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荔在目》背上有火

11、第 11 章

　　坐下后常夏先插了一个丸子送进嘴里，她点进社交账号，看看今天的评价，她是两个平台都发，看完这个看那个。
　　常夏忽然刷到了董新橙的账号，里面他竟然带着猫猫狗狗做操，整个就是乱成一团，董新橙跑步的时候还要担心踩到它们，结果这货自己脚滑了。
　　常夏一下就笑喷了，她赶紧喊礼植的名字，让他给自己送纸来。
　　“你到底在看什么？”礼植拧着眉毛和鼻子，嫌弃地看着她。
　　“我看到董新橙他们店里小红书的视频，不知道谁把他摔跤的片段也放出来了，我实在没忍住，真的，真的太好笑了我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礼植还没看到画面，他只是想象了下就感觉很精彩。
　　他抽出手机也开始看，直接跳到那个地方，然后和常夏笑成一团。
　　韩云领刷着手机，然后把旁边的话一字不落地全都听清了，他忽然很想下载小红书，但不是看某人摔跤视频。
　　他站直身子，“礼植，我先走了。”
　　礼植有点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要走，只好点点头，“拜拜。”
　　韩云领点点头。

　　“他怎么走了？吵到他了？”常夏看着他背影离开便利店门口门灯照亮的地面，才转过头跟礼植说话。
　　礼植有点摸不清，不过看他脸色还正常，他要真不高兴了，肯定是一声不吭直接走人的。
　　他朝常夏摇摇头，“没有。”
　　常夏朝他挑挑眉毛，“他声音挺好听哈。”
　　礼植诚心地笑笑，“是挺好听的。”
　　就是不爱说话，眼睛长得好看睫毛那么长，但是他不愿意睁开点，嘴巴也好看却不喜欢笑，他脸上都没有笑纹的，这个人真是世间难见。

　　韩云领等不到回家，他在车上就下了个小红书，搜索他上次看到的礼植的账号。
　　名字就两个字：泳树。
　　还挺有诗意。
　　搜索页面出来了，头像颜色也和那天看到的对上了，韩云领点进这个拥有百万点赞用户的主页，是一个写字博主，粉丝将近30万。
　　韩云领点进他最新更新的视频，视频里他没有说话，在写一段话，字写得很不错，笔锋利落又舒展，韩云领的语文拖后腿，字也还凑合。
　　和礼植坐同桌的时候，每次考完试都能听见班主任夸他的字写得好，书看得多，作文里的材料涉及方面非常广泛。
　　往下滑也是这种风格，看了几个视频后韩云领认出来他用的文具全是那天他在礼植书桌上见过的，看来真的很喜欢了。
　　睡前韩云领一次次点进他的视频，他撸着圆圆的毛，看着他的个签发呆。
　　礼植的个签是“第一朵云是我的”
　　非常不害臊，韩云领想。
　　第一朵云是谁？
　　很难猜了。

　　学长最近这几天一直打电话来催他赶紧返工，昨天才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现在又打来了。
　　韩云领此时此刻好想变成狗，让圆圆上班养他，他用手指头敲敲正在吃狗粮的圆圆，圆圆埋头苦干，还要给他一秒钟时间回应，韩云领路过它去了阳台。
　　“喂？”韩云领接通电话说。
　　“怎么还不回来上班？”肖乐笑呵呵地跟他说。
　　“我想到你的新分校应该建在哪里了？”韩云领没听见似的继续说。
　　“哪里？”
　　“安溪。”
　　“就是你现在那地儿？”肖乐想了下，问他。
　　“嗯。”
　　“有理论依据吗？”
　　“有，等下发你。”
　　肖乐沉默了会儿，他问韩云领，“你是不是打算在那儿找女朋友安家了？”
　　韩云领抿着嘴沉默一会儿，说，“没有。”
　　“哼。”肖乐已经明白了，他也不再说什么多余的

