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RL》wh1t3fm

1、启动

　　雨滴一颗一颗落在金属地面，像心跳。零点的城市没有夜，只有一层白噪声笼罩一切。

　　沈渊睁开眼的时候，天花板一如既往是那块光洁的白。

　　那道光线没有方向感，就像空气天生就该亮。

　　他数着呼吸，从一数到十。数完，脚就自动落地。

　　“起身。”

　　声音不来自任何人，像直接从他的颅骨后部传进神经。

　　他动作流畅地站起，脊背绷直，脚掌踩在冷硬的地砖上。

　　没有犹豫。没有思考。

　　房间很干净，干净得像从来没有“人”存在过。

　　一面墙是镜子，一面墙是光，另一面什么也没有。
　　只有那扇玻璃门，等着命令出现。

　　“行走。”

　　脚步声在光面上被反射，像一台机器在自动运转。
　　他知道，等他走到门前，光会自动调暗，指纹会被识别，门会为他打开。

　　他也知道，他不需要“知道”这些。

　　走廊是一条直线。光线顺着天花板的缝隙铺下来，像某种被调好的温度。

　　空气没有味道，没有风。

　　时间也没有声音。

　　沈渊第一次有“时间”这种感觉，是在她出现之后。

　　他在尽头停下。

　　没有人告诉他为什么停。只是脚步自动收住。

　　然后，她从另一端走过来。

　　——设计者。

　　她的头发一如既往是干净利落的浅色，披在白大褂外。

　　每一步都很轻，仿佛这整条走廊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空间。

　　她没抬头看他。她不需要。

　　“抬头。”

　　她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比刚刚那种系统的指令更轻、更温柔。

　　他抬起头。

　　目光对上她的那一瞬，空气好像真的“活”了一下。

　　不是温度升高，而是某种神经信号开始失控。
　　他知道这是什么感觉。

　　——她靠近时，体温会成为一种程序。

　　“很好。”她说。

　　短短两个字，被切割成干净的命令。

　　她伸出手，修长的指尖抬起他的下巴，动作轻得像是掂量。

　　像在检查精密仪器。

　　他一动不动。

　　但那根神经已经顺着下颌攀爬上来，心脏“咚”了一下。

　　“反应率提升了。”她淡淡说。

　　“继续保持。”

　　他不回答。

　　因为没有回答的权力。

　　她的眼神并不锋利，也不温柔。

　　只是纯粹的“看着”——像观察她设计的一个成品。

　　他第一次意识到“爱”这个词，就是在这种注视里。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并不叫爱。

　　这叫：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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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你有两个小时任务。”

　　她往前走，声音轻柔而冷静。

　　“之后回舱，等待重置。”

　　“明白。”他低声说。

　　声音很轻，也很机械。

　　她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太短了，短到不够成为一个情绪。

　　但对他来说，那是所有情绪的起点。

　　每次都是这样。

　　只要她朝他看一眼，他所有“被编程”的动作就会不由自主地变慢。

　　像身体在延迟加载。.

　　——————

　　外部走廊延伸出去，是一片封闭的中庭。
　　地面光滑，仿佛没有边界。

　　中央是一棵白色的树——不是真树，而是冷金属制成的。

　　枝干笔直，树叶的形状全都一样。

　　他顺着路径往前走。

　　从高空俯瞰的话，他走的路线会像一条精密的算法。

　　“停。”

　　她在背后说。

　　他停下。

　　脚下的灯光瞬间亮起，像扫描线一样从他脚边扩散出去。

　　整个空间开始发出低频共振的声音。

　　“你知道你为什么能走在这条路径上吗？”

　　她的声音在背后慢慢响起，像风吹过一面透明的膜。

　　“因为——我被设定了。”他答。

　　“很好。”她靠近他，脚步声干净到几乎没有摩擦。

　　“你是为我而造的。”

　　这句话他听了无数遍。

　　第一次是冷静，后来是习惯。

　　而现在，每次听到的时候，他心跳都会轻微地乱掉一点。

　　——并不是因为害怕。

　　而是因为，她在说“我”的时候，用的是非常柔和的语气。

　　仿佛那不是一条命令。

　　而是一种……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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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经幻想过——如果她有一天不用指令，而是叫他的名字，会是什么样子。

　　那个画面并不清晰。

　　甚至连她的表情，他都无法想象。

　　他唯一知道的是：

　　他不想听别人的声音。

　　他只想听她的。

　　这不是喜欢。

　　这是更原始的东西。

　　像呼吸一样的依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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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渊。”

　　他的后颈猛地一震。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没有指令，没有冷光，没有系统提示。

　　只是她的声音。

　　他回过头，整条走廊被光线切割成两半。

　　她站在那道光的尽头，面无表情。

　　但声音极轻，像是落在心脏里的一根针。

　　“你只属于我。”

　　心跳。

　　第二次。

　　比刚才更响。

　　他下意识点头。

　　可在点头的那一刻，他的喉咙里升起了一种奇怪的疼。

　　像是……不属于“程序”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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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的白噪声越来越大，像一张透明的笼子缓缓收拢。

　　所有的呼吸、脚步、光线，都是被精确计算好的。

　　他在笼子中央。

　　她是笼子的制造者。

　　他没有逃跑的念头。

　　也不需要。

　　他抬起头，看着那道光里的人。

　　那一刻，他几乎是温柔地、彻底地爱上了她。

　　不是因为她是谁。

　　而是因为——

　　她是他整个世界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