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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墨府夜审,密信藏锋 ...

  •   永安三年深秋的夜,墨吏府的烛火亮到了三更。
      沈砚辞坐在东厢房的桌前,指尖捏着一张泛黄的信纸,纸上的墨迹已经发暗,却依旧能看清那行扭曲的字——“丞相欲借祭祖弑君,秘道在开国陵寝左配殿”。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像有人在暗处窥探。
      沈砚辞将信纸凑到烛火前,信纸边缘立刻泛起焦黑,她却浑然不觉——这是方才李属官从被俘的官差身上搜出来的,纸角还沾着点暗红的血,不知是哪个送信人留下的。
      “大人,谢公子醒了。”门外传来小吏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
      沈砚辞立刻将信纸折好,塞进袖中,起身往内室走。
      谢寻靠在床头,脸色依旧苍白,左肩的伤口刚换过药,白色的纱布上渗着点淡红。
      他看到沈砚辞进来,眼底泛起点微光,声音还带着刚醒的沙哑:“官差……审得怎么样了?”
      “还在审,有个小头目松了口,说丞相确实要在本月十五的祭祖大典上动手。”沈砚辞走到床边,将手里的暖炉递给他,炉身裹着厚绒布,是她方才特意放在怀里捂热的,“大夫说你伤得重,得再躺几日,别胡思乱想。”
      谢寻接过暖炉,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
      他的指尖还是凉的,却比白天多了点温度;她的手依旧带着陵寝里的阴寒,却被暖炉熏得泛了点热。
      “祭祖大典……”谢寻低声重复着,眉头渐渐蹙起,“开国皇帝陵寝的祭祖大典,只有皇室和重臣能去,丞相是想在陵寝里动手,既除了皇帝,又能嫁祸给‘盗墓贼’——比如我们。”
      沈砚辞的心猛地一沉。
      她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丞相若真在陵寝里弑君,再把他们的踪迹留在现场,到时候百口莫辩,沈家的冤屈没洗清,还要背上谋逆的罪名。
      “那封密信里说,丞相在陵寝左配殿修了秘道,应该是用来藏伏兵的。”她从袖中取出那封血信,递给谢寻,“你看看,这字迹有没有眼熟的?”
      谢寻接过信纸,指尖轻轻拂过纸面,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秘道”两个字上,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前朝太子府的笔迹!”他的声音带着点颤抖,左手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当年我皇兄的侍读,写‘道’字时总喜欢把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和这信上的一模一样!”
      沈砚辞愣住了。
      前朝太子?那不是无名陵里埋葬的那位吗?
      难道太子的旧部还活着,一直在暗中盯着丞相的动向?
      “你确定?”她追问,语气里带着急切——若是太子旧部,或许能找到更多对抗丞相的力量。
      谢寻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笃定:“不会错。我皇兄的侍读叫林墨,当年太子被陷害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
      他顿了顿,补充道:“林墨擅长机关术,当年太子府的秘道就是他设计的,丞相陵寝里的秘道,说不定也是他被迫画的图纸。”
      沈砚辞的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若是能找到林墨,不仅能知道秘道的具体结构,还能找到丞相弑君的更多证据。
      “李属官还在审那几个官差,或许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林墨的下落。”她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谢寻拉住了手腕。
      “等等。”谢寻的力气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你别忘了,我的离魂症说不定什么时候会发作,要是我忘了林墨的事,忘了秘道的机关……”他的声音里带着点自嘲,眼底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我怕我帮不上你,还会拖累你。”
      沈砚辞看着他眼底的失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带着坚定:“不会的。就算你忘了,我也会帮你想起来。再说,我们是一起的,哪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
      谢寻看着她,眼底渐渐亮起光,像在黑暗中找到了星火。
      他点了点头,松开手,说:“那你小心点,审完了早点回来。”
      沈砚辞应了声,转身往外走。
      刚到外厅,就看到李属官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手里拿着张供词,脸色苍白:“大人!不好了!那几个官差说,丞相已经知道林墨还活着,派人去抓他了!林墨现在在京城外的‘破庙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沈砚辞的脸色瞬间变了。
      破庙村离京城只有三十里,若是丞相的人先到,林墨不仅会丧命,他们最后的希望也会破灭。
      “备马!立刻去破庙村!”她果断下令,从墙上取下那把父亲留下的青铜匕首——匕首柄上刻着沈家的徽记,是她每次出远门都会带的武器。
      李属官不敢耽搁,立刻去备马。
      沈砚辞回到东厢房,想跟谢寻说一声,却见他已经靠在床头睡着了,眉头还微微蹙着,像是在做什么噩梦。
      她轻轻替他掖好被角,将那封血信放在他枕边,又留下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去破庙村找林墨,很快回来”,才转身离开。
      墨吏府的大门外,三匹军马已经备好,李属官和两个精干的墨吏正牵着马等在那里。
      沈砚辞翻身上马,缰绳一扬,率先往城外跑去。
      夜色深沉,官道上没有路灯,只有马蹄声在空旷的夜里回响,像急促的鼓点,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跑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看到了破庙村的影子。
      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此刻一片漆黑,只有村东头的破庙里亮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在夜色里格外扎眼。
      “大人,你看!”李属官突然指着破庙周围的黑影,声音里带着警惕,“有人在那里!”