　　学长叫肖乐，比他大一级，他们同一个大学专业，而且他们俩家很近，学长发现他的时候，就像找到了他失散已久的亲弟弟。
　　当他邀请韩云领一起创业的时候，韩云领人没进去，只投了钱进去。
　　肖乐那个也不算是创业吧，是接手了一个即将倒闭的艺术机构，他觉得迎合现在幼儿园小学生的兴趣班热潮，还是有点余温可以让他们赚的。
　　后面没想到真的被他带人盘活了，但是事业越做越火热，他就越来越感到孤独，大事小事儿都没有人可以商量。
　　他就开始给韩云领发信息，让他连人带钱加进这个有爱的大家庭，韩云领拒绝一回之后他又来，韩云领真的怕他来个三顾茅庐，仔细看了他最近三年的策划，最后毅然决然的闭着眼跳进了学长的陷阱里。
　　虽然肖乐这个名字不正经，人却是个事业狂，韩云领完全意料不到他高三没喝的咖啡在大学加倍补了回来，而且肖乐还有一个超能力，就是防冻不怕冷，不管韩云领脸臭成什么样他也能拉上韩云领一起熬夜开会。
　　然后在新店开业的时候，把韩云领拉去当迎宾，还把他微信好友申请码打印出来让那些孩子妈妈加，他拿着韩云领手机在前台点同意。
　　韩云领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肖乐打碎重塑了一遍。

　　肖乐后面让韩云领把选址和策划一起交给他，这个男人轻轻一句话就让韩云领抛妻（暂时没有）弃子（是狗），出门拼搏去了。
　　韩云领从南门街转到北门街，从新区转到老城区，转完了暑假，转来了新学期，转退了40度高温，转来了秋天的正式降温。
　　这天晚上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韩云领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让雨吹湿他的一片脑袋，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同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又把车开来了火车站。

　　韩云领停在对面街道，看着在店里收银的人，今天人很多，他还是第一次围观礼植上班。
　　等待结账的客人排成一队，有5,6个，还在断断续续的进人。
　　礼植一边收银，一边用微波炉，一边夹关东煮，一边舀汤，干活利索果断，有条不紊。
　　客人走完之后，韩云领以为他会短暂地休息会儿，没想到他又从后面搬箱子出来开始补货架上的矿泉水，饮料和泡面，把纸壳子拆成扁扁的放回了后面。
　　韩云领刚松口气，礼植又拿了抹布来擦关东煮锅边上的汤水，还有休息区的桌椅。
　　他从来不知道便利店的工作竟然这么繁琐，在礼植终于回到收银台坐下后，韩云领发现他已经在路边看了一个小时了。
　　他咂咂嘴，有点渴。

　　过去的时候，雨还没停，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有点舒服，他又看见礼植微微弯下腰整理着收银台旁边的货架。
　　听到有人进来的时候，礼植站起身回头看一眼，立刻把手上的东西往身后藏，装作一副无所事事的表情朝韩云领笑笑，笑得他脚步一顿。
　　韩云领看看他背后的手，又看看他背后的计生用品货架。
　　原来他在补货，韩云领也有点尴尬，他跟礼植点个头走到后面酸奶柜去了。
　　礼植看着他逃似的背影，偷偷笑了笑，赶紧把东西放好，就回到了收银台后面，伸手挥了挥空气里的尴尬气氛。

　　韩云领这次拿了两瓶酸奶，一个还是老朋友无糖酸奶，另一个是瓶红枣味的。
　　今天喝两瓶？
　　礼植给他结了账，眼睁睁地看他把那瓶红枣味的酸奶递到他面前，礼植指指自己，“？”
　　韩云领点点头。
　　“谢谢。”礼植接过酸奶，放在桌子旁边。
　　在奶制品千千万万的味道中，他的确最喜欢红枣味，高中总是喝娃哈哈的红枣味酸奶，味道很香。
　　韩云领拧开瓶盖子，插上吸管喝了一口，他看着礼植的那瓶奶，瓶身在空气里慢慢凝结出水滴。
　　礼植说，“太冰了，我晾一下。”
　　这人空调下要戴帽子，冰的酸奶不能马上喝，身体这么虚吗？
　　礼植敷衍微笑一下。

