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偷听我心声后》满陇桂雨

13、第 13 章

　　就在姜小鱼意识模糊、冰冷的池水即将吞噬她最后一丝清明之际，一道玄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跃入了水中！

　　“皇上！”

　　“陛下！”

　　岸上瞬间响起一片惊恐的尖叫和抽气声！

　　宇文曜在姜小鱼落水的前一刻，刚带着侍卫走到附近。他并非刻意跟踪，只是批阅奏折疲乏，信步至此，却不想撞见了这样一幕。

　　他清晰地听到了姜小鱼落水前最后的心声，并非恶毒的诅咒或算计，而是关于今晚想吃“荷叶糯米鸡”的荒诞念头，以及落水后那纯粹的、对死亡的恐惧和挣扎。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他甚至没来得及脱下外袍，便纵身跃入了那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淤泥的荷花池！

　　冰冷的池水激得他微微一颤，但他动作迅捷，几下便游到了那个正在无力下沉的绯色身影旁边。他一把揽住姜小鱼冰凉柔软的腰肢，将她牢牢箍在怀中，另一只手划水，凭借着过人的体力和水性，迅速朝着岸边游去。

　　岸上的侍卫宫人早已乱作一团，有的跪下请罪，有的急忙寻找长竿绳索，德禄更是急得满头大汗，声音都变了调：“快！快拉皇上上来！”

　　宇文曜无视岸上的混乱，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女人。她脸色苍白如纸，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湿漉漉地贴在眼睑上，平日里那张总是或嚣张或吐槽或惶恐的小脸，此刻只剩下一种脆弱的安静。水珠顺着她光滑的脸颊不断滑落，像断了线的珍珠。

　　他心中莫名一紧，手臂收得更用力了些。

　　很快，在侍卫的协助下，宇文曜抱着不省人事的姜小鱼上了岸。他浑身湿透，玄色龙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壮的线条，墨发凌乱地滴着水，模样颇为狼狈，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锐利如鹰，扫过跪了一地的宫人，最后落在同样脸色发白、呆立当场的白婉儿身上，眸光微冷。

　　“传太医！”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断了一片请罪之声。他打横抱起姜小鱼，无视礼制，大步流星地朝着最近的长春宫方向而去，留下一地惊愕的目光和汹涌的暗流。

　　皇帝亲自下水救贵妃！

　　这个消息比任何风暴都要迅速地席卷了整个皇宫，引起了比之前任何事件都要剧烈的震动！

　　皇上是何等身份？万金之躯！竟然为了一个屡屡犯错、嚣张跋扈的贵妃，跳入了那并不洁净的荷花池！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恩宠了，这简直是……惊世骇俗！

　　长春宫内乱成一团。

　　宇文曜将姜小鱼放在她寝殿的床榻上，宫人们手忙脚乱地拿来干爽的布巾和热水。太医气喘吁吁地赶来，战战兢兢地请脉。

　　姜小鱼在颠簸和嘈杂中悠悠转醒，咳出了几口池水，意识逐渐回笼。她首先感受到的是喉咙和鼻腔火辣辣的疼，然后是浑身湿透的冰冷，以及……身下柔软的床铺和周围熟悉的环境？

　　她没死？得救了？

　　她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首先对上的，是站在床榻边、那个浑身湿透、玄色衣袍还在滴水、脸色阴沉得可怕的——宇文曜！

　　【暴君？！他怎么在这里？还……湿透了？】她大脑一片空白，落水前的记忆碎片般涌入脑海，【是……是他救了我？怎么可能？！】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宇文曜，张了张嘴，却因为喉咙不适，只发出几声嘶哑的气音。

　　宇文曜看着她醒来，眼中恢复了些许神采，虽然依旧苍白虚弱，但总算不再是那副了无生气的模样，紧绷的心弦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丝。他听着她内心那充满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疑问，并未解释，只是对太医沉声道：“如何？”

　　太医连忙回禀：“回皇上，贵妃娘娘呛了些水，受了寒凉，惊惧过度，需好生调理，臣这就开方子。”

　　宇文曜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姜小鱼脸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听到了？好生歇着。”

