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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欲 ...

  •   他搜遍整个港城也找不到人,好不容易问到她老家地址,祖父拦住他,将他绑上飞机,收缴他的证件,动用了不少人盯着他。他失去了自由,只能不停发信息打电话,可她在港城的手机号注销了,常用的社交媒体也全都清空,他再也找不到有关她的任何信息。

      她走得决绝,将她和他的一切抹杀得干干净净。他还在原地,等着她回心转意。

      “先生,明天和苏议员的饭局……”

      “推掉。”徐砚池睁开眼,恢复清明冷寂。

      “是。”

      车子驶入中环,繁华热闹的都市,在他眼中始终乏善可陈。

      视线掠过街角,骤然定住。一家机车店橱窗前,摆放着一辆造型复古的哈雷机车,硬质金属在灯下光泽耀目。

      记忆不受控地回溯——

      林荫道上,女孩一身火红机车服,跨坐在改装重型机车上,摘下头盔,甩动长发,朝他扬眉:“好好先生,敢不敢上来?我带你体验一下,风是什么形状的。”

      他皱眉,觉得危险,不应该。

      她却笑得灿烂,俯身过来,在他紧绷的侧脸上,重重印下一吻。

      “就知道你不敢!乖仔!”

      可是后来,那辆她最爱的机车,最终被她卖掉。

      一如被她缠了要了又厌了弃了的他。

      徐砚池目光沉沉,叫司机停靠路边:“去查一下,橱窗里那辆继承者系列,是谁家藏品。”

      魏洲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是,先生。”

      徐砚池重新闭上眼。

      她一句没感觉了,不爱了,说走就走。可再看到她,他却依然,想把她吻到哭。

      工坊里弥散浓厚大漆味道,有点涩,又带点生命的醇厚。

      温璃刚进门,小林迎上来。

      “阿璃姐你看看,”她把板子递过来,“这才半天,收缩纹就出来了。”

      温璃接过板子,指尖抚着漆面,神情专注。

      阿伯自里间出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阿璃,这漆性子太急,不成的。”阿伯用闽南话抱怨,“现在的后生家,做漆都没耐心,火气都传到漆里去了。”

      温璃没吭声,将板子闻了又闻,又对着光仔细查看。

      “阿伯讲得对,”她终于开口,“这批漆是急了点,但底子不差。”

      她转头吩咐小林:“你把二号荫房再调低一度,湿度加到八成,这漆吃软不吃硬,得顺着它。”

      小林应了声好,赶紧记下。

      阿伯哼哧一声,算是默许这个方案。

      “还有,”温璃又补充了一句,对小林道,“下次进货,你直接找陕南那家老作坊,贵就贵点,漆性稳。”

      事情安排妥当,工坊里的气氛才轻松下来。
      小林凑近些,眼睛亮晶晶:“阿璃姐,相亲愉快不?人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和传言一样帅得让人看一眼就能怀孕?这人老神秘了,从不接受媒体采访,狗仔都拍不到他的正面照。”

      阿伯慢悠悠调着漆浆,耳朵也没闲着,竖起来听。

      温璃拿起刮刀,开始清理工作台上的残漆,漫不经心回:“就那样。”

      “就那样是哪样?”小林不依不饶,“听说他信佛,手上总挂着串佛珠?这种男人应该很温柔吧?”

      “温柔?”温璃手下动作没停,“佛珠也能勒死人的。”

      阿伯突然咳嗽起来,像被漆味呛到了。

      小林吐了吐舌头:“这么可怕?那,相亲成功没?”

      温璃抬眼看向小林,似笑非笑:“这么好奇,下次带你去?”

