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未尽》风起昭野

39、玩笑

　　姜连和蒋乐赶到家时，姜早正对着面前的汤发呆，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门口站了两个人，

　　蒋乐的眼眶瞬间红了。

　　“早姐。”

　　他跑到姜早的面前，拉住了她的手，可是她的神情还是很漠然，把手从蒋乐的手中抽出来。

　　蒋乐觉得不对劲儿，即使昨天南川打电话过来就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但是早姐目前的情况，让蒋乐只想杀了南川。

　　“早姐，我们去医院好不好？”蒋乐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忍多久，他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了。

　　姜早摇摇头，还是低头看着汤。

　　“你是想喝汤吗？”

　　蒋乐拿起旁边的碗，给姜早盛了一碗，姜连站在外面像是这个家的外人。

　　姜早捧起碗，喝了一口汤，露出了笑容。

　　两人坐在桌子对面，静静的看着姜早，一点点地把饭吃完，才再次提出去医院的事，姜早没有反抗，只是回应的慢了一些。

　　医院里，精神科，面对自己的主治医师，姜早没有表现出任何有联系的迹象。

　　“分离性遗忘，创伤型应激反应导致的失忆综合征，病人为了自我防御，触发的保护机制，出现短暂的失忆现象。”

　　“这个能治疗吗？”

　　“上次给姜小姐开的药，我再调整一下，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心病仍需心药医。”

　　“那时间呢？”

　　“要看病人的自我意识了，不过姜小姐的自杀倾向似乎转移到了意识上的自我放弃。”

　　自杀倾向？

　　蒋乐转过头看向姜连，

　　“早姐，在这，自杀过？”蒋乐似乎要把眼眶瞪裂，从中间滴出大颗的泪来。

　　姜连也很震惊，难道是自己忙于工作，忽视了，想到这，不禁后背一凉。

　　“是有一次我过马路遇到的，姜小姐就站在马路中间，对面的车马上要过来了，她还是快步向前跑去，不过万幸，被人救下了。”想到这件事，医生也心有余悸。

　　“医生，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现在她处于防御期，就像把自己缩在一个壳里，要花时间等她走出来，你们要做的就是在一旁保护她，安稳度过这个时期。”

　　蒋乐根本不知道自己走出医院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仅仅两个月，能发生这么多的事情。

　　“早姐上车吧。”

　　蒋乐牵着姜早的手，仿佛和她一起陷入了停滞的世界。

　　再次回到这个小小的房间，蒋乐在心里盘算着再给早姐租个大房子，自己留下来照顾她，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看早姐的情况，实在不行就带早姐回国。

　　“你们现在这里待着，饿了可以点外卖，我一会儿把地址发你，想做饭的话，冰箱里有食材，我先去上班了，有事电话联系。”

　　“好，谢谢你。”

　　“不用说谢谢。”

　　姜连走了出去，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屋里，姜早躺在床上，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她感觉好冷，半个身子都像是泡在冰水里，越挣扎喝的水越多，最后只能抱着一块浮冰，在那喘息。

　　蒋乐先给姜妈回了个电话，只是说来看望一下姜早，没有提她生病的事情，姜妈现在忙着打官司，已经够疲惫了，他想，早姐也不想让姜妈知道。

　　挂掉电话，公司群里的消息突然爆发式增长，全部是微博链接，还有一些显眼的字眼。

　　——南川，退圈了。（退圈只能用一次）

　　那可是被资本选中，三个月拿下不计其数的代言，最高可达五千万，一部戏可以上亿的顶流男星，竟然宣布退圈了？！

　　毕竟是一个行业，公司又在同一栋楼，很快，娱燃文化老总勃然大怒的消息在业界传遍了，甚至上升到了人身安全！

　　微博上的粉丝更是不用说，一个个化身侦探一条微博一条微博的翻着哥哥退圈的蛛丝马迹，到底因为什么，让他们的哥哥退圈啊？

　　整个微博娱乐板块乱成一锅粥，几条爆的消息不断登顶，底下一条，南川跨行药业在几分钟登顶的时候，词条突然消失了，这不禁让蒋乐冒出一身冷汗。

　　早姐家是药业。

　　他不敢把两者联系在一起，毕竟几分钟前自己还想把那人掐死。

　　姑妈的电话拨了几遍都无人应答，简直是行业大震荡，姑妈应该正忙着给娱乐圈补货呢，几名新晋小生待爆准备，群里的人讨论了一会儿便开始加班加点的工作，蒋乐只觉得头痛。

　　他说服自己安静下来，脑子里却不断重复着南川那张脸。

　　自从踏入这个圈子，蒋乐在各大场合都能遇到南川，毕竟是一个圈子，还是当今大热的明星，几把高端局，低头不见抬头见，两人也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过任何话。

