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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云清辞从内屋抱出药箱的时候,战烬正靠在墙角的木凳上喘气,脸色比刚才好了点,可眉头还是紧紧皱着,指节也因为用力攥着拳头而发白,显然伤口还在疼。那药箱是他师父留下来的,黑胡桃木做的,已经有些年头了,木头上的漆都掉了不少,边角也磨得圆润,上面还刻着个小小的 “医” 字,是他师父亲手刻的。云清辞把药箱放在柜台上,蹲下来,小心翼翼地打开 —— 里面铺着层深蓝色的绒布,摆着的草药包也没几个是满的,有的袋子上还写着歪歪扭扭的字,是他自己标注的草药名称。
      他翻来翻去,把里面的草药包、瓷瓶都看了个遍,最后只捏着半袋干枯的草药出来。这是上个月剩下的治风寒的干草,叶子都有点发黄了,本来是给村里感冒的小孩准备的,上次小花感冒,喝了两副就好了。现在药铺里实在没别的药材了,止血的药早就用完了,只能凑活用这个。他拿着药袋,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耳朵都有点红了:“战神大人,我这里只有这个了,您…… 您别嫌弃,虽然是治风寒的,可也能稍微止点血。”
      战烬看了眼那袋干草,又看了看云清辞紧张的样子 —— 小仙医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樱桃,眼神也有点躲闪,显然是怕他不满意。战烬忍不住笑了笑,声音也比刚才柔和了点:“没事,能治病就行。” 他跟魔族打仗的时候,别说干草了,有时候在荒山里,连树皮、草根都吃过,这点苦还受不了吗?
      云清辞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个重担,端着药袋走到角落里的小泥炉旁。这泥炉还是他刚开铺子的时候,在镇上的铁匠铺买的,用了好几年,炉口都有点发黑了,旁边还摆着个小小的风箱。他往炉子里添了点柴 —— 是他昨天从后山捡的枯树枝,劈得整整齐齐的,然后拿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生火。他生火的技术不太好,划了好几下火折子才点着,火星子 “噼啪” 溅出来,有几点落在他的手背上,疼得他赶紧缩手,指尖瞬间红了一片,还起了个小小的水泡。
      他吹了吹手背,眉头微微皱着,却没喊疼,又继续忙活。拿起旁边的铜锅,刷了两下,往锅里加了两碗清水 —— 水是早上刚从井里打的,还带着点凉意。然后把干草放在案板上,拿出小刀子,一点点切碎。他切得很认真,眼睛紧紧盯着草药,生怕切得太大块煮不透,可他的手有点抖,大概是刚才被烫到的缘故,切出来的草屑大小不一,有的还沾在刀子上,掉不下来,他只能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把草屑刮下来。
      战烬靠在椅子上,眼神没离开过云清辞。他看着小仙医笨拙地生火 —— 鼓风箱的时候,脸颊都鼓了起来,像只吹气的小仓鼠;看着他被火星子烫到后,委屈地皱着眉头,却没喊疼;看着他认真切草药的样子,连头发垂下来挡住眼睛都没察觉。战烬心里莫名觉得有点暖,这种感觉很陌生 —— 他活了几百年,一直在跟魔族打仗,身边的人不是严肃的战友,就是恭敬的下属,从来没人这么细致地为他煮过药,哪怕这药看起来不怎么样。
      水烧开后,“咕嘟咕嘟” 冒着泡,蒸汽往上飘,模糊了云清辞的脸。他把切碎的干草放进锅里,盖上锅盖,坐在小凳子上等着,还时不时地掀开锅盖看看,生怕药煮糊了。锅里的水 “咕嘟咕嘟” 响着,不一会儿,一股苦涩的味道就飘了出来,弥漫在整个药铺里,连空气都好像变苦了。
      小白原本躲在椅子后面,闻到这味道,瞬间醒了过来,皱着小鼻子,往云清辞身后躲了躲,小爪子还捂着鼻子,小声嘀咕:“好难闻啊,主人,这是什么东西?比上次你煮的黄连汤还难闻!”