　　说完，他竟不再多留，转身便走，湿透的衣袍在地板上留下了一串深色的水渍。

　　姜小鱼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依旧处于巨大的震惊和茫然之中。

　　【他居然救我？他为什么要救我？我不是应该按照剧情，把他推下水吗？怎么变成他救我了？】她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系统！系统！这怎么回事？！任务算失败了吗？！】

　　【检测到“落水”事件已发生。经判定，落水对象虽非原定目标，但“落水陷害”事件核心要素（落水）已触发，且对后续剧情产生影响。任务判定为……完成。评价：D级（严重偏离）。警告：请宿主后续谨慎，勿再出现重大偏离。】

　　姜小鱼：“……” 这也行？！自己掉下水也算完成陷害任务？这系统的判定逻辑是薛定谔的吗？！

　　但无论如何，小命和任务暂时都保住了。她瘫软在床榻上，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彻骨的寒冷和后怕。差一点，就差一点，她这个穿书者就要因为一块滑溜的鹅卵石而提前杀青了！

　　小桃红着眼睛，一边帮她擦拭身体，换上干爽的寝衣，一边带着哭腔道：“娘娘！您可吓死奴婢了！幸好……幸好皇上……” 她说到一半，似乎也觉得皇上亲自跳水救人这事太过不可思议，噎住了。

　　姜小鱼裹紧了被子，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她想起宇文曜跳下水时那决绝的身影，以及他浑身湿透、抱着自己离开时那坚实的臂膀和胸膛传来的温度……

　　【他当时……好像很着急？】一个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随即被她狠狠掐灭，【不可能！他肯定是觉得我死了就没法继续折磨了！对！一定是这样！】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个画面，转而开始担忧另一件事。

　　【经过这么一遭，暴君没罚我，反而救了我，后宫那些女人怕不是要生吞了我？我的冷宫之路是不是更远了？】她越想越觉得前途黯淡。

　　而此刻，离开长春宫的宇文曜，并未直接回养心殿更换衣物。他站在宫廊下，任由微风吹拂着湿透的衣袍，带来阵阵凉意。

　　德禄跪在一旁，惶恐请罪：“奴才护驾不力，请皇上重罚！”

　　宇文曜摆了摆手，目光幽深地望向长春宫的方向。

　　他救她，几乎是本能。是因为她那荒诞的“荷叶糯米鸡”念头？还是因为她落水时那纯粹的恐惧？抑或是……他单纯地不想看到那个鲜活、吵闹、总能在不经意间搅动他心绪的女人，就那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自己也说不清。

　　但他清楚地知道，经过今日之事，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亲自跳水救姜贵妃的消息，此刻恐怕已经传遍了前朝后宫。这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姜如玉，是他宇文曜护着的人。这与他原本打算顺势将她推远、看她折腾的计划，背道而驰。

　　然而，奇怪的是，他心中并无多少懊悔。

　　反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确定。

　　那个身上藏着“系统”、一心只想逃去冷宫、却又总能做出各种出乎意料之举的女人，他暂时……还不想放手。

　　“德禄。”

　　“奴才在。”

　　“传朕旨意，贵妃受惊落水，需静养。即日起，非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打扰长春宫。另，将库房里那株百年老参，还有前日进贡的东珠，赐予贵妃压惊。”

　　德禄心中巨震，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连忙躬身：“嗻！”

　　这份赏赐，无疑是坐实了皇上对贵妃的格外恩宠，更是对后宫所有蠢蠢欲动之人的一次严厉警告。

　　宇文曜转身，朝着养心殿走去，湿透的衣袍在身后留下蜿蜒的水迹，如同他此刻同样有些混乱、却异常坚定的心绪。

　　他或许还没完全弄明白那个“系统”是什么，也没想清楚自己对姜小鱼究竟抱着怎样的心思。

　　但他知道，这场由“读心术”开始的游戏，已经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道。

　　而他，这个掌控一切的帝王，第一次对“失控”的未来，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长春宫内，姜小鱼听着小桃禀报皇上刚刚下达的旨意和丰厚的赏赐，再次陷入了呆滞。

　　【禁绝打扰？丰厚赏赐？】她抱着被子，眼神空洞，【这……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暴君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的冷宫……好像真的……越来越远了……】

　　一种比落水更深的、名为“迷茫”的寒意，悄然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