      沈砚辞眯起眼睛,果然看到破庙周围藏着十几个黑影,手里都拿着刀,正悄悄往破庙靠近——是丞相的人!
      “我们从后面绕过去,别惊动他们!”她低声下令,勒转马头,往破庙的后门跑去。
      破庙的后门早已腐朽,轻轻一推就开了。
      沈砚辞带头钻进去,刚进庙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打斗声。
      她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和几个黑衣人打斗,男子手里拿着把短刀,动作敏捷,却因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胳膊上还被划了道伤口,鲜血顺着袖子往下流。
      “住手!”沈砚辞大喝一声,拔出青铜匕首,冲了上去。
      李属官和墨吏也立刻加入战斗,黑衣人没想到会突然杀出援兵,顿时乱了阵脚,很快就被制服了几个。
      青衣男子看到沈砚辞,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她手里的匕首:“你是……沈家的人?”他的声音里带着惊讶,还有点不敢置信。
      沈砚辞点了点头,示意他先躲到一边,自己则继续对付剩下的黑衣人。
      很快,所有的黑衣人都被制服,有的被捆了起来,有的则趁乱逃跑了。
      沈砚辞走到青衣男子面前,拱手道:“在下沈砚辞,墨吏府主事。敢问阁下可是林墨先生?”
      青衣男子正是林墨,他听到沈砚辞的名字,眼眶突然红了:“我是林墨。沈大人,我终于等到你们了!当年沈大人(沈砚辞父亲)救过我的命,我一直想为沈家平反,可丞相势力太大,我只能暗中调查,直到最近才查到他弑君的阴谋。”
      沈砚辞的心猛地一热。
      父亲当年竟还救过林墨,难怪林墨会冒险送信。
      “林先生,此地不宜久留,丞相的人肯定还会再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她说着,扶起林墨,往庙外走去。
      几人刚出破庙,就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是丞相的援兵!
      “快上马!”沈砚辞大喊一声,率先跳上马背,林墨也被李属官扶上一匹马,几人立刻策马往京城方向跑去。
      马蹄声在身后紧追不舍,丞相的人越来越近。
      沈砚辞回头一看,只见后面跟着二十多匹马,都是精锐的骑兵,速度极快。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人太多了!”李属官焦急地说。
      沈砚辞也知道,这样跑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她目光扫过周围的地形,看到前面有一片树林,眼睛一亮:“我们往树林里跑!树林里树木密集,骑兵施展不开!”
      几人立刻勒转马头,钻进树林。
      树林里很黑,树枝纵横交错,骑兵果然不敢贸然进来,只能在树林外徘徊。
      沈砚辞等人趁机加快速度,很快就甩掉了追兵,朝着京城的方向跑去。
      回到墨吏府时,天已经蒙蒙亮了。
      沈砚辞将林墨安置在西厢房,又请大夫来给他处理伤口。
      林墨的伤口不算深,只是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养。
      “沈大人,丞相在开国皇帝陵寝左配殿修的秘道,我知道具体结构。”林墨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却眼神坚定,“那秘道是我被迫画的图纸,里面有三个机关,分别是‘落石阵’‘毒箭网’和‘流沙坑’,只有找到机关的破解之法,才能通过秘道,找到伏兵的藏身之处。”
      沈砚辞立刻拿出纸笔,让林墨画出秘道的结构图和机关的位置。
      林墨接过笔,一边画一边解释:“落石阵在秘道入口,只要有人踏入,头顶就会落下巨石;毒箭网在秘道中段,箭上涂了剧毒,一碰就死;流沙坑在秘道尽头,下面是万丈深渊,一旦掉下去就再也爬不上来。”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我在画图纸时,偷偷留了破解之法——落石阵的机关在左侧墙壁的暗格里,转动里面的铜环就能关闭;毒箭网的机关在地面的石板下,踩下第三块石板就能让箭网收回;流沙坑的旁边有个隐藏的梯子,藏在石壁的凹槽里,需要用青铜棺钉才能打开。”
      沈砚辞的心猛地一沉。
      青铜棺钉!他们手里正好有两枚,一枚完整的,一枚半枚的。
      “林先生,你是说,用青铜棺钉就能打开流沙坑旁边的梯子?”她追问,语气里带着急切。
      林墨点了点头:“是。当年沈大人(沈砚辞父亲)给过我一枚青铜棺钉,说以后若有需要,可用它打开陵寝里的机关。我在设计流沙坑的机关时,就用了棺钉的尺寸,只有沈家的青铜棺钉才能打开。”
      沈砚辞的心里燃起希望。
      有了林墨的结构图和破解之法,他们就能提前找到秘道里的伏兵,阻止丞相的阴谋。
      “林先生,谢谢你。有了你提供的信息,我们一定能阻止丞相,为沈家平反,也为前朝太子报仇。”她郑重地说。
      林墨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悲伤:“太子殿下当年对我恩重如山,我却没能保护好他,这是我应尽的责任。沈大人,祭祖大典就在本月十五,我们只有七天的时间准备,得尽快制定计划。”
      沈砚辞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到外厅传来小吏的声音:“大人!谢公子醒了,说要找你!”
