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与迷途》蟹宝

19、第 19 章

　　挣扎与怒吼中，展令扬被向以农死死拦住，他纤细的身体因极致压抑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可那双眼睛仍死死钉在龚季伦身上，仿佛要将对方连同这肮脏的过去一同焚毁。
　　胸腔剧烈起伏了几下，他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残酷，眼神里是无尽的嘲讽与蚀骨的恨意。
　　“龚季伦，你知道吗？”他的声音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混乱的大厅，“你和你那个可悲的母亲一样，永远只会用这种最下作、最见不得光的手段。像阴沟里的老鼠，自以为掌握了腐蚀一切的黏液，却永远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力量。”
　　龚季伦脸色骤变，瞳孔猛地收缩，仿佛被毒蝎刺中：“你说什么？！你敢侮辱我母亲？！”
　　“侮辱？”展令扬嗤笑一声，那笑声尖锐刺耳，“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十年前，”他一字一顿，声音缓慢而清晰，像用最钝的刀子一点点剥开自己血淋淋的伤疤，也将龚季伦乃至整个龚家最不堪的隐秘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是她，你那位高贵优雅的母亲，伙同日本双龙会的伊藤龙之介，布下天罗地网。她用的不是商业竞争，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而是用枪口，用我所有在乎的人的性命——希瑞、以农、凯臣、烈、君凡，一个不落——来威胁我，逼我消失！”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那些因这惊天秘闻而开始动摇的龚家手下，声音陡然拔高：“就因为她那可笑又脆弱的嫉妒心！她害怕我，一个她眼中来路不明的野种，会玷污龚家高贵的血脉，会威胁到你那宝贝得不得了的、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飞鹰集团继承权！”
　　“你闭嘴！”龚季伦脸色煞白，厉声喝止，试图挽回失控的局面。
　　但展令扬岂会让他得逞？他猛地抬高声调，话语如同出膛的炮弹，狠狠砸向龚季伦和他所代表的一切：“可我告诉你，也告诉你们所有人——”他的手臂猛地一挥，划过在场每一个人，“飞鹰集团？龚家的继承权？我展令扬从来就没放在眼里！它在我心里，比不上他们任何一个人的一根头发！你们视若珍宝、不惜沾满鲜血去抢夺的东西，在我看来，一文不值！”
　　这番石破天惊的宣言，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龚季伦目瞪口呆，脸上血色尽失，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他赖以维系权威和行动合理性的基础，在这一刻被展令扬毫不留情地彻底击碎。
　　展令扬并未停止：“你以为现在的东邦，还是十年前那几个需要我用自由去换取平安的少年吗？龚季伦，睁开你那被权欲蒙蔽的眼睛看清楚！”
　　他猛地指向玻璃牢房里奄奄一息的曲希瑞，声音沉痛却无比骄傲：“你看清楚！他是伊利斯公国的王子，是现今全球顶尖的脑外科权威，他手里握着多少政要富豪的救命之恩和未来的手术预约？动了他，你就是在同时向一个主权国家和一个遍布全球顶尖精英的医学界宣战！你以为飞鹰集团的财富，能买通一个国家的愤怒，能抵消全世界求医者的绝望吗？！”
　　他的目光如利刃般扫过身后的伙伴，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令人胆寒的能量：“你再看看，看看欧洲三大航空巨头之一的寰宇集团向家，他们的飞机能不能飞进你飞鹰的领空！看看好莱坞金牌导演手里掌握的国际舆论资源，能不能把你龚家的肮脏事拍成全球热映的电影！”他看向安凯臣：“看看现任威京集团主席、最年轻的船王，他的船队能不能封锁你飞鹰的每一条海上贸易线！”目光转向南宫烈：“看看全美顶尖律师背后盘根错节的政界力量，能不能在法庭上把你、把你母亲、把飞鹰集团告到倾家荡产、身败名裂！” 最后，他看向雷君凡：“再看看东陵财阀的金融巨擘，能不能在二十四小时内，让飞鹰集团的股价跌穿地狱！”
　　最后，他重新看向脸色惨白如鬼、几乎站立不稳的龚季伦，语气轻蔑而致命，如同最终的审判：“龚季伦，用你那贫瘠的脑子好好想想！想想你今天的愚蠢行为，会把你母亲苦心经营、你汲汲营营甚至不惜践踏至亲才得来的飞鹰集团，拖进怎样万劫不复的深渊！你招惹的，早已不是几个天才少年，你是在与六股足以撼动世界格局的力量为敌！”
　　这番融合了血泪控诉与雷霆威慑的宣言，比任何武力都更具冲击力。真相的残酷与东邦如今所拥有的庞大能量交织在一起，形成了难以想象的压迫感。龚季伦的手下们脸上露出恐惧与犹豫，纷纷下意识地后退，手中的武器垂了下来，再也无人敢与东邦众人那燃烧着怒火与悲愤的目光对视。
　　就在这片死寂与震慑中，安格斯趁此机会，终于找到了紧急开关，猛地按了下去！
　　“嗤——” 医疗舱的舱门应声滑开。
　　凯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挣脱了还有些发愣的南宫烈，像一头失控的豹子扑到曲希瑞身边。他看着眼前人苍白如纸的脸和满身的鲜血，那双操纵精密仪器稳如磐石的手，此刻却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想碰触却又怕加重他的痛苦，只能发出一声压抑着无尽恐慌和暴怒的低吼：“希瑞！撑住！你给我撑住！”
　　几乎同时，雷君凡已如疾风般抢上前来。他一把格开正欲上前查看的安格斯，声音冷冽如冰：“退开！你不准碰他！”随即他迅速单膝跪在曲希瑞另一侧，动作快而不乱。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按压在曲希瑞颈侧的几处穴位上，同时仔细观察着他的瞳孔反应和呼吸频率。
　　展令扬也猛地甩开向以农的手，快步上前。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雷君凡正在施救的手，将曲希瑞冰凉而绵软的上半身轻轻揽入自己怀中。当他的指尖触及那冰凉体温时，那素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身体，终于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紧紧抱住曲希瑞，仿佛要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流逝的生命力，对着远处的南宫烈嘶吼：“呼叫紧急医疗支援！快——！”
　　南宫烈早已拨通了电话，片刻后沉声道：“已接通国际最高级别医疗救援通道！救援直升机最快十五分钟到达！”
　　东邦众人瞬间围拢过来，以身体铸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重伤的曲希瑞和抱着他的展令扬牢牢护在中心。
　　龚季伦僵立在原地，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所有的气焰、算计和傲慢，在展令扬撕开的真相和东邦展现出的恐怖实力面前，被彻底击得粉碎。他像一个跳梁小丑，精心策划的戏码落幕，只剩下无尽的难堪和即将到来的无法承受的后果。
　　海上的晨曦终于挣脱了黑暗的束缚，微光透过游轮的舷窗，惨淡地映照着这片混乱而悲伤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