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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雾锁陵道,血纹鉴踪 ...

  •   永安三年深秋的晨雾,把万安山裹得密不透风。
      沈砚辞攥着那枚完整的青铜棺钉,指尖被金属的凉意浸得发僵,却依旧死死扣着钉身的云纹。
      方才从开国皇帝陵寝地宫出来时,她特意将棺钉从石门凹槽里拔了出来,此刻钉尖还沾着点暗红色的锈迹,像凝固的血。
      “得尽快找个地方处理伤口。”谢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点喘息。
      他左肩的伤口又渗了血,玄色短打被染透,晕出大片暗沉的红,走一步就牵扯着布料贴在皮肉上,每动一下都该是钻心的疼。
      可他却没露半分难受,只是伸手拨开挡在沈砚辞面前的荆棘,指尖被尖刺划破了也浑然不觉。
      沈砚辞停下脚步,从包袱里翻出最后一小罐金疮药——这是她墨吏府里最好的药,用珍珠粉和当归熬制的,寻常伤口敷上三日就能结痂。
      她拉过谢寻的胳膊,示意他坐下,动作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现在就处理,再拖下去伤口该化脓了。”
      两人在一棵老松树下歇脚,晨雾从树缝里钻进来,落在谢寻的发梢,凝成细小的水珠。
      沈砚辞解开他肩头的布条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伤口比她想象的深,是被刀划开的,边缘还翻着肉,沾着些泥土和草屑。
      她用随身携带的干净帕子蘸了点山泉水,轻轻擦拭伤口周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疼就说一声。”沈砚辞的声音软了些,低头专注地给伤口敷药,没注意到谢寻正盯着她的发顶——她的布巾不知何时掉了,乌黑的头发散在肩头,沾着点松针,竟少了些墨吏的冷硬,多了点寻常女子的柔和。
      “不疼。”谢寻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小时候在乱葬岗被野狗追,腿上被撕了个更大的口子,比这疼多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可沈砚辞却能想象出那个场景——小小的孩子,在满是尸骨的乱葬岗里奔跑,身后是凶恶的野狗,身前是无尽的黑暗,该有多害怕。
      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谢寻,却见他眼底没什么波澜,像是早已习惯了苦难。
      “以后不会再那样了。”沈砚辞轻声说,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我们找到证据,平反冤案,以后你就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谢寻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眼底的雾仿佛散了些,露出点真切的暖意:“好。”
      处理完伤口,两人继续往山下走。
      晨雾渐渐淡了些,能看清前方的路——是条隐蔽的山道,路面铺着些碎石,像是有人特意修整过。
      谢寻的脚步顿了顿,弯腰捡起一块碎石,指尖摩挲着石头边缘:“这是‘防滑石’,是前朝修陵时特意铺的,用来方便工匠进出陵寝。”
      他抬头看向山道尽头,“这条路,应该能直接通到山脚下的‘守陵村’。”
      沈砚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山道尽头隐约有炊烟升起,混在雾里,像淡淡的墨痕。
      守陵村她知道,是当年负责看守开国皇帝陵寝的工匠后代居住的村子,后来陵寝被遗忘,村子也渐渐没落,如今只剩几户人家还在那里居住。
      “去守陵村歇歇吧,顺便打听下京城的消息。”沈砚辞提议,她担心丞相的人已经在山下设了埋伏,直接下山太危险。
      谢寻点了点头,两人沿着山道往前走。
      山道两旁的树木越来越密,都是些百年老松,树干上刻着些模糊的符号——是前朝的“方位符”,用来标记陵寝的方向。
      沈砚辞边走边记,这些符号或许能帮他们更好地了解开国皇帝陵寝的结构,毕竟地宫的机关他们还没完全摸清。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守陵村。
      村子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房屋都是用石头砌的,屋顶铺着茅草,看起来简陋却整洁。
      村口有个老妇人,正坐在门槛上缝补衣服,看到沈砚辞和谢寻,停下手里的活,眼神里满是警惕。
      “你们是谁?来这里做什么?”老妇人的声音沙哑,带着点戒备。
      沈砚辞走上前,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我们是路过的商人,遇到山贼,想在村里歇歇脚,顺便买点吃的。”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小块碎银,递到老妇人手里。
      老妇人接过碎银,掂了掂,眼神里的警惕淡了些:“村里没什么好东西,只有些粗粮和野菜,不嫌弃的话,就来我家吧。”
      两人跟着老妇人进了屋。
      屋子很小,只有一间正房,里面摆着一张旧木桌和几把椅子,墙角堆着些干草,是给牲口用的。
      老妇人给他们端来两碗糙米粥,还有一碟咸菜,粥里没什么米,大多是野菜,却冒着热气,闻着很香。
      “最近村里有没有陌生人来?”沈砚辞喝着粥,状似无意地问。
      老妇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哪有什么陌生人,这村子偏僻,除了偶尔有上山打猎的,平时连个人影都没有。”
      不过前几日倒是来了几个官差,问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上山,还拿着画像,说是要抓什么‘盗墓贼’。”
      沈砚辞和谢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警惕——那些官差,肯定是丞相派来的。
      “那官差没说别的?”谢寻追问,语气里带着点急切。
      老妇人想了想,说:“还说要是看到那两个人,就立刻报官,有重赏。对了,他们还在村外的路口设了卡,说是要检查来往的人。”
      沈砚辞的心沉了下去。
      丞相的人已经封了下山的路,他们现在根本出不去。
      “大娘,除了村口那条路,还有没有别的路能下山?”她问。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说:“有是有,就是那条路太危险了,是条‘陵道’,通往开国皇帝陵寝的陪葬坑,里面有很多机关,以前有村民好奇进去,就再也没出来过。”
      沈砚辞和谢寻眼前一亮——陪葬坑!他们之前只找到了开国皇帝陵寝的地宫,还没去陪葬坑看过,或许那里藏着更多的证据。
      而且走陵道下山,还能避开官差的关卡,一举两得。
      “大娘,能不能告诉我们那条陵道怎么走?”沈砚辞急忙问,语气里带着期待。
      老妇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那条路太危险了,你们年轻人命金贵,可不能去送死。”
      “大娘,我们有急事要下山,要是被官差抓住,就活不成了。”谢寻说着,从怀里取出那枚完整的青铜棺钉,递给老妇人,“您看这个,我们是墨吏,是来勘察陵寝的,不是什么盗墓贼。”
      老妇人接过棺钉,看到上面的云纹,眼神突然变了,手开始颤抖:“这……这是沈家的徽记!你们是沈家的人?”