      沈砚辞心里一紧,急忙往东厢房走去。
      刚进房门,就看到谢寻靠在床头,手里拿着那封血信,脸色苍白,眼神里满是复杂。
      “林墨……找到了?”他问,声音里带着点不确定。
      沈砚辞走到床边,点了点头:“找到了,他现在在西厢房,伤口已经处理过了。他还画了秘道的结构图,知道破解机关的方法。”
      谢寻松了口气,将血信递给沈砚辞,说:“这信上的笔迹确实是林墨的,不会错。当年我皇兄还在时,林墨经常帮他写书信,我对这笔迹很熟悉。”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担忧,“不过丞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知道林墨落在我们手里,一定会加快行动,我们得更加小心。”
      沈砚辞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我知道。我们已经有了林墨提供的信息,还有从官差那里审出来的供词,只要在祭祖大典前把这些证据交给皇帝,丞相就插翅难飞了。”
      谢寻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担心:“皇帝会相信我们吗?丞相在朝中势力很大,很多大臣都被他收买了,万一皇帝被他蒙蔽……”
      沈砚辞也知道这是个问题。
      丞相在朝中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想要扳倒他,仅凭这些证据还不够。
      “我们得找个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她沉思着,突然眼前一亮,“镇国公!镇国公是开国功臣之后,一直忠于皇室,和丞相也是死对头,若是能说服镇国公帮我们,事情就好办多了。”
      镇国公府离墨吏府不远,就在京城的东城区。
      沈砚辞决定立刻去拜访镇国公,争取他的支持。
      “我现在就去镇国公府,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事让小吏立刻通知我。”她对谢寻说,语气里带着叮嘱。
      谢寻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满是担忧:“你小心点,早去早回。”
      沈砚辞应了声,转身离开。
      刚出墨吏府,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停在门口,马车旁站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男子,看到她出来,立刻拱手道:“沈大人,我家主人有请。”
      沈砚辞皱起眉头,警惕地问:“你家主人是谁?”
      男子微微一笑,递过来一张帖子,上面写着“镇国公府”四个字。“我家主人是镇国公。主人说,沈大人近日在查丞相的事,他有要事与沈大人商议,特意派小人来接沈大人。”
      沈砚辞愣了一下,随即松了口气。
      没想到镇国公竟先派人来接她了,这样正好,省去了她不少功夫。
      “有劳阁下了。”她拱了拱手,跟着男子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得很稳,车厢里铺着厚厚的锦缎,还放着一个暖炉,很是舒适。
      沈砚辞靠在车厢壁上,心里却没放松警惕——镇国公突然派人来接她,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镇国公府的大门外。
      沈砚辞下了马车,跟着管家走进府里。
      镇国公府很大,庭院深深,到处都种着松柏,显得庄严肃穆。
      管家将她带到正厅,厅里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穿紫色官袍,面容威严——正是镇国公。
      “沈大人,久仰大名。”镇国公起身,拱手道,语气里带着客气,却也带着审视。
      沈砚辞连忙回礼:“国公大人客气了,在下沈砚辞,冒昧来访,还望国公大人海涵。”
      镇国公笑了笑,示意她坐下,又让人奉上茶水:“沈大人不必客气。老夫知道你近日在查丞相的事,也知道你手里有他的罪证。实不相瞒,老夫也早就看丞相不顺眼了,他把持朝政,排除异己,若不除他,大胤的江山迟早会毁在他手里。”
      沈砚辞心里一喜,没想到镇国公也这么痛恨丞相。
      “国公大人,丞相欲在本月十五的祭祖大典上弑君,我们已经查到他在开国皇帝陵寝左配殿修了秘道,用来藏伏兵。现在我们有林墨先生提供的秘道结构图和破解之法,还有从官差那里审出来的供词,只要能在祭祖大典前把这些证据交给皇帝,就能阻止丞相的阴谋。”沈砚辞一口气说道。
      镇国公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愤怒:“这个奸贼!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沈大人,你放心,老夫一定会帮你!明日早朝,老夫就带着证据去面圣,揭露丞相的罪行!”
      沈砚辞松了口气,有了镇国公的支持,事情就成功了一大半。
      “多谢国公大人!有您相助,沈家的冤屈,还有前朝太子的冤案,都能得以昭雪了!”她郑重地说。
      镇国公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坚定:“老夫身为开国功臣之后,保护皇室,铲除奸贼,是老夫的责任。沈大人,你先回去准备,明日早朝,我们一起面圣!”
      沈砚辞起身告辞,心里满是激动。
      她走出镇国公府,坐上马车,往墨吏府的方向驶去。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沈砚辞看着窗外的晨光,心里暗暗发誓:明日,一定要让丞相受到应有的惩罚,为沈家,为所有被他迫害的人,讨回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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