “早姐我去睡啦!”说完跑回屋里,一头扎进文献。

      姜早回到楼上,第一时间躺在了床上,事实上从倒下到醒来,她一点力气都生不出来,无力感像山一样压在自己身上,好一会儿喘息,她才半坐在窗边,把那本日记拿来放到自己的膝上。

      ——咔嚓

      日记的扉页被撕掉了,

      上面的笔迹还很稚嫩,姜早抚摸着那些文字,将纸张折叠再折叠,最后撕得粉碎。

      好像不该这样。

      至少这些曾经存在的感情没有错,你可以否定这段感情,但是你不能否定在这段感情中,付出真心的你自己。

      这段经历,无论如何都是值得纪念的。

      终点不需要暴力结尾,不需要撕碎,抹杀一切去证明。

      他是他,我是我,这就够了。

      这就叫释怀吗?姜早。

      那本日记,最终还是被珍重地锁进了柜子。

      因为那是她沉甸甸又宝贵的青春啊。

      小夜灯温暖的光打在天花板上,姜早掖了掖自己的被子,不小心笑出声来。

      明天,再买一个日记本,

      明天,是一个新的开始。

      不知道是不是药物的缘故,姜早睡得非常沉,沉到又做到那个很久远的梦,这次梦里,她没再追着车跑,而是就站在那里,车子从小区门口驶到了自己面前,车门打开,还没来得及看清下车的人是谁,就被一声,

      “早姐!”

      叫醒了。

      “早姐,起床吃饭啦,吃完饭你还要吃药呢。”

      姜早在床上做了几个深呼吸,才下床去洗漱,眼睛往桌子上一瞥,四菜一汤,蒋乐这家伙厨艺一点没退步啊,看着桌子上的美味佳肴,刚的起床气消散了一点。

      “不去上课?”姜早夹了一口鸡蛋饼,

      “还说呢早姐,你真是把我害惨了,今天周六!”

      “怎么?”姜早似乎天生擅长不怒而威,眼神一挑,蒋乐的小嘴就嘟上了,

      “没什么,我看你吃完药就去补觉了。”

      “不用,一会儿我会吃的,你去睡觉吧。”

      “你确定会吃啊?”

      “哪那么多废话……等会儿,你是不是有一辆小电驴?”

      “对啊。”

      “车钥匙留下。”

      “你要骑吗?你一个人……”又一个眼神过来,蒋乐最后巴拉几口饭,回屋补觉去了。

      等吃完饭已经接近十点,姜早戴上头盔,背着书包,骑着小电驴出发了。

      今天的天气很好,姜早的心情也很好,她想去自己的母校逛逛,当然最重要的是去挑选一本日记本。

      道路的两旁略有春意,柳树已经发出嫩芽,一侧橙色长椅上还躺在一只小白猫在阳光下躺着翻肚皮。

      姜早把车子停在校门外的停车棚,从未觉得脚步如此轻盈过。

      远处的文具店换了全新的招牌,不过老板没变,里面的陈列布局也没变,就像青春也没变。

      今天她可是从时光机里穿越过来的,想到这,姜早的嘴角抑制不住的微笑,正想踏进门时,一个声音从背后叫住了她,

      “学姐。”

      姜早一回头便看到了昨天跟在自己身后捡鼻涕纸的学弟,

      “学弟?你怎么在这?”

      “这也是我的母校。”

      “噢噢,那个,昨天谢谢你。”

      “学姐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姜早有些尴尬,毕竟他和这个学弟确实不熟,

      “那就好。”

      “嗯嗯好的,我进去买东西了。”姜早进来直奔那一排本子,这家店老板进的本子一直很符合姜早的审美,每一本都有自己的特色,却又统一散发着专属青春的味道。

      一阵精挑细选后,姜早还是选了有一千页的日记本,

      “老板,结账。”

      “放那吧。”

      当把钱给老板放到玻璃柜台上时,仿佛那个摇着马尾的女孩回来了,还是那么昂扬,那么自信,那么的,由内而外发着光。

      “学弟?”姜早走出文具店,发现学弟还呆呆的站在门外,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把黄色的伞,不过这伞看着……

      “学姐,你还记得这把伞吗?”

      姜早有点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他撑开,露出小熊的笑脸,和上面写的自己的名字和班级时,有段记忆才终于从某个角落里醒来。

      回忆里的故事,总有一个开始,那是一个下雨天。

      蒋乐因为发烧在家待了一天,那天是姜早自己回去的,因为下雨车子太堵,左等右等车子又进不来,还不如自己走路回家快,走到一个胡同时,要不是听见一声惨叫,还以为胡同里没人呢。

      “你们在干什么!”姜早大吼了一句,在密密麻麻的拳头和脚印正落在地上那人身上。

      “你管得着吗你!”

      说着那人走上前,不过姜早从小长得就比平常的小孩高,小学毕业都170了,现在这人站到自己面前,也不过到自己肩膀,当即那人的气势便下去了一半。

      “少管闲事!”

      姜早没有废话,合起伞照着那人的脖子就是一棒槌,接着根本不给其他人反应的机会,用伞一人打了一巴掌。

      “再不走等着我报警吗?”

      “挖煤的卤蛋,你给我等着,看你下次有没有那么好命!”

      姜早一脚跺上那人的屁股,直接跪在了水洼里,正准备伸拳头时,那几个的手倒是作起揖来,

      “大姐大姐,我们错了,我们不敢了!”听到大姐两个字,姜早的火一下子窜了三尺高,自己才12岁好不好,什么大姐!