      沈砚辞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是沈砚辞,沈家的后人。”
      老妇人的眼泪突然流了下来,她紧紧攥着棺钉,声音里带着激动:“终于……终于等到沈家的人了!老身的丈夫,当年就是跟着沈大人修陵寝的工匠,沈大人被灭门后,他就一直守着陵寝,直到去世前还说,一定要等沈家的人来,把真相说出去。”
      沈砚辞的心猛地一震,她没想到,在这个偏僻的小村里,竟然还有父亲当年的旧部后代。
      “大娘,您知道当年的事?”她急忙问,语气里带着急切。
      老妇人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说:“知道一些。当年沈大人发现丞相要谋反,就把证据藏在了陪葬坑的密室里,还留下了一张地图,说是只有沈家的人,拿着青铜棺钉才能打开密室。我丈夫把地图藏在了村后的老槐树下,说等沈家的人来了,就交给你们。”
      两人跟着老妇人来到村后的老槐树下。
      老槐树很粗,需要两个人才能合抱,树干上有个树洞,里面藏着一个木盒。
      老妇人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张泛黄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着陪葬坑的位置和密室的入口,还有机关的分布。
      “这就是陪葬坑的地图,你们拿着吧。”老妇人将地图递给沈砚辞,语气里带着嘱托,“一定要小心,陪葬坑里的机关很厉害,尤其是‘血纹门’,只有用青铜棺钉上的血纹才能打开,要是弄错了,就会被机关射死。”
      沈砚辞接过地图,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您,大娘,我们一定会小心的,也一定会把真相说出去,为沈家平反。”
      两人谢过老妇人,按照地图的指引,往陪葬坑的方向走去。
      老妇人站在村口,看着他们的背影,嘴里喃喃自语:“沈大人,您放心,沈家的后人来了,真相很快就要大白了。”
      陪葬坑在守陵村的后山,隐藏在一片竹林里。
      竹林很密,阳光很难透进来,里面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还有点淡淡的血腥味——像是不久前有人在这里打斗过。
      “小心点,这里可能有埋伏。”谢寻轻声说,从怀里取出短刀,眼神里满是警惕。
      沈砚辞点了点头,握紧了手里的青铜棺钉,跟着谢寻往竹林深处走。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陪葬坑的入口——是一个巨大的土坑,边缘的砖石已经风化,上面长满了杂草,看起来荒芜了很久。
      两人沿着坑壁往下走,坑底很暗,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还有点刺鼻的霉味。
      坑底的地面上,散落着些骨骼,有人类的,也有动物的,看起来很吓人。
      “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密室的入口在坑底的东侧。”沈砚辞说着,打开地图,借着从坑口透进来的微光,仔细查看。
      两人走到坑底的东侧,看到一面石墙,上面刻着很多血红色的纹路,像是某种符咒——这就是老妇人说的“血纹门”。
      石墙的中央,有一个凹槽,形状与青铜棺钉一模一样,凹槽周围刻着些云纹,与棺钉上的云纹相呼应。
      “这就是‘血纹门’,只有用青铜棺钉上的血纹才能打开。”谢寻说着,从沈砚辞手里接过青铜棺钉,仔细查看上面的纹路。
      棺钉上的云纹里,确实藏着些细微的血红色纹路,像是天然形成的,又像是后来用鲜血染上去的。
      “怎么才能让血纹显形?”沈砚辞问,语气里带着疑惑。
      谢寻想了想,说:“或许需要用我们的血。”他说着,从怀里取出一把小刀,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将鲜血滴在棺钉上。
      奇迹发生了!
