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偷听我心声后》满陇桂雨

11、第 11 章

　　自那日养心殿“手腕事件”后，姜小鱼感觉自己像是被放在文火上慢炖，浑身不自在。她刻意减少了内心的吐槽频率，在宇文曜面前更是努力扮演一个合格的、沉默的背景板，连字都练得“认真”了几分——虽然依旧丑得别具一格。

　　她试图用这种消极抵抗的方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让暴君觉得她无趣，从而早日将她打发去冷宫。

　　然而，事与愿违。

　　这日侍疾结束，姜小鱼正准备开溜，宇文曜却放下了朱笔，状似随意地开口：“今夜，姜贵妃侍寝。”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姜小鱼耳边。

　　她猛地抬头，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瞳孔因震惊而放大。

　　侍……侍寝？！

　　和暴君……同床共枕？！

　　【不行！绝对不行！】她内心发出尖锐的爆鸣，【这严重超出工作范围了！系统！系统救命！这算不算OOC？原主应该很期待侍寝才对吧？！我能不能拒绝？！】

　　【检测到关键剧情节点：侍寝。】系统的电子音冰冷地响起，【根据原主姜如玉人设，其对皇帝抱有强烈占有欲，渴望侍寝。宿主需积极配合，完成侍寝流程。强行拒绝或表现出过度抗拒，将判定为严重OOC，执行抹杀程序。】

　　抹杀！

　　这两个字像冰水一样浇灭了姜小鱼所有的侥幸。她看着宇文曜那双深邃难辨的眼眸，仿佛看到了自己悲惨的结局。

　　完了。躲不掉了。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努力挤出一个原主该有的、混合着惊喜和娇羞（实则僵硬扭曲）的表情，声音发颤地谢恩：“臣妾……臣妾遵旨。”

　　【遵你个头！我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内心却在疯狂呐喊。

　　宇文曜将她脸上那精彩纷呈的表情变化和内心的崩溃听得一清二楚。他眸光微闪，并未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回去准备了。

　　姜小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长春宫的。她像个游魂一样，被宫人们簇拥着沐浴、熏香、梳妆打扮。小桃一脸喜气洋洋，以为自家娘娘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只有姜小鱼自己知道，她这是要去赴一场生死未卜的鸿门宴。

　　夜幕降临，养心殿的寝宫内灯火通明。姜小鱼穿着单薄的寝衣，外面罩着一件华丽的绯色纱袍，被宫人引着，走进了这间象征着无上恩宠、却也让她胆战心惊的殿宇。

　　宇文曜已经沐浴完毕，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寝衣，正坐在窗边的榻上看书。烛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厉，却多了几分居家的慵懒，但这并未让姜小鱼感到丝毫放松。

　　“臣妾参见皇上。”她低着头，声音细弱蚊蝇。

　　“嗯。”宇文曜应了一声，目光并未从书卷上移开，仿佛她的到来无足轻重。

　　这冷淡的态度反而让姜小鱼稍稍松了口气。她僵直地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怎么办？怎么办？接下来要干什么？直接躺平？还是……】她内心慌得一批，【系统！给个流程指引啊！侍寝有没有标准操作手册？！】

　　【请宿主自行发挥，符合“渴望争宠”人设即可。提示：可尝试主动亲近。】系统给出了一个模糊且坑爹的指示。

　　主动亲近？姜小鱼看着宇文曜那副“生人勿近”的气场，头皮发麻。她想起之前那个“肢体接触”任务带来的可怕后果，心有余悸。

　　但抹杀的威胁悬在头顶。她咬了咬牙，决定……走个过场。

　　她磨磨蹭蹭地走到桌边，那里早已备好了温热的茶水。她颤抖着手倒了一杯茶，端到宇文曜面前，声音发飘：“皇上，夜深了，喝……喝杯茶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自然”的“主动亲近”了。

　　宇文曜终于抬眸，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中那杯微微晃动的茶水，并未去接，只淡淡道：“放下吧。”

　　姜小鱼如释重负，赶紧把茶杯放下，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好了！流程走完了！可以各睡各的了吧？！】她内心期盼。

