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玉江南（gl）》沉船子鱼

23、平阳元昭公主

　　邵琉坐在桌子旁边，手中拿着一卷书，未几，门外传来“扣扣——”的敲门声，她说：“进来。”
　　话音刚落，宇文瑜推门而入。邵琉头也不抬的问道：“已经入夜了，不知道越王殿下来干什么？”
　　“我就是来休息一个晚上。”
　　“王妃那儿也可以休息。”邵琉头也不抬，也不看宇文瑜。宇文瑜急了，她上前抽出了邵琉手上的书：“我和她没什么！”邵琉见书被抽了出来，总算是抬起了头：“你躲了我一个月，如今刚和好，你就过来我这儿？”
　　“我只是想要些时间来想想罢了！“
　　“哦？那你如今想清楚了？”邵琉的语气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宇文瑜松了口气，坐到她的身边，伸手握住了邵琉的手：“我想清楚了。”
　　“不后悔？”
　　“不后悔。”宇文瑜正视着邵琉的双眼，认真的说。邵琉看着她倔强地样子，有些心疼地问：“你知道这条路很难走吗？”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还是想和你在一起。”宇文瑜斩钉截铁地说。邵琉将右手从宇文瑜的手中抽出来，摩挲着宇文瑜的脸颊。
　　“我也是。”低沉的三个字让宇文瑜的眼中闪出愉快。

　　“可是你父皇母后…她们都应该知道你的身份……他们让你去王妃也许不过是掩人耳目，他们会允许……”邵琉有些担心地问道。她有些害怕，对面的这个人会付出她都难以想象的代价。
　　南郑的等级森严，刑法极重，可是皇室的皇子公主们私生活糜烂，不做的太出格，基本上不会有人管你。而许国，虽然民风非常开放，可是她却不知道究竟那个皇帝和皇后，会不会允许他们的女儿，和一个女子在一起。

　　“不允许又如何？”宇文瑜的声音沙哑起来：“如果我真的没有办法保护你了，就请你离开。让我自生自灭。”
　　“刚刚开始你怎么就说这样的话？你难道就那么没信心？还是说，你顾及你的荣华富贵？”邵琉皱眉，她的眼睛散发着漆黑色的光芒。宇文瑜的眸色大概是因为是有鲜卑血统的关系，琥珀棕在烛光照耀下越发显得淡了。

　　她静静看着邵琉，似乎在思考要不要告诉她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陡然开口打破了宁静：“你知道我三皇姑么？”
　　“平阳元昭公主？”邵琉点头。这位公主，生平横扫天下，威名赫赫，薨之后，当时已成为太上皇的高祖成皇帝和宇文鼎讨论了很久之后，竟然破格地用了太子规格的双字谥号，凌驾于众亲王公主之上。
　　而且，高祖的太子的谥号也不过是庄襄太子。这元昭二字，却隐隐有比这位太子还要厉害的意思。

　　“其实，皇祖父当年定了两个谥号，可是我父皇一个都没选。”看着邵琉疑惑的表情，宇文瑜的目光反复飘到了当年，自己偷跑到皇祖父居住的寿天宫内，看见的皇祖父和父皇的争吵。

　　五年前，寿天宫。
　　“朕说了，要么圣文要么昭武！你连朕这点儿愿望都打不成！还是说你怕无论你的功绩还是身后的谥号，都比不上宁儿，所以不同意？”宇文默年老的脸上已然充满了病态，非常虚弱。他却竭力地睁大眼睛，和宇文鼎对视着。
　　宇文鼎略微烦躁地说：“父皇!你也知道，你定的这两个谥号，实在是太高了，而且破天荒用了太子规格的双字谥号。你让朕如何自处？”
　　“朕打下这天下，难道这点儿小要求都不行？”
　　宇文默冷冷地笑着，他斜睨着宇文鼎，宇文鼎咬着牙：“父皇，您的确武功赫赫，只这要求，儿臣实在是有些为难。”
　　“当年要不是朕心死了刻意放任你，你以为你可以兵变成功？你连个谥号都不给你那可怜的妹妹留？”
　　“儿臣同样疼三妹，不比父皇差。可是谥号……”他原本就属于病变即位，不得正统，若是再让平昭的谥号再超了去，那么自己的皇位合法性仅剩的一点儿合法合理性，就更会受到质疑！他的内心，此时还是对吴王有些忌惮的。平昭虽然是自己同母妹妹，然而小时候却养在吴王母妃那儿，若平昭的谥号，太高，他就更忌惮吴王了。