      云清辞摸了摸小白的头,小声说:“这是给战神大人煮的药,等会儿你别靠近,省得熏到你,我煮完就把炉子挪到外面去。”
      小白撇了撇嘴,没说话,却还是往云清辞身后缩了缩,把小脑袋埋进云清辞的衣角里,显然对这药味很不喜欢。
      过了大概一刻钟,云清辞觉得药应该煮好了,掀开锅盖 —— 锅里的汤已经变成了黑乎乎的颜色,还冒着泡,汤面上飘着几根没煮烂的草屑,看起来就没什么食欲,连颜色都让人提不起兴趣。他找了个粗瓷碗 —— 碗边还有个小小的缺口,是上次不小心摔的,把药汤舀进去,小心翼翼地端着,生怕洒出来。走到战烬面前,手指还在微微发颤,声音也有点底气不足:“战神大人,药煮好了,您…… 您快喝吧,虽然不好看,可应该有点用。”
      战烬捏着鼻子,凑过去闻了闻 —— 那味道比他上次跟魔族打架时,不小心喝到的毒药还冲,简直让人难以忍受,苦得他都想皱眉。他硬着头皮,接过碗,闭着眼睛喝了一口。刚咽到喉咙口,那股苦涩的味道就直冲鼻腔,他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差点把药汤吐出来,脸色也变得难看极了,连呼吸都有点急促:“你这汤比魔族的毒药还难喝!喝了怕是要先把我毒死,还谈什么治病!”
      云清辞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小声反驳:“这、这是我最拿手的方子了,真的能治病!我上次感冒,喝了两碗就好了,小花感冒也是喝这个好的,您再试试,说不定…… 说不定喝习惯了就不觉得苦了。” 他说着,还怕战烬不信,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里满是真诚,像只努力证明自己的小兔子。
      “主人上周煮这汤,自己喝了一碗就发烧了,烧了一晚上,嘴里还一直说胡话,一会儿说‘糖糕没了’,一会儿说‘草药要晒了’,最后还是我守在旁边,用湿毛巾给你敷额头降温的,你怎么不跟战神大人说这个啊?” 蹲在旁边的小白突然开口,毛茸茸的尾巴扫了扫云清辞的裤腿,拆台拆得毫不犹豫,还不忘用小爪子指了指云清辞的额头,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云清辞的头垂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知道自己医术不太行,上次煮药确实把自己煮发烧了,可那是因为他不小心把草药放多了。这次他特意少放了点,应该不会有事的。可被小白这么一说,他更不好意思了,声音也变得更小了,像蚊子叫:“我、我那是不小心煮得太浓了,这次我煮得刚刚好,肯定不会有事的,您再试试嘛。”
      战烬看着云清辞红着脸、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 小仙医的眼睛红红的,像含着泪,嘴唇也抿着,看起来委屈极了。他心里莫名软了点,也有点后悔刚才说话太冲。他虽然觉得这药汤很难喝,可也知道云清辞已经尽力了 —— 这小仙医看起来就没什么经验,药铺里也没什么好药材,能煮出这么一碗药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深吸一口气,皱着眉头,端起碗,又喝了一口。
      这次他强忍着咳嗽,把药汤咽了下去,喉结滚动时还能清晰感受到那股苦涩顺着喉咙往下滑,连舌根都泛着苦意。他放下碗,抹了把嘴,脸色还有点发白,却对着云清辞扯出个不算难看的笑容:“还行,比刚才那口强点,至少没觉得要把五脏六腑都苦出来。”
      云清辞听到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被点亮的小灯笼,连刚才的委屈都散了大半:“真的吗?那、那我明天再给您煮,我再少放点点草药,多加点水,肯定更不苦!” 他说着,还激动地攥了攥拳头,仿佛得到了极大的认可。
      战烬看着他这副容易满足的样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伸手想摸他的头,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 他怕自己力气太大,吓到这小仙医。于是转而指了指他的手背:“你手刚才被烫到了,怎么不处理下?”
      云清辞这才想起自己手背上的水泡,刚才光顾着煮药,倒把这事忘了。他赶紧把手背藏到身后,摆了摆手:“没事没事,就是个小水泡,过两天就好了,不用管它。” 他从小就怕疼,可也怕麻烦别人,这点小伤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
      “怎么能不管?” 战烬皱了皱眉,语气不自觉地严肃起来,“伤口要是感染了,到时候肿起来,连药都煮不了,谁给我治伤?”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小小的瓷瓶 —— 这是天界的疗伤药膏,对烫伤、划伤都很管用,他平时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他拧开瓶盖,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出来,和刚才药汤的苦涩味完全不同。他示意云清辞把手伸过来:“把手给我,我给你涂药膏。”
      云清辞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地把右手伸了过去。他的手很小,指节纤细,手背上那个小小的水泡还泛着红,看起来格外显眼。战烬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蘸了点药膏,轻轻涂在水泡上,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易碎的珍宝,生怕弄疼他。
      药膏刚涂上去的时候有点凉丝丝的,紧接着就传来一阵舒服的暖意,刚才的疼痛感瞬间减轻了不少。云清辞忍不住 “唔” 了一声,眼神里满是惊讶:“这药膏好神奇啊,一点都不疼了!”
