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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轮 ...

  •   阳子被转化成鬼的那一年,年仅十六岁。外表看起来正值对世界充满好奇、探索欲强烈的年纪,却因存活时间太长,又常年不见实现愿望的曙光,言行举止沉稳中总能窥见一抹忧郁的影子。

      她的面容与身体骨骼,在不刻意动用力量的情况下永远定格,达到许多人类梦寐以求的青春永驻。

      但对她而言,这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无论是化为恶鬼的这件事本身,抑或被鬼袭击的过程,对阳子而言都是无比痛苦不愿回首的过去。

      憎恶所有吃人鬼的同时,她不吝啬分享自身经年累月沉淀的经验,对暂时同行的旅人倾囊相授。

      无论是谁,都是要往前走的。

      不管曾经感情有多好,共同创造出许多令人留念的回忆,或是被赋予特殊的身份,也总有分别的一天,然后在往后的日子里渐行渐远。

      一双金色眼眸看惯日月轮替,她甚至比长成参天大树却因战火或天灾而死亡的植物活得更久。

      阳子从未认为会有人一直陪着自己,她习惯了孤独──哪怕她其实并不享受这样的状态。

      庆藏和狛治是固定搭档,他们在一旁对练的时候,阳子通常会给恋雪开小灶,额外补充临时想起的小知识,或是回答恋雪的问题。

      恋雪对阳子的血鬼术很好奇,从名字到机制都让她有强烈的探索欲。担心会冒犯阳子,恋雪提问前有先取得当事人同意。

      阳子所展现的温柔,也给了恋雪许多勇气。因为相处时间不够长的关系,态度稍显生疏,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举止,都表现出了想要接近的念头。

      “阳子小姐的血鬼术是自己命名的吗?”

      「恶鬼灭杀」──非常简单明了的名字,连取名的缘由都不必问。

      但实际上,阳子的血鬼术不仅能作用于鬼,它的效果能用在任何具备生物基本特征的个体上,不久前就使用过这项能力杀人。

      名字更像是对自身行动的定义,无时无刻提醒着自己要做的事、欲达成的目标。

      想要杀死的恶鬼……她也涵盖其中。

      “这是我对自己的期许。”阳子面露温和笑容回答。

      “原来如此。”恋雪点头。在她这里,「鬼」和「恶鬼」是需要分开看待的,她不认为身边的同伴是恶鬼,也就觉得阳子要诛杀的对象与她无关。

      “是在阵法亮起后,要避免碰触到阳子小姐的双手正面吗?”

      “是。虽然我能控制力量,但一经触碰,泄露的些许力量还是会造成伤害,最低限度是局部破坏,会影响鬼的再生功能。所以当我发动能力时,还是与我保持距离比较安全。”虽然之前讲解血鬼术时就提过自己的能力,不过事关重大,她不介意多说几次。

      陪伴了她数百年的能力,虽然有一些限制,整体强度还是足够的──缺点只在于杀不死鬼舞辻无惨。

      “我觉得……阳子小姐发动术式时浮现的图纹很漂亮。”恋雪联想到未婚夫的招式也会在脚下显现雪花图案,脸颊一时有些泛红。

      “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谢谢你,恋雪。”阳子柔和了表情,因为她发动术式时展开的金色光影是日轮纹的样式,代表着她的家族,是她的根。

      阳子察觉到远方急速靠近的气息,抬头望着某个方向。

      “阳子小姐?”

      “有客人来了。”只是这位客人是不速之客。阳子说:“恋雪不是对我的血鬼术感兴趣吗?只要不碰到正面,能力就不会被触发,用手背也可以打败坏人。”

      恋雪表情严肃,遭遇过几次她就知道该怎么做:“我明白了。那我们先躲起来。”

      阳子独自留在原地等待来袭的鬼,烙印在皮肤上的樱花印记正在发亮──恋雪发动了能力。

      【阳子小姐,我们准备好了。】

      【好。看得到我吗?】

      【可以。】

      狛治一手撑着树干,利用树荫掩护自己,专注的目光眺望远方立于林中的人影。

      他和师父都能战斗,也拥有面对挑战的觉悟,但阳子小姐一直尽力避免让他们接触鬼。听阳子小姐说,鬼王掌控了所有受他支配的鬼的性命,也能共享他们的视野,为了往后安稳的日子,最好别被鬼看见。

      ──我们想和你一起面对。

      这样的话说出来,现在的阳子小姐是听不进去的。狛治看清了这点。

      阳子发动术式,耀眼的金色光芒短暂现于森林中央,她握住拳头,在面目狰狞的鬼从树林里冲出来的剎那,一拳打飞了身量是她好几倍的鬼。

      【哇……】恋雪发出惊呼。她的移动速度是快起来了,但衣服不便爬树,狛治带她上来,为她找了个好位置观摩。

      狛治瞇起眼睛观察阳子,在他的视角,阳子全身被凝练的气所包覆,气的边缘晕染成赤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相似的生活,等同修炼如苦行僧般的过日子,让她身体内部的能量达到精纯稳定的境界。

      被打飞的鬼砸断好几棵树,背狠狠地在地上磨擦,鬼的再生能力让他不一会就从地上跳起来,大吼着挥舞利爪冲向阳子。

      “日轮──!!!”

      阳子皱眉,看待死物的眼神出现变化,带着明显的杀意。

      她讨厌吃人的鬼,也讨厌和鬼说话。因为无惨的恶趣味,鬼都会称呼她为「日轮」,他们以为自己是用金色发簪的形状代称她,却不知喊得是她不再使用的姓氏。

      那个恶劣至极的男人明明知道日轮城的事情,他是故意让下属这么喊的。

      和吃人鬼讲道理没有意义,也没必要禁止他们这么称呼自己。

      阳子出现在鬼的身后,缓缓放下刚抬起的手臂。前一刻暴躁凶狠的恶鬼僵直不动,身体在下一刻膨胀炸裂,再生能力被一次性彻底摧毁。

      阳子看了眼弧度圆润可爱的樱花印记,声音在同伴们脑海中响起。

      【结束了。】

      手背上的亮光黯淡至消隐,他们回到阳子身边时,看到的是衣衫整洁、连发丝都不见半点凌乱的阳子。

      看来已经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了啊……

      庆藏苦恼地想。

      杀鬼可以是人生最重要的目标,但不能是全部。他得想想办法,尽快掌握能力的同时,也要让阳子多看一点美好的事物才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日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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