　　皇家无亲情。若是吴王知道自己从小到大亲近，可以为之抛头颅洒热血的三哥，内心竟然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算了算了！朕也不和你争了！元昭，不能再改了！”
　　“那好，元昭。朕这就去召见太常寺卿和礼部尚书。”宇文鼎松了一口气，虽然这谥号也很高，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宇文瑜屏住呼吸。她慢慢退出了寿天宫，跑到御花园，松了一口气。

　　宇文瑜慢慢地说完，就看见邵琉的脸色非常精彩，圣文昭武，这两个谥号的确是有些……
　　宇文瑜知道对方的疑惑不解，她叹了口气，继续说了下去：“你知道，当年皇祖父甚至想要将三皇姑封王。但是有些事情，只有一些人知道，皇祖父那个时候似乎连封号都拟好了，拟为秦王，长安以西及长安东部有十州，通通给我三皇姑。”
　　许国高祖疯了吧？邵琉倒吸一口气。
　　“你也知道没来的及。那个时候，宋戾王和齐刺王禀告给我皇祖父一件事。”
　　宇文瑜似乎没有听到，她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宋戾王，高祖二皇子，宇文瑜二皇伯。齐刺王，高祖四皇子，宇文瑜四皇叔）

　　邵琉隐隐约约知道是什么事了，宇文瑜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那就说明——

　　宇文瑜深吸一口气，眼里迸发出火焰一般灼人的烈光：“没错，我三皇姑当时开始征战世只有十六，战争停止时，年纪虽然只是二十出头，却已经是战功勋著。她一直不愿意成婚。封王之前，我那两位叔伯费尽心思调查，我皇祖父才知道，我三皇姑有一个恋人，是前朝的御史大夫崔益崔公之女。那个时候崔公投诚后已经逝世，剩了二子一女。我皇祖父知道这件事后，封王之事被推后，皇祖父想要三皇姑悔过，然而我三皇姑却一直都不肯有任何的让步，竭力地想要对抗皇祖父。后来——”
　　“难道说，崔家案？”邵琉大惊失色，她听说过，这崔家是关陇的八大世家之一，然而被皇帝套上了谋反罪名，被灭门。
　　宇文瑜冷哼一声，目光漂浮在空气中：“父皇早就对关陇世家不满，三皇姑的事，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罢了。崔益不过是崔家的一个远支——皇祖父铲除崔家后，顺带的将崔益一门也给宣了罪，我三皇姑只能保住崔家那个女儿，将她藏在了她的平昭公主府。然而那人似乎还是死了……我三皇姑浑浑噩噩过了几年，年近三十时，被我父皇下嫁给了符国公府，就是柴澈的父亲。过了几年，就薨了。”
　　“越王妃——她知道这件事么？”

　　邵琉没有想过，原来越王妃是——
　　“应该知道吧……”宇文瑜又看向邵琉，她一字一句地说：“我自认没有当年我三皇姑势力。如今父皇的态度我不知道。如果父皇持反对，你马上离开洛阳。”

　　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让全卓去告诉她父皇的原因，只有早了断，才不会有更多的牵扯…….

　　“我不想走。我相信你会保护我的。”
　　“我三皇姑当年都…..我没有她那样的实力……”宇文瑜抱住了邵琉，垂目说道。
　　三皇姑，那个风采飞扬，如同天地间最美的宝石般的三皇姑…记忆中最后看见那张容颜，褪去了所有的骄傲风华，只剩下了憔悴和绝望，还有如解脱一般的神色。她留在那儿，看着三皇姑闭上眼睛，似乎只是休息一会儿，面容终于带了安详，嘴角还有一丝笑容。

　　“我相信你。”
　　“什么？”
　　“我说我信你。”
　　宇文瑜低头，看着邵琉，愕然了一会儿，然后弯起嘴角：“好，我会保护你。”

　　揽住邵琉，她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这样的话，这洛阳的暗流，她就必须要掺一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