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9、第 29 章 ...
-
贺韩站在恩师吴教授面前,那个向来从容冷静的男人此刻却像做错事的孩子,低着头,双手紧张地交握,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老师,”他终于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沙哑,“我……要回杭州。”
吴教授正准备沏茶的手微微一顿,他放下茶壶,犀利的目光透过镜片审视着爱徒:“给我一个必须回去的理由。”
贺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避开老师的注视,沉默在办公室里蔓延。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仿佛在催促着他。
“老师,”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给您讲个故事吧,一个关于小溪的故事”
吴教授没有催促,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霍涵眼中翻涌的痛苦与悔恨——那是一个男人在发现自己错过了生命中最珍贵的东西后,才会露出的神情。
“老师,她完全凭着一个执念在撑着”
“老师,她不知道我就是二蛋 所以她拒绝了我,她说她会一直等他的二蛋,等到“满头白发,甚至生命终结”
她说她知道她的二蛋现在肯定狠优秀,所以她一直奋力奔跑,努力拼搏让自己站到高位,
就是为了有一天她的二蛋找到她时,她能够于他并肩而立。
吴教授久久未能从这个沉重的故事出来,这个小溪童年都不幸,让他心痛,
她的深情令他震撼,等到“满头白发,等到生命终结”,几个字深深刺痛着吴教授
良久,吴教授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里包含着太多东西:有关切,有惋惜,但最终都化为理解。
“回去吧。”他重新拿起茶壶,将刚沏好的茶推到贺韩面前,语气平静却有力,“还是那句话——喝喜酒的时候,别忘了叫老师。”
霍涵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恩师。他以为需要更多的解释,
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严厉责备的准备,却没想到老师就这样轻易地放行了。
“谢谢您。”这三个字重如千钧,包含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感激。
离开办公室,霍涵望着北京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觉得呼吸如此顺畅。他握紧拳头,在心底立下誓言:
“小溪,我用余生向你赎罪。若你愿意原谅,我的余生都是你的。若你不愿谅,我的余生也将用来守护你。”
“你用一生等我,我便用一生守护你。这一次,换我来等你。”
飞机冲上云霄,朝着杭州的方向飞去。霍涵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知道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开那个女孩的手
俊生觉得今天医院的气氛格外不寻常。
那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院长,此刻竟背着手在走廊里踱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嘴角挂着一抹藏不住的笑意。
见到俊生时,院长破天荒地主动打招呼,神色和蔼得让俊生心里直打鼓。
“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俊生暗自嘀咕,手上整理病历的动作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正当他埋头处理工作时,院长又踱步过来,在他桌前停下,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俊生啊,今天晚点下班,帮我去接个人。”
“接谁?”俊生抬起头,一脸茫然。
院长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到了你就知道了。”
看着院长难得的好心情,俊生虽然满腹疑问,却也没再多问。
自从半年前贺涵师傅不告而别,院长整天唉声叹气,见了他更是没个好脸色
——仿佛认定了是他这个做徒弟的气走了师傅,才让医院痛失一位顶尖人才。
为此,俊生没少在心里偷偷埋怨师傅。走得悄无声息也就罢了,还留他一个人在这里背黑锅,真是有苦说不出。
他摇摇头,继续手上的工作,心里却忍不住好奇:究竟是谁要来,能让院长高兴成这样?
俊生正埋头整理病历,思绪还沉浸在院长反常的喜悦中,忽然后脑勺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这个懒徒弟,都不知道帮师傅收拾一下办公室?”
这声音……
俊生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眼眸里。他几乎是从工位上一跃而起,声音因惊喜而拔高:
“师傅?!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回来了?!”
贺韩看着徒弟这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笑意更深,又伸手揉了揉他刚才被敲的地方:“怎么,不欢迎师傅回来?”
“欢迎!当然欢迎!”俊生激动得语无伦次,瞬间恍然大悟,“难怪今天院长那么开心,哼着小曲儿,原来是你回来了!”
他像是想起什么天大的喜事,慌忙去掏手机:“我得赶紧告诉我姐!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
“别打。”贺韩轻轻按住他的手,将他手机抽走,眼底掠过一丝复杂而温柔的光,“这次,我想亲自给她一个惊喜。”
俊生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我懂了”的贼兮兮笑容:“也行!我真想看看我姐到时候会是什么表情,哈哈!”
看着徒弟没心没肺的笑容,霍涵也笑了,只是那笑容背后,是无人窥见的决心。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这一次,无论前方是风雨还是雷暴,我都不会再退缩。即使她再次拒绝,即使她将我推开,我也绝不会再逃走。
我要用尽一切耐心,等她,守她,直到她愿意重新看向我的那一天。”
他的目光落在俊生年轻而充满活力的脸上,心中忽然涌起一个略带自嘲却又无比坚定的念头:
也许,他这个做师傅的,也该向徒弟学学那“狗皮膏药”般的精神
——就像俊生从小到大,无论被拒绝多少次,都依然执着地、毫无保留地黏着他的姐姐那样。
这一次,换他来做那块甩不掉的“狗皮膏药”,牢牢黏在他的小溪身边,用余生弥补他迟到的时光。
窗外,杭州的天空格外湛蓝。贺韩知道,他的救赎之路,才刚刚开始。
贺韩强压着内心的波澜,故作不经意地问:“俊生,你姐这个点……是在家还是在公司?”
“在公司啊!”俊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即垮下脸,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师傅,你走了之后,我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加班,饭都不好好吃。
你看我都饿瘦了!”他扯了扯自己确实清减了些的脸颊,“你回来了可得勤快点儿,我的胃就指望你了!”
霍涵看着他夸张的表演,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
他面上不动声色,拍了拍俊生的肩:“我刚回来,得先去买点生活必需品。明天,明天师傅再给你做好吃的。”
走出医院,傍晚的风带着杭城特有的湿润气息拂面而来。贺韩的心却因那句“天天加班”而沉沉地坠着。
她也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这个认知像一道微光,穿透了他连日来自责的阴霾。
清颜,或者说小溪,她此刻的挣扎与痛苦,何尝不是另一种证明?
在他为了“清颜”与“小溪”的身份而痛苦纠结时,她是否也正被困在“贺涵”与“二蛋”的影子里,同样无法挣脱?那个她口中要等到白发苍苍的“二蛋”,
与后来她忍不住靠近又拼命推开的“贺涵”,在她心里,是否早已交织成同一个无法割舍的存在?
她加班,她逃避,她用疲惫填满每一个可能想起他的瞬间——这与他这半年来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何其相似。
想到这里,霍涵的心中非但没有被拒绝的苦涩,反而生出了一丝近乎痛楚的温柔与希望。
原来,他们都在同一个漩涡里挣扎。
原来,他并非全然没有机会。
他抬起头,望向清颜公司所在的方向,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独自承受这份纠结。他要走到她面前,亲口告诉她:
无论是二蛋还是贺涵,无论是小溪还是清颜——
他爱的,从来都只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