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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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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屏幕上“YoYo”两个字跳得刺眼。倪婕深吸一口气接起,指尖还残留着瓷砖的凉意,浴室里的血腥味没散,像团湿冷的雾,缠在鼻尖上挥之不去。
电话那头先是两秒死寂,接着传来YoYo尖锐的哭腔,混着电流的杂音刺得耳朵疼:“你说什么?林怡死了?怎么可能!早上她还跟我发微信,说今晚KTV要唱我最喜欢的《小幸运》!”
倪婕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发现喉咙发紧,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听着YoYo的哭声从听筒里涌出来,和浴室里残留的死寂撞在一起,闷得人胸口发疼。没等她再说什么,YoYo就匆匆挂了电话,忙音“嘟嘟”响着,像在敲打着什么。
大概半小时后,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鞋跟踩在楼道里,“嗒嗒”响得慌。YoYo跌撞着冲进客厅,头发乱得像被狂风卷过,睫毛膏晕成黑痕挂在眼下,脸上的粉底花得一塌糊涂。她手里还攥着那个亮片手包,金属链随着动作晃着,正是上次酒吧聚会时拎的那个,只是此刻亮片上沾了点灰尘,没了往日的光鲜。
“林怡呢?她在哪?”YoYo声音发颤,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沙发上的红裙子上——领口的白玫瑰沾着深色污渍,像块凝固的血痂。她的脚步突然僵住,像灌了铅似的,半天挪不动:“这……这不是我们上周在商场一起买的裙子吗?怎么会……”
倪婕刚要开口说“在浴室”,YoYo突然疯了似的冲到浴室门口。看到空荡荡的浴缸、地上没擦干净的水渍,还有瓷砖上残留的淡红色痕迹,她腿一软就往下跪。倪婕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胳膊,才没让她摔在冰冷的地上。
“真的死了……她真的死了……”YoYo抱着倪婕的肩膀哭,眼泪蹭在她的衬衫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前几天她还跟我说,怕有人找她麻烦,说‘有些事瞒不住了’,我还劝她别胡思乱想,说‘有Kelvin在,没人敢欺负你’……早知道……早知道我就多问两句……”
“她跟你说什么麻烦?”倪婕抓住YoYo的手腕追问,指尖无意间触到亮片手包的金属链。
YoYo的哭声顿了顿,像被掐断的弦。她的眼神突然慌了,飞快避开倪婕的目光,伸手胡乱擦了擦眼泪,声音含糊:“没……没说具体的,就说工作上的事,怕春季会展的方案搞砸了挨Kelvin骂。”她说完,还刻意拽了拽手包,像是在藏什么。
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脚步声,比YoYo的稳,却带着点急促。Dean走了进来,黑色外套上沾着点夜露,衣角还带着点凉意,头发却整理得一丝不苟,连额前的碎发都没乱。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像是熬了夜。
“怎么回事?林怡怎么了?”他语气平静,目光却飞快扫过客厅——从沙发上的红裙子,到浴室门口的水渍。
“林怡死了,在浴缸里。”倪婕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盯着Dean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铁盒里那张卷边的照片——穿白衬衫的男生,手腕上的银链有个缺口。
Dean的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走到YoYo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太难过,警察会查清楚的。”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安抚,可倪婕却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在口袋里攥紧了——这是上次团建她发现的,他紧张时的习惯,攥着口袋里的打火机,指节会泛白。
“倪女士,我们需要你再补充点信息。”李队从卧室走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笔尖还悬着。“死者林怡的人际关系怎么样?除了你们三个,她最近还跟谁走得近?比如Kelvin先生,他们平时工作对接多吗?”
提到“Kelvin”,YoYo的哭声突然小了。她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林怡跟Kelvin……以前走得挺近的,一起做过好几个项目。后来Kelvin跟我在一起,他们就很少说话了,连开会都坐得远。但前阵子我发现,林怡总躲着Kelvin,还跟我说‘Kelvin这个人不能信,你别太傻’,我当时没在意,以为她是吃醋……”
“我们已经联系Kelvin了,他说正在外地出差,明天才能回市里。”旁边的年轻警察补充道,手里拿着记录板,“他问我们出了什么事,语气挺惊讶的,不像装的,还说‘林怡昨天还跟我确认过会展的细节’。”
Dean突然开口,打断了警察的话:“Kelvin上周还在公司跟林怡吵过架。我路过会议室时听到的,门没关严,隐约听见Kelvin说‘你别得寸进尺,差不多就行了’,林怡说‘是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不然我就把所有事说出去’。”他说得平静,像在陈述一件普通的工作纠纷,可倪婕却看见,他攥紧的手,指节更白了。
李队立刻低头在笔记本上记下来,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还有这种事?我们明天一定会重点问Kelvin。另外,你们谁知道林怡有没有什么健康问题?比如……最近有没有去过医院,或者吃什么药?”
