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偷听我心声后》满陇桂雨

15、第 15 章

　　宇文曜的“探病”如同一场临检，让姜小鱼的咸鱼假期彻底宣告结束。虽然他没戳穿她那漏洞百出的“病弱”表演，但那种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再也不敢在长春宫里过于放肆。

　　更让她绝望的是，“病”好之后，她的“工作”内容升级了。

　　不再仅仅是去养心殿罚站、练字、接受投喂，宇文曜开始时不时地让她在批阅奏折时在一旁侍墨——虽然她磨墨的技术依旧堪忧，或者在他与重臣议事时，让她在屏风后“旁听”——虽然她大多数时候都在神游天外，内心疯狂吐槽那些大臣们冗长又绕口的汇报。

　　这日，宇文曜正在御书房与两位大臣商议北方军务，姜小鱼照例被安置在巨大的山水屏风之后。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裙角的流苏，耳朵里听着外面那些“粮草”、“布防”、“鞑靼扰边”之类的词汇，脑子已经开始自动屏蔽。

　　【好无聊……这些国家大事跟我一条咸鱼有什么关系……】
　　【那个李尚书说话怎么老是拉长音？听着好累。】
　　【暴君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声音都比平时冷。】
　　【好想回去吃小桃新做的桂花糕……】

　　她的心声如同背景音般，清晰地传入正在凝神听取汇报的宇文曜耳中。他面上不动声色，手指却无意识地在御案上轻轻敲击了一下。

　　就在这时，兵部尚书李大人呈上一份来自边关的紧急军报。

　　“……林将军奏报，近日边境小股鞑靼骑兵骚扰频繁，虽未造成大碍，但其动向诡谲，恐有试探之意。林将军请求增拨一批军械，以加强边防……”

　　“林将军”三个字，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姜小鱼某个记忆开关！

　　林将军！白婉儿的官配！原著里对白婉儿痴心一片的镇边大将！也是后续剧情中，姜小鱼“陷害”白婉儿的重要工具人！按照原著时间线，似乎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边关开始有些不太平，而白婉儿也即将通过某种渠道，与这位林将军取得联系，为后续的“私通外臣”诬告埋下伏笔！

　　【林将军？！】姜小鱼内心一个激灵，【对了！原著里好像提过，差不多就是这段时间，白莲花开始偷偷给林将军写信了！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嗯……好像是夹藏在进贡的皮毛里的？还是通过哪个特定商队？记不清了……】

　　她努力回忆着原著细节，但因为当时看得匆忙，很多细节都模糊了。只记得白婉儿似乎利用了一次宫廷采买或者地方进贡的机会，将密信送了出去。

　　【反正不管怎么送，肯定跟边关军务或者物资有关！暴君可得小心点，别被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呃，虽然好像也不算绿帽子，毕竟暴君对白莲花也没那意思？不对，重点是有人里通外臣啊！】

　　她这边内心活动激烈，虽然信息零碎，但关键词“白婉儿”、“林将军”、“密信”、“边关”、“进贡”却清晰地被宇文曜捕捉到了。

　　宇文曜眸色骤然一沉！

　　林将军？镇守北疆的林震？他与白婉儿有私？还有密信往来？

　　他面上依旧平静地听着李大人的汇报，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他早知道白婉儿并非表面那般单纯，也与朝中一些势力有所牵连，却没想到，她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直接勾连了手握重兵的边关大将！

　　若此事为真，其危害远胜于后宫争风吃醋！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屏风的方向，虽然看不到后面的人，却能“听”到她内心后续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和担忧。

　　【……也不知道暴君查不查得到……不过看他这么精明的样子，应该没问题吧？】
　　【唉，操心这些干嘛，反正最后倒霉的也是我这个恶毒女配……】
　　【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实在……】

　　宇文曜：“……” 刚提供完惊天线索就立刻切换到美食频道，这女人的心是不是也太大了点？

　　他不动声色地处理完军务，打发了两位大臣。御书房内只剩下他和屏风后的姜小鱼。

　　“出来吧。”他淡淡道。

　　姜小鱼赶紧从屏风后挪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好：“皇上。”

　　宇文曜没有看她，而是拿起刚才李大人呈上的那份军报，指尖在“林将军”三个字上轻轻划过，语气听不出喜怒：“方才李爱卿所言，你都听到了？”

　　姜小鱼心里一紧：【听到了，但没完全听懂……】嘴上却道：“臣妾……听到了一些。”

　　“哦？”宇文曜抬眸，目光幽深地看向她，“对于边关军务，爱妃有何见解？”

　　姜小鱼吓得差点跳起来：“臣妾愚钝！对此一窍不通！不敢妄言！” 【我敢有什么见解？我唯一的见解就是想去冷宫！】

　　宇文曜看着她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心中那股因疑似被戴绿帽（尽管他并不在意白婉儿）而升起的戾气，莫名消散了些许。他放下军报，语气放缓：“无知也罢。今日侍墨。”

　　姜小鱼松了口气，赶紧走到书案边，拿起那根熟悉的墨锭，开始她毫无长进的磨墨工作。

　　然而，她的内心却因为刚才的“林将军事件”而无法平静。

　　【白莲花动作这么快就要开始了？那我是不是也快下线了？】
　　【按照剧情，她陷害我之后，我就要进冷宫了吧？】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惨，但结果是好的！坚持就是胜利！】
　　【不过……暴君刚才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察觉到什么了？他会不会提前对白莲花动手？那我的冷宫剧情会不会受影响？】

