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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一穿波罗的海 ...

  •   波罗的海的夜,在我不关心它的时候,大约也只能看见星星和月亮,可现在却什么也看不见。

      昨天晚上九点多一点,我到甲板上抽烟时。借着夕阳最后那抹昏黄的亮光,还能看见乌云从左侧船舷那边的天空涌了上来。等我再出去时,连乌云也看不见了。周围漆黑成了一片,只能听见海浪拍打船舷的哗啦声。客舱墙上那盏扣着晕黄玻璃罩的小灯,也就能照亮的一两米远的地方。它的光亮仿佛是刚钻了出玻璃灯罩,就被黑暗的夜色吞噬殆尽了。

      海风大了许多。身上那件皮肤衣,时而被海风吹得像圆滚滚的气球,时而又被吹得全都帖在了身上。好不容易点着了一点儿的烟,烟头的火星一下就被海风吹没了。拿着打火机的手冰凉,看上去白里透着青色,要被冻僵了。按压打火机点火键的手指肚都是白的。

      全身靠在舱壁上,又点了几次,终于点着了,狠狠地抽上两口。烟头上亮黄的光扑闪着,像是要在浓黑的夜色里跳动。烟灰刚出来一点儿,就都被海风带走了。改用一下鲁迅先生的那句话:我站在甲板上抽烟,我抽了两口,海风抽八口。我没法跟海风计较,大概它认为我闲着无聊。

      太冷了,都冻人了。这么透彻的冷,脑袋都冻得不转个了,根本整不出来什么样的诗情画意,还是回客舱吧!这是八月,在我们家那边还可以算是盛夏,但这边却已是初秋。掐灭烟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啥都没有。希望明天早上的赫尔辛基是晴天,我好爬起来看波罗的海日出。

      来欧洲也算有几天了,景点不必说了。在俄罗斯,差不多时时刻刻都在跟教堂打交道,有点儿腻了。我们吃的团餐,看上去总是没什么食欲。那架势,就好像俄罗斯的能源、调料和蔬菜都短缺似的。但不得不承认,还是挺干净的,吃不坏肚子,也诱发不起来我的痛风。女儿对团餐总是皱眉,这几天她把从国内带来的零食全吃没了,只剩下几包方便面,珍宝似的。要是那顿没吃好,就和妻子一起嘻嘻哈哈地用方便面来打牙祭,觉得这玩意才对得起自己的胃。

      我们住的宾馆都在城市的边缘,出行不是很方便。一旦住下了,就别想独自跑到什么地方闲逛一会儿。宾馆的标准间小到可怜,两张床的中间只有四十公分的样子,另一侧几乎是挨着墙。但被褥床单什么的非常干净,也软和得一躺下就能睡着。一想到正在等着我的那张床铺,对黑夜中的“海景”没有一丁点儿欲望了,赶紧回去睡觉。

      离开圣彼得堡的时候,领队小张的身份又加多了一个。我们在申根国家旅行的这几天,他还是我们的导游。在分配仓位时,他告诉我们,明天早上六点半钟到下船的出口处集合。大家在离开舱室前,不要忘记检查自己的护照、申根签证和贵重物品。要是钱落在了舱室里,会被工作人员认为是给他们的小费。护照和签证更重要,比我们早几天的一个旅行团,有两人在俄罗斯把护照和签证弄丢了。有些麻烦,不只那两个人停止了“前进”,全团余下的人也得重新申请申根的“团签”。

      早上五点钟我就醒了,是那种心里惦记着看日出的自然醒。在被窝里抬头看一眼舷窗,上边有好多雨点儿滑出来的水痕。而且,大雨点还在一个挨着一个地往舷窗的玻璃上砸着。看来波罗的海的日出是看不成了,那就继续在温暖的被窝里睡觉。

      不到六点钟,老姜起床了。他不想影响别人休息,没开灯,窸窸窣窣地坐在床铺上整理着自己的东西。老姜这人还真不错,从不扫兴,也顺从安排。即便是被他妹妹逮住机会就训上两句,但他要么沉默,要么笑呵呵的,从不辩解。只是有一样令人费解,总是喜欢“哎呦”。一些“哎呦”是因为累的,另外一些“哎呦”听起来像是叹息。不怎么好,叹息是会丢掉好运气的。

      邮轮靠岸的时间,是赫尔辛基的早上七点钟。我们团除了来自武汉的两位团友以外,其他人六点半都到齐了。也有一些外国人早早地来排队,等着下船。狭小的等待区方厅里,挤挤插插地全是人。

