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蝉》郑海潮

8、消失的足迹

　　案件在第二天上午取得关键突破。
　　网侦部门连夜对赵凯的电子设备进行深度取证，在一个加密的户外论坛私信记录中，发现他在案发前一个月曾多次咨询"完美犯罪"的相关话题；更关键的是，在排查全市租车行记录时，发现赵凯于案发前三日在顺达租车租用了一辆老式商用车，该车轮胎花纹与现场提取的车辙印完全吻合。
　　“申请搜查令。”周嘉恒的声音在清晨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冷峻。
　　搜查小组在赵凯宿舍的衣柜内找到了决定性物证：一个真空密封袋里整齐叠放着陈若曦那条标志性的灰白格子围巾，旁边还有一小段金色装饰绳，经痕检科比对，该绳索的材质、粗细及磨损程度与陈若曦头发上残留的金色纤维完全一致。
　　在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技侦人员还发现了一本黑色皮质日记，内页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对陈若曦长达一年的痴迷跟踪，字里行间充斥着扭曲的爱恋，以及对她与唐文奕师生关系的强烈嫉妒。最后一页的日期停留在案发前夜，只有一行字：“明天，一切都会结束。”
　　“立即实施抓捕。”周嘉恒下达命令时，目光与沈岳短暂交汇。
　　赵凯在计算机实验室被找到时，正在调试一个复杂的网络算法，看到鱼贯而入的警察，他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缓缓松开，镜片后的眼神由最初的错愕转为一种奇异的释然。
　　“你们终于找到我了。”他平静地伸出双手，任由手铐锁住手腕，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审讯室的灯光将每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赵凯坐在审讯椅上，姿态放松得不像个犯罪嫌疑人。
　　“是我杀了陈若曦。”他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从去年探险社集训开始，我就喜欢上她了。但她总是若即若离，后来我发现她和唐教授越走越近”
　　“所以你就杀了她？”周嘉恒的指尖在案卷上轻轻敲击，观察着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赵凯低下头，这个本该表现出痛苦或悔恨的动作，在他做来却像是按部就班的表演：“那天晚上，我本来只是想找她谈谈。但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还说要去教务处举报我长期骚扰，我一时冲动，就……”
　　他的供述与现场情况高度吻合，甚至连作案时的心理活动都描述得细致入微。
　　“为什么要嫁祸唐文奕？”
　　“我恨他。”赵凯的答案流畅得像是背诵过无数遍，“如果不是他横刀夺爱，若曦不会这样对我。”
　　结案报告会上，所有证据被逐一呈现在大屏幕上。副局长亲自坐镇，听着专案组的汇报：
　　第一，赵凯电脑中发现的跟踪计划及论坛咨询记录；
　　第二，租车记录与现场车辙印完全匹配；
　　第三，宿舍中搜出的陈若曦私人物品；
　　第四，嫌疑人完整的有罪供述；
　　第五，现场绳结与赵凯在探险社掌握的绳结技法一致。
　　“这起案件可以结案了。”副局长最终拍板，“证据链完整，嫌疑人对罪行供认不讳。各位辛苦了。”
　　散会后，周嘉恒独自在办公室整理案卷。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卷宗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门被轻轻推开，沈岳无声地走进来，在他对面坐下。
　　“还有什么疑问吗？”周嘉恒头也不抬地问。
　　沈岳沉默良久，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证据确实充分，只是……”
　　“只是什么？”
　　“赵凯的认罪态度太过平静”，沈岳微微皱眉，“不过，也许每个人面对罪行的反应都不一样。”
　　周嘉恒合上案卷，抬头注视着他：“但现在的证据确实无懈可击。”
　　“我知道。”沈岳轻叹一声，“也许是我多虑了。”
　　“不是多虑。”周嘉恒站起身，走到窗边，“这个案子确实有蹊跷。”
　　沈岳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他。
　　“从明天开始，”周嘉恒转身，目光坚定，“我们重新梳理所有证据。不管其他人怎么看，我相信你的判断。”
　　暮色渐浓，两人在办公室里继续讨论着案件的疑点，对他们而言，这起看似已经了结的案件，其实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