      “别别别,”小林连忙摆手,“我可驾驭不了那种大佛。”

      她眼睛滴溜溜一转:“不过阿璃姐,要真成了,咱们工坊是不是就能接到徐家酒店的订单了?徐氏旗下那些精品酒店,一个漆盘能卖我们十个的价钱呢。”

      阿伯一边过滤生漆,又忍不住开口:“阿璃啊,嫁人如试漆,光看样子不行,得知道内里的性子。有些漆看着光鲜,毒性大,碰了要过敏的。”

      温璃笑笑:“阿伯放心,我还没到要卖身救工坊的地步。”

      “那不能够,卖我也不能卖阿璃姐。”小林嘴贫起来。

      工坊里响起零星笑声。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夜色浓稠如墨。

      温璃进到简易休息室,洗了个澡,做完护肤,躺在单人床上。

      关了手机,关了灯,眼前一片漆黑,温璃睁着眼,翻来翻去。

      曾经,也有人说过她性子急,需要磨一磨。

      她急得听不进去,用唇堵着男人,把他没说出口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后来,家里出事,她消沉许久,才渐渐慢了下来,却也对很多事都不在意了。

      对人也是。

      之前,也有过几次相亲,对方条件都还不错,可她始终提不起劲与人相处。

      终究要失去,又何必开始。

      半夜两点,温璃打开灯,翻身下床,坐到桌前。

      桌上零零散散摊着几个包裹,都是小林买的盲盒,在这搁了好几天,也不拆。

      温璃心想自己做点好事,帮她揭晓惊喜。

      一个个拆完,玩偶摆成一排,温璃定定望着,没一个自己喜欢的。

      她对着玩偶拍了张照,又在购物平台买下一套更贵的盲盒,截图后连着照片一起发给小林。

      [失眠的夜,谢谢小林同学的爱]

      却不想,对方秒回:[阿璃姐,别害羞,陪玩不行,陪睡也是可以的,保证随叫随到]

      温璃一声笑起。年轻真好,胡说八道,也可爱。

      接下来几日,叔公不时给她发信息问情况,见她迟迟不回,又打电话来催,甚至还打给阿伯,问她在做什么,信息不回,电话也不接。

      温璃以忙为由,干脆住在工坊,把镜头调好,对准自己的工作台,跟叔公打视频。

      “您也看到了,最近的一批原料出了问题,不得不换一批,我们要抓紧时候赶货,哪有空做别的。”

      叔公不买账:“你是泥做的,不用吃饭,中午空出一小时的时间都没有?”

      温璃头疼:“徐家家大业大,港城多少名媛排着队想约人见面,哪里轮得到我。”

      “没出息,事在人为,我们温家也不差,不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人老了,顽固得十头牛都拉不动。

      温璃心口也疼了:“那行,等我把这一阵忙完,叔公您早点休息,才做了心脏搭桥,别熬夜。”

      假装很忙,温璃匆匆挂断。

      那头老人叹了又叹,左思右想,拿起手机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位于港城边缘的工坊,夜过半,仍旧亮着一盏孤灯。

      此时,屋内只剩一人还在辛勤劳动。温璃穿着亚麻工作服,长发松松挽起,正俯身于一张残破彩漆屏风前进行修补工作。

      动作轻柔,眼神专注。

      其实内心并不平静。

      “哥哥是石头吗?硬邦邦的!”

      “可是我有,也想知道你有没有。”

      一些暧昧的画面反复在脑海里闪回。

      果然,还是不能碰面。温璃强迫自己将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

      就在这时,门轴发出刺耳吱呀声。
      温璃心头一跳,握着刮刀的手微微一顿。

      工匠早就下班,回后院宿舍休息,这时候还有谁会来。

      她手持刮刀,一脸警惕靠近门口。

      门被从外推开,雨后的潮湿夜风灌了进来。
      一道颀长英俊的身影出现在了温璃眼前。

      温璃一时呆住。他竟找到了这里。

      男人一身休闲款黑色衬衫长裤,袖口随意往上挽起,看起来闲散慵懒,有别于人前的矜贵疏离,却也更危险难测。

      “温老板,好雅兴。”
      他目光微眯,扫了一眼屋内,掠过遍布的漆器半成品和各种工具,最后定了下来,落在女人沾了些许漆灰的工作服上。

      温璃不自觉拢了拢衣领:“徐先生,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徐砚池不答,反手关上门。
      他一步步走近,步伐又沉又缓。

      “我只是想来看看,”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抿起的红唇上,“能让温小姐放弃过往的热闹喧哗,甘愿守着这方寸之地,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

      “废寝忘食到你叔公还特意打电话给我解释。”