      要不是脚底下还趴着一个人,姜早非把他们打的像火锅里炸开的丸子。

      “再让我看到一次——”

      “跑啊,快跑啊!”几个蹦豆大点的校园霸凌者屁滚尿流的跑了,因为姜早还没从被叫大姐的气中缓过来,说话的语气自然也没变过来,

      “哎,活着没。”

      “……活…着。”

      “能站起来吗?”

      “能。”

      最后还是靠姜早扶起来,才勉强靠着墙,

      “送你去医院吧。”

      “不用。”

      “你现在这种情况,就在这里站着?”

      “我爸妈马上到。”

      “好吧。”

      姜早正准备转身走,还是后退两步回来了,

      “给,这把伞你打吧。”

      说完就抱着书包,冲进雨里,剩下他靠着墙上,撑着那把写着她名字的黄色小熊伞。

      他在雨里站了好久,直到脚步似乎能迈开,才一步一跌地朝家里走去。

      狭小逼仄的出租屋里,除了爷爷灰色的遗像,那把黄色的小熊伞,是屋里唯一的颜色。

      “那个人是你啊。”姜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是我,谢谢学姐。”

      姜早实在没想到和这个学弟还有如此渊源,再装不熟就有点尴尬了,虽说他说喜欢吧,也可能是没分清是哪种喜欢,做朋友感觉还可以,谁让自己今天心情好呢。

      “举手之劳。”

      “学姐我请你吃东西吧。”

      “啊?”

      “就咱们学校后面那一家糖水店。”

      得亏有小学弟提醒,要不然姜早差点又漏了一个重要的青春回忆站!

      那家糖水铺在姜早一段很灰暗的时光里,无数次抚慰了她的心灵,她记得那家店的糖水好像是老板独创的,后来去了大大小小几十家糖水铺,还是他家的糖水最令人怀念。

      “店里好像有只猫……”

      “红糖。”两人几乎同时说出口,随即相视而笑,

      “它还在,比以前吃的更胖了。”

      “走去看看。”

      果然,那只大肥猫正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悠哉游哉的擦着脸呢,

      “红糖,又吃什么好吃的了?”学弟抱起她,用脑袋蹭了蹭它,被它嫌弃的用脚推开了。

      “来啦。”店里的老板娘还是那么年轻,还是习惯的扎着一条辫子,微微侧在颈弯处,等那碗糖水端到自己面前时,姜早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被封锁在时间里的人,是自己把自己封锁了,美好的东西一直在,不美好的东西也随着时间在流逝,时间带来的从来都是礼物,只是自己没有拆开。

      “好甜。”

      “嗯,还是以前的味道。”

      “你以前也喜欢来这家糖水铺吗?”

      “嗯。”他说谎了,那个时候的他哪有钱来吃糖水啊,只是他知道姜早喜欢来吃而已,仅此而已。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姜早有些不好意思,现在才问人家的名字。

      “方翊。”

      “哪个翊。”

      “一个立加一个羽。”

      “噢,我叫姜早,你应该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

      “嗯。”

      “话说那个时候他们为什么欺负你,还叫你卤蛋啊?”

      对面的人脸瞬间红了,姜早立刻放下勺子开始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姜早只是有点好奇,面前的人脸那么白,怎么都和卤蛋沾不上关系吧。

      “没关系,是我小时候比较黑。”

      “我那个时候受资助来城里上学,才出大山,普通话也不好,不太合群。”他省略了自己被那些男生看到在垃圾桶的另一侧的旧衣回收里翻找衣服的事情,自此之后,一直拿这个威胁他交保护费,但是他不在乎,他没偷没抢,光是穷,他不觉得丢人,他可以好好学习,挣很多的钱,可以给资助自己的爷爷换上更好的房子,这样爷爷就不会在冬天被冻的咳嗽了,可爷爷还是没能等到他有能力换上大房子的时候,就病逝了,社区知道了他家的情况,每月给他五百元的补助,吃饭绰绰有余,但是学费还是要靠自己放学去拣瓶子,假期给谁家帮个忙,赚点钱攒学费。即使生活再怎么昏暗,看到屋里那把亮黄色的伞,他总觉得自己还能再撑撑,直到撑到在大学里再次见到姜早。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上天还留给他一个可以报答的人。

      “可是你也不黑啊,鼻梁很高,眼睛很深邃,下颌线也很好看,你很帅。”姜早在心情好的时候,从不吝惜对任何一个人,当然是在她这里被鉴定为好人的赞美。

      对面的脸更红了,埋头吃着糖水,心里却比碗里的蜜还要甜。

      “自信点,向前看,过去的都过去了。”

      “是的。”

      糖水甜滋滋的,姜早开心的哼起了歌,算算从回国到现在,也不过一个月,自己的记忆找回来了,过去的也说再见了,生活比想象的更快步入了正轨,她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开心。

      向前看那句话,不仅是对学弟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学会放过自己,是人生每个阶段都要学会的课题。

      临走前,两人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因为姜早被学弟讲的他们民族文化深深吸引了,尤其是火把节和泼水节,引起了姜早极大的兴趣,甚至还约好,有时间去那里体验一下呢。

      “学姐,到时候我给你发资料,然后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去。”

      “没问题。”

      “学姐再见。”

      “拜拜。”

      姜早重新戴上头盔,又把学校周边的边边角角转了一圈,最后坐在湖边,等到夕阳落下,才骑车回去。

      不过最想逛的学校愣是没进去,下次非得拿着校园卡,正大光明的进去。

      日记本倒是很满意,还吃到了好吃的糖水,不虚此行,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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