　　她一边机械地磨墨，一边脑子里胡思乱想，丝毫没有注意到，坐在她对面的宇文曜，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将她内心关于“剧情”、“下线”、“冷宫”的种种念头，听了个一清二楚。

　　剧情？下线？

　　宇文曜的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这两个词，结合她之前提到的“系统”和“任务”，似乎指向了某种既定的命运轨迹？而她，仿佛是一个知晓剧本的旁观者（或者说参与者），在努力朝着某个“冷宫”的结局奔赴？

　　这个认知，让他心中升起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仿佛他的人生，他周遭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被书写好的戏文。而眼前这个女人，是唯一一个拿着剧本的演员。

　　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悦，甚至……生出了一丝逆反的心理。

　　她想按照“剧情”去冷宫？

　　他偏不让她如愿。

　　至少，在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不会让她轻易离开他的视线。

　　接下来的几天，宇文曜明显加强了对后宫，尤其是对白婉儿及其相关人等的监控。同时，他也暗中派人加紧了对边关往来信件的核查，特别是与宫廷采买、地方进贡相关的渠道。

　　而姜小鱼，则继续着她“御前伴驾”的“殊荣”，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又充满吐槽。

　　这日，她正陪着宇文曜在御花园散步（美其名曰散心，实则是皇帝走，她跟着），远远便看见白婉儿带着宫女在凉亭中休息。

　　姜小鱼下意识地想绕道走，系统的提示音却准时响起：

　　【日常任务发布：言语挑衅。】

　　【任务内容：偶遇婉嫔，并对其今日装扮或行为进行贬低性评价，维持恶毒女配人设。】

　　姜小鱼内心哀叹一声，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

　　“婉嫔妹妹今日这身衣裳，倒是素净。”姜小鱼按照套路，开口便是挑剔，“只是这颜色，未免太过寡淡，看着……不甚吉利。”

　　白婉儿起身行礼，对于姜小鱼的挑衅似乎早已习惯，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笑容：“谢姐姐指点。妹妹只是觉得夏日炎炎，浅色更为清爽些。”

　　【清爽？我看你是想装清纯！】姜小鱼内心冷哼，表面上却继续道：“清爽是清爽了，只是未免失了妃嫔的气度。妹妹还是该多穿些鲜亮颜色，也显得……精神些。”

　　她一边说着毫无营养的挑衅话，一边在心里疯狂祈祷：【够了没？系统？可以收工了吧？】

　　宇文曜站在一旁，并未插手两个女人之间的机锋，他的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白婉儿及其身后的宫女，最后落在了碧荷手中拿着的一个看似用于装针线的、小巧精致的藤编篮子上。

　　就在姜小鱼完成任务，准备功成身退时，宇文曜却忽然开口，语气平淡无波：“婉嫔这针线篮子，编工倒是精巧。”

　　白婉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皇上谬赞了，不过是寻常之物。”

　　碧荷下意识地将篮子往身后藏了藏，虽然动作细微，却没能逃过宇文曜的眼睛。

　　姜小鱼也没在意，只觉得暴君今天怎么突然关心起女人的针线篮子来了？【难道暴君还有这种少女心？】她内心冒出个荒谬的念头。

　　宇文曜没有再多问，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提，便带着姜小鱼继续向前走去。

　　然而，就在他们转身离开后不久，一名看似普通的洒扫太监，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凉亭附近……

　　当天晚上，德禄便躬身向宇文曜禀报：“皇上，查到了。婉嫔娘娘身边的宫女碧荷，今日晌午，曾借口去尚衣监领取丝线，与一名刚从宫外采买回来的小太监有过短暂接触。那名小太监，负责接收北边来的皮货……我们的人，在碧荷那个藤篮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个。”

　　德禄呈上一张被揉成极小一团、几乎看不见的纸条。

　　宇文曜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边事起，需军械，望周旋。珍重。”

　　没有落款，但字迹，与白婉儿平日的笔迹有八分相似。而传递的渠道，正是通过北边皮货进宫的机会！

　　一切，都与姜小鱼那零碎的“心声”对上了！

　　宇文曜看着那张纸条，眼神冰冷如霜。

　　白婉儿，林震……好，很好。

　　他之前还只是猜测，如今证据确凿！这两人竟然真的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结！

　　而带来这个关键线索的，竟然是那个一心只想摸鱼、满脑子都是冷宫的姜小鱼！

　　宇文曜将纸条在烛火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

　　“继续盯着，不要打草惊蛇。”他声音低沉，带着凛冽的杀意，“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嗻。”

　　德禄退下后，宇文曜独自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姜小鱼……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你那个“系统”，让你走“剧情”去“冷宫”，究竟是为了什么？

　　而朕，又该如何……对待你这个知晓“剧本”的意外之人？

　　他发现，自己对那个女人的兴趣，已经远远超出了最初的“有趣”和“捉弄”。

　　一种更深的、名为“探究”和“掌控”的欲望，在他心底悄然滋生。

　　而此刻，早已进入梦乡的姜小鱼，正梦见自己终于搬进了梦想中的冷宫，虽然破败，却自由自在，没有暴君，没有系统任务，只有晒不完的太阳和吃不完的（想象中的）美食。

　　她咂了咂嘴，翻了个身，浑然不知，自己无意中投下的一颗石子，已经在这深宫之中，激起了怎样汹涌的暗流。

　　而她那条心心念念的冷宫之路，也因她这次无心的“剧透”，被那个心思深沉的帝王，悄无声息地……引向了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