没等她多想,两个警察从林怡卧室的床头柜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边缘都被揉得发毛。“李队,找到一张HIV检测报告。”年轻警察递过去,“日期是半年前,结果阳性,名字是林怡。”
“HIV?”YoYo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煞白,比林怡的尸体还要没有血色。她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沙发扶手上,手包“啪嗒”掉在地上,亮片散了两颗。她盯着那张报告,嘴唇哆嗦着,突然尖叫出声:“不可能!她怎么会有HIV?那……那她之前给我献过血啊!”
倪婕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来了,去年YoYo胃出血紧急住院,血库O型血告急,是林怡冲去医院献血,当时林怡还笑着说“咱们血型一样,算缘分”。
“献血?什么时候的事?”李队立刻追问,往前跨了一步。
YoYo的眼泪疯狂往下掉,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腕,像是在摸当时输血的针孔位置:“去年……去年我胃出血,血库没O型血了,是林怡去献的!200毫升!她当时说自己身体好,献完还陪我住院到半夜……”她的声音越来越抖,语无伦次,“那时候她是不是已经有HIV了?会不会……会不会传给我?”
她突然蹲在地上,抱着头哭,哭声里全是绝望:“我这阵子总觉得没力气,偶尔还发烧,我还以为是累的……我上周去医院,本来想查一下,可看到传染病科的牌子,我又不敢了……”
“你先冷静点,”李队蹲下来,语气放软,“HIV通过血液传播有风险,但不是百分百。你尽快去医院做个检测,才能确定情况。”
YoYo点点头,眼泪还在掉,却慢慢止住了哭声,只是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发抖。她捡起地上的手包,指尖划过包上的亮片,眼神里满是茫然和后怕:“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她明明知道自己有HIV,为什么还要给我献血?是故意的吗?”
这个问题像根刺,扎在客厅里每个人心上。倪婕也想问——林怡献血时,已经知道自己感染了吗?如果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无心之失,还是另有隐情?
警察又在卧室里搜了一圈,衣柜最底层找到一个上锁的铁盒,锁很旧,轻轻一撬就开了。里面除了几张泛黄的明信片,还有一叠照片,大多是林怡大学时的单人照,只有一张是合影——林怡靠在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身边,男生的脸被美工刀划得模糊,只剩手腕上的银色手链清晰可见,链节上有个小小的缺口,和倪婕铁盒里那张照片上的男生手链,一模一样!
“这是谁?”李队拿起照片,举到倪婕面前,又转向YoYo和Dean,“你们认识这个男生吗?”
倪婕的心脏猛地一沉,指尖瞬间冰凉,像摸了块冰。她摇了摇头,声音发颤:“我不知道名字,但我有张类似的照片,男生的脸也被划了,手腕上有一样的手链。”
Dean凑过来看了眼照片,眼神暗了暗,声音比刚才低了些:“看着像四年前企划部的余泽。当时他跟林怡、Kelvin一起做过春季会展的项目,听说做得挺好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会展坍塌了,伤了两个工作人员。余泽被公司开除,说是他设计失误导致的,之后就没再见过了。”
天色渐渐亮了,窗外的天从墨黑变成浅灰,又透出点橘红。客厅里的血腥味淡了些,却多了几分压抑的沉重。李队把照片和检测报告收进证物袋,临走前特意叮嘱YoYo:“明天一早就去医院做检测,结果出来可以联系我们,说不定对案情有帮助。”
YoYo被Dean开车送回去。临走前,她拉着倪婕的手,指尖冰凉得像冰,声音里满是哀求:“婕婕,明天你陪我去医院好不好?我一个人……我一个人不敢去。”
倪婕点头,看着她坐的车消失在路口,心里五味杂陈。沙发上的红裙子还搭在那里,裙摆的血渍已经发黑,像一道凝固的伤疤。她走到浴室门口,看着空荡荡的浴缸,昨天林怡在试衣间说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如果一个人做错很多事,是不是就没回头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