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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原因 ...

  •   常云景与柳七交谈了一会儿——主要是他在说,柳七一言不发,颇有大侠风范地沉默着。

      人就是这样,你越探不到对方的底,就越是抓心挠肺的想弄清一切。

      他见柳七只要了茶,招呼小二拿来一坛酒,亲自倒上推过去,没想到她还真喝了——这便是常云景先前所说“一碗酒”的交情的出处了。

      辛柳听到这儿,心想,不愧是我娘,我们俩竟然中了同一个套路。

      “没过多久,绝生门众还有一帮子不知道凑什么热闹的江湖人士闻风赶来,你娘掉头就走,我跟着她追了上去。行至山穷水尽,前方没路的时候,我又急又后悔,真怕把命交代在那儿。可你猜你娘什么反应?”

      辛柳记事之后没见过她娘心平气和过,平日老拎着她耳朵训话,但人的反应也许越危急越相反?那一天,她提着刀站在那里,全然没有一丝波动,仿佛眼前只是些碍事蚊虫而已……

      辛柳垂下眼睫,“大概……没什么反应吧。”

      常云景一愣,继而大笑起来,“你这丫头,还真是她的血脉。她抱着刀,脸色一点不变,你要说她有什么后招,那为什么不早拿出来,自己要死要活的逃那么久?我当时差点上去问她到底在想什么,她一抬眼,你爹——辛时允从房梁上倒吊着下来,吓了我一跳。”

      “他出现的突然,但你娘好像知道他会来,他带着我们俩乔装打扮,楞是从追过来的人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时至今日,常云景回忆起那段经历,仍然觉得很有趣。

      窗户开了半扇,夜风清凉地吹进来,吹散了些许暖风。他看着眼前认真听他讲话的小小女孩,忽然意识到物是人非,当初那个神秘的小姑娘,也有这么大的孩子了。

      “后来,我们成了能说上几句话的朋友,一起走过一段路,她才告诉我她在绝生门内的原委。她自幼在绝生门内长大,小时候住在外门做些杂事,长大了依旧是外门弟子,怎么也无法更进一步,她还是日复一日的练习。”

      常云景道:“门内比武那一日,宗主的儿子也在。”他冷哼,“在我看来,什么劳什子比武,不过是为了一盘醋包的饺子,好叫他儿子名正言顺地继承他的位置。”

      “这算盘落空了,没人教过柳七要察言观色,她既然有实力上了擂台,就会全力以赴。宗主儿子心有不甘,从那以后总找她麻烦,有一次把她支出去做事,使计弄塌了她住的屋子,当时房间里还有人……这些我以后再告诉你吧。”

      “后来,柳七要杀那人报仇,被团团围住,她用了自创招数杀出重围,哪想到自己的东西也被人觊觎上了,这就是绝生门宗主说的‘偷盗’秘籍。”

      简直无耻!

      辛柳听着二十来年前的阴谋与构陷,触碰到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世界,心惊之余,还有些慌张——以前是无知,可以当个“莽夫”,那现在呢?

      仅有的一点气魄都要从手指缝里溜走了。

      她想东想西,注意到一个字眼——“自创招数”,辛柳呼吸一滞,是……破阵吗?

      她没有问出来,心思渐渐地沉静下去。

      一口气讲完许多事,常云景长舒一口气,“关于你爹,他的身份还要奇怪复杂,一时半会讲不清。”

      他展开玉扇轻轻拂动,又“唰”地合上,好像做了个决定。

      “你先去休息,明天天不亮跟我去一个地方,那里有你爹娘被盯上的真相。行了,去吧。”常云景催促辛柳离开。

      他说话都没有个转折,好在辛柳差不多习惯了,向他问好后便利落走出房门。

      门外歌舞升平,那少女居然还在门口等她。

      辛柳有点不好意思,朝她微笑,少女也躬身行礼,随她一起回之前的房间。

      那里的床铺已经换了新的,粉裙少女没过一会端来小份的饭菜。

      “常公子总是对人周到,可也有不注意的时候,小姐方才没吃多少东西,用些饭垫垫吧。”

      辛柳摸摸肚子,她只顾着听人讲父母的往事,听的入神,没吃几块糕点,现下确实饿瘪了。

      “谢谢你啊。”

      “小姐叫婢子小桃就行。”

      吃完饭,辛柳不确定常云景何时过来,抓紧时间休息。她以为她听了这么多陈年往事会失眠,却是一下子就坠入黑沉的梦乡。

      “啪嗒——”

      辛柳额头微痛,猛地睁开眼。

      黑暗里,男人一身夜行黑衣,袖口裤脚都束紧了,眼神锐利,与白日里的样子大有不同。

      她一骨碌坐起身,把外袍套上,下床向他走去。

      “走吧。”常云景淡淡敛眉,伸出手。

      辛柳试探地拉住他,下一秒,她被拽的一个踉跄,从无声打开的窗口高高飞跃出去。

      皓月当空,万里无云。

      辛柳肩头一紧,被人牢牢固定住,她自己都看不清那几步路是怎么走的,转眼间,已从街巷迅速腾挪,脚下似有风流动,迅疾无比。

      好厉害的轻功!