      棺钉上的血纹遇到鲜血,竟然开始发光,红色的光芒越来越亮,映得石墙上的血纹也跟着亮了起来。
      石墙开始震动,中央的凹槽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这就是密室的入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激动。
      他们举着油灯,先后钻进了洞口。
      洞口里面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的墙壁上刻着很多文字,都是前朝的隶书,记录着丞相谋反的证据——有丞相与敌国往来的书信,有他挪用军饷的账目,还有他陷害忠良的名单,上面赫然写着“沈氏一族”。
      通道的尽头,是一间宽敞的密室。
      密室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铁盒,里面装着很多卷轴,都是沈砚辞父亲当年留下的证据。
      沈砚辞打开铁盒,拿起一卷卷轴,上面是父亲的笔迹,详细记录了丞相谋反的计划和步骤,还有他准备在开国皇帝陵寝的地宫里,埋伏士兵,等皇帝来祭祖时,一举将其杀害,夺取皇位的阴谋。
      “终于……终于找到所有证据了!”沈砚辞的声音里带着激动,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终于可以为家族平反,为父亲报仇了。
      谢寻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里带着温柔:“好了,别哭了,我们该回去了,让丞相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砚辞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将所有的证据都收进铁盒里。
      两人拿着铁盒,沿着通道往回走。
      刚走到洞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人喊:“快!他们在里面!别让他们跑了!”
      是丞相的人!他们追来了!
      谢寻将铁盒递给沈砚辞,握紧了手里的短刀,眼神里满是决绝:“你先带着证据走,从陵道下山,我来挡住他们!”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沈砚辞坚定地说,她不能丢下谢寻一个人。
      谢寻看着她,眼底满是感动,却还是摇了摇头:“不行,证据不能落在他们手里,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你快走,我会追上你的!”
      沈砚辞知道,谢寻说得对,证据比什么都重要。
      她咬了咬牙,接过铁盒,说:“你一定要小心,我在山下等你。”
      谢寻点了点头,推了沈砚辞一把,让她赶紧走。
      沈砚辞钻进陵道,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谢寻已经和丞相的人打了起来,短刀在他手里舞得飞快,却还是寡不敌众,渐渐落了下风。
      “谢寻!”沈砚辞忍不住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谢寻听到她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笑了笑,说:“快走!别回头!”
      沈砚辞擦了擦眼泪,加快脚步往陵道深处走。
      陵道里很暗,只有手里的油灯发出微弱的光,她能听到身后传来的打斗声和谢寻的闷哼声,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可她知道,她不能回头,必须带着证据下山,为谢寻,也为沈家,讨回公道。
      陵道很长,曲曲折折地通向山下。
      沈砚辞走得很快,脚下的碎石硌得她的脚很疼,却浑然不觉。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下山,找到救兵,回来救谢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陵道的出口。
      出口在一片树林里,外面阳光明媚,与陵道里的黑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砚辞钻出陵道,刚要松一口气,就看到前面站着几个官差,手里拿着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沈砚辞,终于找到你了!”为首的官差冷笑一声,挥了挥手,“把她抓起来,带回京城,交给丞相大人发落!”
      沈砚辞握紧了手里的铁盒,眼神里满是坚定。
      她知道,她不能被抓住,否则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转身想跑,却被官差们围了起来,退路被堵死了。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喊:“住手!放开沈大人!”
      沈砚辞抬头一看,只见李属官带着一群墨吏,骑着马飞奔而来。
      李属官手里拿着一张公文,上面盖着皇帝的玉玺——是皇帝派他们来的!
      官差们看到李属官和墨吏,都慌了,想要逃跑,却被墨吏们围了起来,很快就被制服了。
      李属官走到沈砚辞身边,急忙问:“沈大人,您没事吧?谢公子呢?”
      沈砚辞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急切:“谢寻还在陪葬坑,被丞相的人围住了,我们快去救他!”
      李属官点了点头,立刻带着墨吏们往陪葬坑的方向跑去。
      沈砚辞紧随其后,心里满是担忧——谢寻,你一定要坚持住,我来救你了。
      等他们赶到陪葬坑时,打斗已经结束了。
      坑底躺着很多尸体,都是丞相的人,谢寻靠在石墙上,浑身是伤,手里还紧紧攥着短刀,已经昏了过去。
      “谢寻!”沈砚辞急忙跑过去,扶起谢寻,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你醒醒,我来救你了。”
      谢寻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沈砚辞,笑了笑,声音里带着虚弱:“你……你没事就好……证据……拿到了吗?”
      沈砚辞点了点头,紧紧攥着他的手:“拿到了,我们可以为沈家平反了,你放心吧。”
      谢寻的眼睛慢慢闭上,再次昏了过去。
      沈砚辞抱着他,心里满是心疼。
      李属官走过来,轻声说:“沈大人,我们先把谢公子带回墨吏府疗伤,再把证据交给皇帝,让丞相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砚辞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抱起谢寻,跟着李属官往墨吏府的方向走去。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沈砚辞看着怀里的谢寻,心里暗暗发誓: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们一起,守护彼此,守护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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