      男人一靠近,温璃就后退,腰际抵到工作台边缘,退无可退。

      “徐先生未免管得太宽了,叔公的话你也别太在意。”她别开脸。

      他低笑一声,伸出了手,却没有碰她,而是拾起她身后工作台上的一枚螺钿碎片。

      手指若有似无擦过她的指背。
      温璃一颤。

      他垂眸,把玩螺钿:“你以前最不耐烦的就是做这些精细活。”

      那是十九岁的温璃,肆意张扬,讨厌一切束缚。

      “奇怪吗?以前的我不吃香菜,现在吃火锅必点。我泡的茶,也还不错,可我以前只爱奶茶。”

      以为喜欢的,现在也可以不爱了。他够聪明就该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是吗?”徐砚池放下螺钿,目光重新锁住她,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她看不懂的暗涌。“那为什么耳骨上的银环,一直没有摘?”

      他问得犀利。

      温璃怔了下。

      为什么?
      她自己都说不清。

      或许是残存的最后一点倔强,又或许,潜意识里想为那段烈火烹油般的青春留下一点纪念。

      她不想回答。

      他眼底墨色浓郁,又逼近半步,快要贴到一起。

      “温璃,”他唤她,一丝不易察觉的亲昵,又有点咬牙切齿,“你告诉我,究竟是哪里变了?那个时候,我们明明都很快乐。”

      他的气息拂过她唇瓣,危险又灼人。

      记忆如同脱缰野马,疯狂往回拽。

      十九岁的夏夜,风是烫的。

      到了后半夜,盘山公路上,车辆无几。

      温璃骑着改装哈雷,一路疾驰,轰鸣声不绝于耳。

      徐砚池就坐在她身后,紧绷着脸,环住她的腰。

      他身上不再是工工整整系到颈间的衬衫,换上了她强塞给他的黑色T恤,与这夜色完美融合。

      “抱紧点,摔下去我可不负责。”她回头,朝他笑得畅快,声音混在风里飘荡开,模糊又恣意。

      徐砚池眉头蹙起,显然不适应这种速度与激情造成的失控感,但仍不自觉收紧了环在女孩腰间的手臂。

      透过薄薄衣料感受到的彼此体温,都有点烫。

      这么细的腰,这么软的身体,为何会有这么大的能量,活得好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生平第一次,徐砚池对毫无干系的人,兴起了探究的欲望。
      他想看看,她是真性情,还是演技超群,处心积虑想在他这里得到什么。

      车子在山顶平台停下。

      璀璨如星河的夜景就在脚下,一抬头,泼墨似的夜空上,一轮明月高悬。

      温璃长腿一跨,利落下车,张开双臂,深吸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

      “怎么样?这种感觉,比对着死板的律例条文有意思多了。”

      徐砚池站在她身后,月光将他挺拔身影拉得很长。

      他没有看夜景,而是落在她被风吹乱的长发上:“你在赌意外不发生的概率,还拉上一个垫背。”

      “可我们没事,这就够了,徐砚池,你的人生是被尺子量出来的吗?”
      乌黑明媚的眼睛,在这夜色下亮得惊人。

      她走近他,仰头看他,眼带挑衅:“你敢不敢做点出格的事。”

      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红唇,喉结不可控地滚动了一下。

      “比如,”她踮起脚尖,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将温热气息送到他唇上,“在这里吻我。”

      “要用力,吻到窒息。”

      山风呼啸,四周寂静无人,只有月光见证。

      徐砚池身体彻底僵住。

      他向来克己复礼,是徐氏最完美的继承人,从未想过会在荒郊野岭,与一个女孩……

      但她的眼睛有魔力,她的气息飘入他鼻尖,好似最烈也最醇香的酒。

      脑中紧绷的弦倏地断了。

      他低头攫取了她的唇。

      不是温柔的试探,而是压抑过后的极致爆发。
      蛮横,掠夺,欲生欲死。

      温璃先是一愣,随即攀住他的臂膀,热烈回应。

      月光清冷,紧紧纠缠的一双人影,退去了白日的束缚,展现最原始的渴望。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不稳,严重缺氧。

      温璃靠在他怀里,听他失控的心跳,得逞地笑。

      “看吧,徐砚池,”她声音沙哑,“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

      他沉默不语,将她抱得更紧,下颌抵在她发顶,嗅着发间形容不上来的好闻香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微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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