      她心中赞叹。

      不知道是什么时辰,露水尤其的重,无数房檐屋宇鳞次栉比,都被飞速略过,辛柳动弹不得,却能感觉到自己脸颊上糊了薄薄一层水雾。

      常云景在离城墙不远的地方停下,他静静等待,周围忽然一声鸟鸣,嘹亮的惊人,守城兵当下聚集,四处查看。

      就是错眼的一瞬间,常云景手上拎着个辛柳,丝毫无碍地贴着冷硬的砖石滑上去,在最高处调转方向时,辛柳清楚地看见,他连衣袖都没有摆动分毫。

      两人无声地出了城门,在寂静的林间飞奔。

      等走出去好长一段路,辛柳才敢轻声问:“前辈,这是去哪?”

      常云景嘴唇开合,声音清楚地传进辛柳耳中。

      他说:“信丰。”

      那是什么地方?

      辛柳茫然地被他带着向前。

      然而最后到的地方却不是另一个城镇,是一座过路的荒寺。

      里面没有灯,好像也没有人。

      常云景把辛柳放下来,她腿都冻的有些僵了。

      寺内灰尘很厚,常云景从角落里拿出一盏灯点燃,他走过宝殿中间,竟然没有留下脚印,辛柳打眼一看,刚要踏出去,只好不上不下地停滞在原地。

      常云景绕到神像后不知活动了什么物件,左边地面“轰隆”作响。

      “还不过来?”他问。

      他比白天的时候要冷淡严肃很多。

      辛柳一面发憷,一面想着,也不能总靠人家,那自己学一身本事是干嘛用的?

      她全身使力,借墙边着力点几个跳跃勉力落在常云景身边。

      走进了才看明白,地上居然出现一个黑幽幽的地洞。

      常云景看她一眼,似乎是笑了一下,而后纵身跳进地洞。

      辛柳不能跟丢了他,连忙随着他一片漆黑的衣角踏入这未知的地方。

      跳下来后,空气却不像想象中那么潮湿憋闷,不远处开始有更多光亮。

      细长的通道后面是一片空地,几个人席地而坐,穿的灰扑扑,看不清脸,常云景熟稔地将灯扔给其中一个人。

      “我这孩子见见邱先生。”

      那人并不多问,应声带路。

      辛柳脑中一炸,将她炸了个七荤八素。

      邱先生?

      她心脏狂跳,是爹娘先前说的那个人吗?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一路畅通无阻,很快,辛柳在洞穴深处见到一个鬓发斑白的老人,他虽形容疲惫,眼里却很是有神。

      看来这就是他们说的“邱先生”了。

      老人看见她,嘴角胡子一动,“常公子,这是……”

      常云景语气忽然不太好:“您救命恩人的遗孤,事到如今,也该跟她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说的干脆利落,老人似乎极其撼动地颤抖了一下,辛柳仔细看去,他眼里竟然涌出浑浊的泪水。

      千言万语哽在喉头,老人最终沉沉地对常云景说:“……你怎么能让他们的孩子也搅合进来呢?”

      常云景嗤笑。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路要走,谁也不可能替你。

      他将这话奉为圭枭,所以他得知柳七和辛时允想要归隐、再也不在中江湖出头,要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时,他是不可置信的。

      常云景没回答邱先生,反倒对辛柳说:“你爹娘瞒着你,认为你不知道以前的事,现在的事,就能安全的生活。可事实如何呢?”他不忿地皱起眉。

      “事实摆在面前,人祸不可预料,他们应是想护着你一辈子的,没想到最后连离开时都没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丫头,你说这是不是很糟啊?没人会喜欢当无头苍蝇。”

      这话再也不含追忆怀念,而是浸满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气——辛柳不知这“怨”出自何处,但见他说完,留下一句“您自己看着办吧,半个时辰后我会来接她”,便甩袖离开。

      辛柳呆在原地,怀着离真相更进一步的心情,与老人对视。

      半晌,他沉重地叹息,挥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开。

      “孩子,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他说。

      “杀我爹娘的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辛柳几乎立即发问,一刻也等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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