　　窗外骤然滑过一两条银龙，照亮乌云密布的天空，倾盆大雨和雷声一起落下，礼植看着这忽如其来的雨愣了愣。
　　“你带了伞吗？”礼植问他。
　　韩云领摇摇头。
　　礼植看了眼门口的雨伞桶，都被借光了啊。
　　他也没带伞，这里只有常夏放在这儿的一把太阳伞。
　　他刚拿出来就见韩云领再次摇了摇头。
　　得，你就在这儿待着吧。
　　韩云领丢下一句“我等雨停再走。”
　　就坐到了休息区他的御用座位上。

　　礼植看着他的背影，打开酸奶喝了一口，很香浓的味道，很熟悉的身影，口腔里绽放的香甜让他重新看到了当年那个没有好好告别的人，还好，现在又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一直到礼植快下班，韩云领还坐在那儿，姿势都没有变。
　　等陈宁来了，她就催礼植赶紧回家，礼植点点头跟她告别，然后进员工室换下工作服。
　　礼植穿着一件修身的黑色短袖出现在韩云领桌前的时候，他没忍住多看两眼，韩云领听见礼植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韩云领问他，“你有伞吗？”
　　“没有。”
　　“那你怎么回家？”
　　外面的雨不小，打在便利店的玻璃上汇聚成一股股的流下，整片玻璃都变得斑驳朦胧。
　　礼植看一眼外面，“我骑车回家。”
　　“你有雨衣吗？”
　　礼植摇摇头。
　　韩云领挑了下眉头，这个人这么虚还打算冒着大雨回家，他说，“我送你吧。”

　　坐上韩云领车子的时候礼植还很懵，这个人待到现在就是为了顺路送我回家？
　　他最近又不知不觉讨好到韩云领了吗？
　　礼植乐呵呵地想，总归是不用淋雨了。
　　韩云领开车很放松，就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还好他开得不快，礼植看路的时候，偶尔转向他那边看看路况，看看脸，看看手，看看胳膊。
　　“礼植。”他突然开口。
　　来了来了，尽管放马过来吧。
　　礼植谨慎地抬起眼睛看向他，“嗯？”
　　“你还记得高二开学集体拍证件照吗？”
　　礼植没说话。
　　“你是不是把我掉在地上的证件照捡走了？”
　　礼植把眼闭了闭，车里的温度好像一下就降低了，贵的车车载空调就是带劲哈，他感觉要出冷汗了。
　　韩云领开车的空隙偏头看他一眼，“嗯？”

　　高二拍证件照是开学第一个礼拜的时候，周五拍，通知各班班长下周一去电教楼凭花名册领取。
　　拿到证件照的时候班上不可控制的沸腾了，部分男生在起哄看女生的证件照，有人害羞地藏进书包里，有拍得不好的，当然也有拍得好的。
　　礼植觉得他的证件照就很帅，把他眼睛拍得那么有神，鼻梁那么挺，没看见韩云领证件照之前他一直叫自己五班班草。
　　然后他就看见分发证件照的女同学红着脸把证件照递给韩云领，礼植拧着眉看着她，真是不像话。
　　礼植想看看韩云领的证件照，但是韩云领直接放进了书包，他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上课的时候，礼植撑着脑袋看向黑板认真的猜想韩云领证件照上长什么样。
　　余光中韩云领拿笔在纸上划了两下，轻声啧了下，然后他把手伸进书包重新摸了支笔出来，礼植原来不想理他的，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右前桌脚飘落一张白底的证件照。
　　他迅速看了下韩云领，被斜了一眼，于是礼植放心地撑着头偷看下面的证件照。
　　韩云领开学的时候剪了头发，现在发梢正好落在眉上，韩云领的眼头锐利如刀尖，眼神冷峻而疏离，眉毛微微上扬，整个人凌冽又淡漠，礼植却好像沙漠即将渴死的人见到绿洲般被死死吸引。
　　然后他就被老师点名，让他把手机交出来。
　　再三保证没有手机后还挨了顿骂，他才被允许坐下。
　　韩云领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却逃似的低下头捡笔。