      “这是天界的疗伤膏,效果自然比凡间的药好。” 战烬一边说着,一边仔细地把药膏涂匀,连水泡周围的皮肤都没放过,“你这几天别碰水,也别用这只手干活,等水泡消了再说。”
      “可是我还要煮药、整理草药呢,不用这只手不行啊。” 云清辞有点为难地说,他药铺里就他一个人,要是这只手不能干活,好多事都没法做了。
      “你不用管,” 战烬把瓷瓶塞到云清辞手里,语气不容置疑,“煮药的事我来想办法,整理草药也等你手好了再说,要是实在着急,我帮你整理 —— 虽然我可能分不清哪些是黄芩,哪些是当归,但至少能帮你把草药归拢到一起,总比你用受伤的手干活强。”
      云清辞看着手里的瓷瓶,又看了看战烬认真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他长这么大,除了师父,还没人这么关心过他的小伤口,哪怕是村里的王大娘,也只是偶尔问一句 “清辞啊,吃饭了没”,从没人像战烬这样,连个小水泡都这么在意。他捏着瓷瓶,小声说:“谢谢你,战神大人。”
      “谢什么,你救了我,我帮你处理下伤口,不是应该的吗?” 战烬别过脸,耳尖悄悄红了 —— 他其实就是想关心这小仙医,可话到嘴边,却只能找个 “报恩” 的借口,生怕被看出自己的心思。
      小白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明明就是关心人家,还找这么多借口,真是别扭。” 它的声音不大,可在安静的药铺里,还是被战烬听了个正着。
      战烬瞪了小白一眼,小白吓得赶紧把小脑袋埋进云清辞的衣角里,再也不敢说话了。云清辞没听清小白说什么,只看到小白怕得发抖的样子,还以为是战烬欺负它了,赶紧护在小白身前:“战神大人,小白还小,不懂事,您别跟它计较。”
      战烬看着云清辞护着小白的样子,像只护着幼崽的小兽,又气又笑:“我没欺负它,就是跟它说句话而已,你这么护着它,倒是不怕我欺负你了?”
      云清辞愣了愣,认真地摇了摇头:“您不会欺负我的,您是好人。” 在他心里,愿意给受伤的人煮药(哪怕药很难喝)、愿意关心别人小伤口的人,肯定不是坏人。
      战烬听到 “好人” 这两个字,愣了半天 —— 他活了几百年,打了无数场仗,杀过的魔族不计其数,身边的人都叫他 “战神”“大人”,却从没人叫过他 “好人”。他看着云清辞真诚的眼睛,突然觉得,当 “好人” 好像也没那么难,至少在这小仙医眼里,他是个好人。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次的笑容比刚才更真切,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行,那我以后就当你的‘好人’,不欺负你,也不欺负小白。”
      云清辞听到这话,开心地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嘴角还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格外可爱。战烬看着他的笑容,心里暗暗想着:以后一定要让这小仙医多笑笑,他笑起来,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接下来的时间,云清辞找了块干净的布条,小心翼翼地把受伤的手背缠了起来,生怕碰到水泡。战烬则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偶尔睁开眼看看云清辞,看着他笨拙地缠布条,看着他把瓷瓶小心翼翼地放进药箱里,看着他蹲在地上,一点点把撒在地上的草药捡起来 —— 虽然很多草药都已经脏了,不能再用了,可他还是捡得很认真,像是在对待宝贝一样。
      小白也从云清辞的衣角里探出头来,帮着捡草药 —— 它用小爪子把散落在地上的薄荷叶扒到一起,虽然偶尔会把草药扒到更远的地方,可也算是帮了点小忙。
      药铺里的氛围变得格外温馨,阳光透过屋顶的破洞照进来,洒在地上,形成一片小小的光斑。蝉鸣声、风吹树叶的声音,还有云清辞捡草药时的 “沙沙” 声,混合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小曲,让人心里格外安宁。
      战烬闭着眼睛,听着这些声音,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安逸,突然觉得 —— 或许,在这小小的药铺里,陪着软乎乎的小仙医,比在天界当那个冷冰冰的战神,要舒服得多。他甚至开始期待,自己的伤能好得慢一点,这样就能在这药铺里,多待一段时间,多看看这小仙医的笑容,多感受这份难得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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