      我站在一行队伍的后边,在我身后是几位来自加拿大的白人。这几个加拿大人比比划划地大声谈笑着。手里夹着客票的护照,跟着他们说话的节拍,一会儿停顿,一会儿挥舞。不是说白人在公共场合都很安静吗?我看未必,这几位就不是。

      两位晚来的武汉团友,是因为找不见护照了。他们在客舱里找了一通,又在行李箱里找了一通。护照根本没丢,是被其中一位放在了贵重物品的包里,他忘了。他俩一来,就站到前边和他们一起的那几人中间。他俩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我身后的一位加拿大人不干了。嘴里一边重复着:A single line,A single line;一边手臂从内向外挥舞着。那语气,那姿势,就仿佛在驱赶动物似的。看着他俩不为所动,这家伙就开启了飙脏话的模式。另外几个加拿大人看没人回嘴,竟然上演了脏话的“群飚”。加拿大人后边说的什么,我没听懂,但我女儿听懂了。他们说的无非是我们素质低,黄种人怎么怎么样的。小张不停地给他俩使眼色,不让他们多说什么。飚脏话一旦没有了对手,也就失去了继续飚的意义。过了一会儿,都沉默了。

      邮轮的舱门打开前的几分钟,另外一个旅行团的中国人差点和外国人干起来,都开始推推搡搡了。原因是外国人插队时,没有外国人反对。中国人插队时,外国人就拉开架势非指责一顿不算完。这回好了,中国人一伙,外国人一伙。两边各说各话,又快又乱,没几个人能完全听清楚说的都是什么。虽然两边都有人在劝,但正在吵嘴的人根本就听不进去。两伙人几乎都是指着对方的鼻子在互怼。小厅里的中国旅行团的人不少,外国人也不敢轻易动手打人。真要干起来,估计又是一次1V17。毕竟,我们可都是中国人。

      正吵着,舱门终于打开了。冰冷的海风,裹挟着雨点一下子就扑进船舱。小厅里亮堂了许多,正在争吵着的人突然安静了。刚才小厅里窝成团的戾气,仿佛在舱门敞开的瞬间就被释放了出去。船靠岸了,舱门也开了。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是着急下船的。

      后来导游小张说,中国旅行团很少跟外国人吵架。平时,下船的旅客排成两行,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乱成了七八行。

      从下船的地方到赫尔辛基的边检口岸,有一段很长的斜坡。行李少的旅客可以小跑着先去排队边检,我们旅行团的人都大包小裹地,只能尽量快走些。进了边检大厅,已经是乌央乌央的好多人了。这次,我们团的人排成了两行。但排的那种队列,只有中国人能看得明白。

      三个外国人闲庭信步地,从容不迫地,视而不见地,站在我们团儿的队列中。而且,还站在了我女儿的旁边。我从后面走到我女儿的前面,朝那三个外国人挥挥手。刚才跟加拿大人学的,马上派了用场。仨外国人杵在原地怔怔地看我,根本就没走的意思。他们的表情告诉我,他们对我的手势很是气愤。

      这可就不对了!我们使用不是同一个规则吗?难道挥着胳膊,赶别人走开的动作,是外国人对待中国人的专利吗?

      这时,不光是这仨外国人,还有另外几个外国人,叽哩哇啦地朝我说着什么。他们说的不是英语。虽然我的英语早就做了下酒的菜,但还是能区分出来是英语还是别的语言的。他们的表情告诉我,我被嘲笑了。

      面对嘲笑,不怒才怪,我准备跟他们干架。西方人不是总把人权挂在嘴上吗?怎么着?只能是你们有人权,你们的人权才是人权,别人的人权就成鞋垫子了吗?

      我寻思过了,边检大厅里有好多监控呢!真要是动手打起来,边检会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我朝他们怒目而视的时候,妻子拼命地拉着我的胳膊,女儿也一边劝我一边拽我。这仨外国人看见我气愤得要干架,嘟囔着走到队伍后边去了。

      素质这玩意可以有,也可以表现出来,但要看看是什么情况。跟有素质的人,有素质;跟没素质的人,就不必有素质了。要不,人家还当你好欺负。老夫子不是教育我们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我觉得老夫子这句话,就是在解决素质应该怎么运用的问题。

      还未踏上芬兰的土地,却先感受到了傲慢。希望波罗的海的风,能吹开傲慢的乌云。

      201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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