　　只不过圈内关于南川的流言倒是越来越多，不外乎又买了豪宅，和某富商走的近，好像还是个卖屁股的，毕竟长了一张男女通吃的脸，背地里说蒋乐没管过，要是当面让蒋乐听到了，明天再想在这个圈子里找到这个人，那可不容易。

　　再到最后听到的流言蜚语少了，作为最炙手可热的明星，好像慢慢退到了圈子后面，南川的名字不再频繁登上热搜，就连红毯，蒋乐也没再见过他的身影。

　　除了，在自家小区见过几次，他一个人全身包裹着，站到一棵树下，从早到晚，目光都注视着姜早被封的房子，像是一直在等什么人。

　　如今，突然宣布了退圈消息。

　　蒋乐想不明白，这种感觉让他抓狂。

　　蒋乐回到房间，看到早姐睡着了，拿起外套下楼，拨打了那个电话，

　　“为什么？”

　　“因为，我做错了太多事，我让一个人等太久了。”

　　“那你他妈凌晨两点在雪地里站了一夜，就是为了给他说你不喜欢她？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

　　最后一句几乎是嘶吼了，喊到蒋乐快要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

　　蒋乐的手紧紧攥住手机，像是要把手机捏成粉末。

　　“南川，我宁愿早姐，从未遇到你。”

　　“我也是。”

　　去他妈的我也是！蒋乐把手机摔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国内，私人病房里，南川躺在床上，营养液下去了一大半，

　　“该吃药了。”旁边的护工把床摇了上来，南川已经分不清是药的苦味还是舌头的苦味了，蓝色绿色黄色的药混在一起，让他头晕目眩，又一阵恶心涌了上来，嘴里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对不起阿姨。”

　　阿姨也没说什么，只是在心里直叹气，明明那么漂亮的小伙，偏偏躺在这里受这样的罪。

　　“下午检查结果就出来了，记得去取。”

　　“哎，谢谢医生。”护工对着门口的医生应了一下，又给南川掖了掖被子。

　　南川看着天花板，脑子里闪过无数红绿灯，在每个，攒足勇气想奔向她时，变成红色。

　　看着她消失在人海，再次追逐上，消失，再次追逐，总有力量让他们分开。

　　在遇到的姜早的第二年，和姜早分别的第二年，他被确诊了阳光抑郁，他是所有人眼中温柔乐观，积极向上，像小太阳一般存在的人。

　　只要他知道，他会深夜把药全部倒进垃圾桶，又在半夜难挨的时候，扒出来吃掉。

　　在遇到姜早的第四年，和姜早重逢的第一年，他确诊了回避型依恋人格，她不断的推开不断的挣扎，又像溺水的鱼不知道像谁呼救，彼此相忘，难道不是相互最接近的时刻吗？

　　你离我越远，我爱你更深。

　　终于，在与姜早重逢的第三年，母亲离世，他转成了躁郁症，他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有人要把他折磨成疯子，不能靠近她，你要害死她吗，可我好想她。

　　我离你越近，伤你越深。

　　不告而别的第一年，不告而别的第二年，不告而别的第三年，他终于克服了这些玩笑似的病，即使每一次都是天大的玩笑，却在一天午后，晕倒在公司，被送往往公司，全身体检，等待结果。

　　下午，他刚睡醒，就看到阿姨坐在床边哭，手里拿着报告单。

　　这是第一次有陌生人为他哭，他轻声道，

　　“阿姨，把结果拿过来吧。”

　　阿姨心里很难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检查结果递到了南川手里.

　　雾状肿瘤，建议：转院治疗。

　　没有任何其它的建议，直接是转院治疗，可这里已经是最好的医院了。

　　心里最紧的那根弦，断了。

　　门外，专家组正在赶来，这是全国唯一一例，极其罕见的肿瘤症状，这个症状会慢慢模糊你生命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最后整个世界最终会变得像一团雾，人也会在这片雾中消失。

　　命运还是没有放过他，老是开一些不顾人死活的玩笑。

　　“南先生，关于你的治疗，M国有成功的案例，不过也只有一例，我们的建议是尽快去治疗。”

　　“时间不多了吗？”南川的表情和他们进来时没有任何变化，

　　“如果不尽快治疗的话……”医生们有些犹豫，本来是要瞒着病患，告诉家属的，可南川没有家属。

　　“三个月。”

　　专家组又一番建议，抓紧时间去治疗，并表示可以带两名医生和他一起去协助治疗。

　　南川只是点头笑笑，没有任何回应，后来他们走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惋惜。

　　屋子里再次恢复安静，南川把电话拨通了，

　　“麻烦把刘先生过来一趟。”

　　刘先生是南川的财产代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