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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恨你,尚小花! ...

  •   飞机的轮胎碾过跑道,机身停稳时的轻微震动,反倒让尚小花的心跳漏了半拍。跟着人流往出口走,指尖攥着机票的力道越来越重,手心沁出薄汗——越靠近那扇熟悉的门,心里的紧张就像涨潮的水,一点点漫上来,堵得她胸口发闷。
      她怕,怕木余茵还在怨她,怨她一离开就是三年;怕推开门时,迎上的是一张冷淡到陌生的脸,连一句“你来了”都吝啬说;更怕那些攒了三年的思念,到最后只换来一句“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出租车驶进富顺小区的巷子时,她盯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和梦里的场景分毫不差,可心里的笃定却散了大半。付了钱往楼上跑,脚步快得像在逃,一口气冲上三楼,停在那扇门前时,胸腔里的气都喘不匀。
      视线落在门楣上那张贴了三年的福字上,边角卷得厉害,却依旧牢牢粘在那里,和梦里所见一模一样。这一点细微的重合,竟让她悬着的心稍稍落了落,恍惚间觉得,或许接下来的一切,也能像梦里那样,有久别重逢的缠绵。
      指尖悬在密码锁上,却控制不住地发颤。那串数字在心里念了千百遍,此刻按下去时,每一下都带着怕——怕屏幕弹出“密码错误”的提示,怕木余茵早就厌弃了她,连带着那串藏着两人回忆的密码,都一并换了。
      “咔哒”一声轻响,门锁弹开的瞬间,尚小花几乎是本能地松了口气,胸口的憋闷散去大半。推开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人声,木余茵好像不在家。
      她摸索着按下玄关的灯,暖黄的光漫开来,照亮了眼前熟悉的一切——客厅的沙发还是老样子,茶几上却真的堆着半高的酒瓶,啤酒罐倒了一片,和梦里的凌乱重合,刺得她鼻尖一酸。
      她没敢多耽搁,先去卫生间洗了手,指尖沾着冷水,才压下心里的涩。转身就开始收拾,把空酒瓶一个个塞进垃圾袋,将散落在地上的纸巾拢起来,连茶几缝里的碎屑都捡得干干净净——她想,等余茵回来,至少能看到一个清爽的家。
      收拾完坐下,目光不自觉飘向墙上的照片墙。满满一墙,全是三年前她们一起拍的照片:在海边,她抱着余茵的腰,两人笑得眯起眼;在夜市里,余茵举着烤冷面,侧脸蹭着她的肩;还有跨年时,窝在沙发上拍的合影。
      照片的相框擦得锃亮,玻璃上没有一丝灰尘。尚小花伸手轻轻碰了碰相框边缘,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她几乎能想象到,无数个深夜,木余茵就坐在这张沙发上,借着月光或台灯的光,一遍遍地擦着这些照片,一遍遍地盯着上面的人发呆。
      视线渐渐模糊,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上来,砸在相框的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那些从前的日子,像放电影一样在脑子里过:余茵煮糊了粥,皱着眉跟她撒娇;她加班到深夜,余茵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等她,手里还温着牛奶;两人为了一点小事吵架,转头又抱着对方哭,说“不想跟你分开”。
      原来那些时光,从来都没被谁忘记过。
      尚小花靠在沙发边,等着等着,眼皮便重得撑不住。客厅里静得只剩窗外的风声,疲惫顺着骨头缝钻进来,她蜷在地毯上,头枕着沙发沿,竟就这么沉沉睡了过去。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时,她睡得正沉,只隐约觉得有光线漏进来。木余茵推开门,玄关的暖黄灯光漫进楼道,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屋里亮着灯,空气里没有了酒气,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皂角香,茶几上空空荡荡,连地板都擦得发亮。
      她愣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记错了家的模样。直到目光扫过地毯,看见那个蜷缩着的身影时,心脏猛地一缩,脚步都顿住了。
      是尚小花?
      她怎么会在这里?
      指尖攥紧了门把,轻轻带上门,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一步步走过去,蹲在地毯边,视线落在那张熟悉的脸上。好像没怎么变,眉眼还是从前的模样,只是眼底蒙着一层淡淡的倦,添了几分说不清的沧桑。
      她看起来好累,眼下有淡淡的青影,脸颊比记忆里更凹陷了些——从前就不算饱满的脸,如今颧骨微微凸起,衬得那双眼睛愈发大,也愈发空。
      关门的声响终究还是飘进了耳里,尚小花的睫毛颤了颤,半梦半醒间,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是木余茵惯用的栀子洗衣液味,混着点若有若无的烟草气(她从前从不碰烟的)。
      她猛地睁开眼,撞进一双沉沉的眼眸里。
      那瞬间的对视像电流窜过,木余茵的眼神先是怔忪,随即像被什么蛰了似的,飞快敛去所有翻涌的情绪。自我保护的硬壳瞬间裹住了她,嘴角往下压,眉眼沉下来,整张脸都冷得发臭,眼神像淬了冰似的,直直盯着尚小花。
      “你来干什么?” 声音是压着的,带着没散的戾气,字字都像砸在地上,“这里不欢迎你。”
      尚小花的心跳得飞快,喉间发紧,下意识伸手在身侧摸索——想摸出那张攥了一路的离婚证,想证明自己没骗她。可手刚抬起来,就被木余茵更冷的声音打断:
      “你来找我干什么?” 她撑着膝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你都结婚了,整整三年。现在回来找我?有什么好找的?”
      木余茵盯着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喉间像堵着团烧得滚烫的棉絮,连呼吸都带着涩意。半晌,才从齿缝里挤出那句憋了三年的话,声音发颤,却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尚小花,我恨你。”
      尾音落下时,她别过脸,不敢再看尚小花的眼睛——怕那点藏在恨意背后的、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委屈,会先一步泄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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