　　回家后韩云领才发现证件照少了一张，回想了半天只有那节课他才动了书包，接着恍然想起礼植那节课的怪动作。
　　第二天早上韩云领来的时候，看见礼植还是和平时一样笑嘻嘻给他让座位，他又担心误会了，毕竟被人诬陷“顺走”同桌的证件照可不好听。
　　他是痴汉吗？
　　韩云领观察了礼植一天才确认就是他拿了，因为他今天找了礼植很多麻烦，让礼植一个课间给他让四回路，礼植还是对他微笑服务的。
　　在礼植刚刚从办公室交了作业回来后，让他帮忙再跑一趟，礼植也利索的答应了。
　　韩云领不敢保证他看人一定准，但是礼植这种无利不起早，肚子里全是花花肠肠的人，这些事他正常情况下就绝对干不出来。
　　韩云领打算晚上请礼植吃宵夜，然后跟他说，把证件照还给他，不然就揍他。
　　可惜没等到下晚自习，傍晚的时候，礼植被老师叫走，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带着韩云领的证件照，直接在韩云领的世界里消失了。

　　韩云领很有耐心，他慢慢地开着车在雨中漫步，等礼植发现他们一直在绕圈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拖延时间的计划早就败露了。
　　他上了坏人的车。
　　“好吧，是我捡的。”
　　说完礼植就偷看韩云领的表情，他没生气，没冷冰冰，没恼怒，那就还好。
　　“现在它在哪儿？”韩云领把车掉头往家开。
　　礼植沉默一会儿，“被我弄掉了，搬家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额外解释一下是不小心的是为了不让他认为自己特地捡了他证件照还随意丢掉。
　　韩云领问他，“你捡我证件照干什么？”
　　礼植感觉脸又开始发烫，“不干什么。”
　　不干什么那你捡他证件照干什么啊啊啊啊啊啊，礼植气自己这张嘴。
　　韩云领笑了笑，礼植抬头看他，面色微囧，淡淡的尴尬萦绕在他的倒霉相脸上。
　　韩云领直接给他送到了单元楼下，礼植苦笑着挥挥手跟他告别。
　　他一定知道了，礼植有气无力地踩在楼梯上慢慢往上爬。
　　被高中男同桌暗恋还捡走证件照，放在哪个直男身上都够打满一天寒颤。
　　礼植自暴自弃地冲了个滚烫舒服的热水澡，把自己摔进柔软舒服的大床。
　　管他呢，反正刚才韩云领没骂他，反正他也没什么能失去的。

　　这天，他已经确定好新分校的选址在哪儿了，正打算正式跟商铺负责人交谈一下，他们约的晚饭，韩云领提前预订了餐厅包间，肖乐还给他派了个助理来。
　　看到来的人是秦南希的时候，韩云领很想让肖乐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这个姑娘对他有意思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看来肖乐是真的想探查一下他是不是在这找女朋友了，人都来了，韩云领只好开车带上她去签合同。
　　双方都是诚心想合作，没什么心思多生事端，韩云领很快就拿到了租赁合同，顺心地吃了一餐晚饭，味道比他随便挑的外卖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尽管很无情，很没素质，很没有绅士风度，韩云领还是微笑着把秦南希送去了高铁站，毕竟她都买好票了，韩云领安慰自己。
　　自从她上次若有似无地跟韩云领表白之后，就很明显感觉到韩云领把她排除在了正常同事之外，她虽然有点伤心难过但更多的是搞笑，就像她朋友说的，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不是变态就是gay。
　　韩云领跟秦南希点头告别，他绕路开上高架桥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