　　然而，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意味：

　　【强制任务发布：制造侍寝意外。】

　　【任务内容：在侍寝茶水中加入系统提供的“助兴药物”（实为无害面粉团），并确保被皇帝发现。此举旨在坐实“恶毒女配”使用下作手段争宠的罪名，为后续剧情铺垫。】

　　【任务奖励：无。】

　　【任务失败：直接抹杀。】

　　姜小鱼：“！！！”

　　下药？！还是被当场发现？！

　　这已经不是作死了，这是自爆式袭击！是生怕暴君找不到理由处置她吗？！

　　但“直接抹杀”四个字，彻底断绝了她任何犹豫的可能。她感觉到袖中微微一沉，一个指甲盖大小、用油纸包着的“面粉团”凭空出现。

　　没有退路了。

　　姜小鱼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背对着宇文曜，深吸一口气，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飞快地将那个小纸包里的白色粉末抖进了刚才那杯茶水里，然后用手指胡乱搅动了几下。

　　粉末迅速溶解（或者说，面粉迅速糊化？），茶水看起来……似乎没什么变化？

　　【好了吗？应该看不出来吧？反正都是白色……】她内心七上八下，端着那杯加了料的茶，转过身，脸上努力做出一个“妩媚”又带着一丝“心虚”的表情，再次递到宇文曜面前：

　　“皇上，茶……茶快凉了，您还是趁热喝了吧？” 这一次，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催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宇文曜放下书卷，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以及她手中那杯命运多舛的茶水。

　　他早就“听”到了她内心关于“下药”和“面粉团”的所有挣扎和计划。他甚至有些好奇，那个所谓的“系统”提供的“助兴药物”，为何会是……面粉？

　　看着她那副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强装镇定和勾引的模样，宇文曜忽然觉得，这比任何精心设计的戏剧都要精彩。

　　他伸出手，并未去接茶杯，而是直接握住了她端着茶杯的手腕。

　　姜小鱼吓得一哆嗦，差点把茶杯扔了。

　　宇文曜就着她的手，将茶杯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

　　没有预料中的药物异香，只有……一丝极淡的、属于面粉的、生涩的气息？

　　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和……了然。果然是她那个“系统”搞的鬼。用面粉来“助兴”？这究竟是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他看着姜小鱼紧闭双眼、一副等待最终审判的绝望表情，忽然起了捉弄之心。

　　他松开她的手腕，并未戳穿，而是用指尖蘸了一点杯中的“茶水”，放在唇边尝了尝。

　　一股明显的、未完全融化的面粉糊味在舌尖蔓延开。

　　宇文曜：“……” 这味道，着实有些……别致。

　　姜小鱼偷偷睁开一只眼，看到宇文曜居然“尝”了茶水，吓得魂飞魄散！

　　【他喝了？！他是不是发现了？！完了完了！要掉脑袋了！】她内心一片灰暗。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到来。

　　宇文曜只是微微蹙了蹙眉，然后抬眸，目光幽深地看向她，语气听不出喜怒：“姜贵妃，这茶……味道甚是独特。”

　　姜小鱼腿一软，差点跪下去，声音带着哭腔：“皇、皇上……臣妾……臣妾……”

　　她“臣妾”了半天，也没能编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难道要说这是御膳房新研制的“面粉养生茶”吗？！

　　看着她这副快要吓晕过去的模样，宇文曜心底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放下茶杯，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看来，爱妃是嫌朕这养心殿的茶水不合口味，特意……加了点‘料’？”

　　姜小鱼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脑子一片空白，只能磕磕巴巴地请罪：“臣妾……臣妾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

　　【来了来了！审判的时刻到了！快把我打入冷宫吧！求你了！】她内心疯狂祈祷。

　　宇文曜听着她内心那毫不掩饰的渴望，眸光微沉。她就这么想去那个地方？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瑟瑟发抖的身影。

　　“既然爱妃如此‘用心’，”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姜小鱼脆弱的心防上，“朕若是不领情，倒显得不近人情了。”

　　姜小鱼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他什么意思？！难道喝了面粉茶还会……兽性大发？！不对啊！那是面粉啊！

　　只见宇文曜弯下腰，伸手，并非如她想象那般对她做什么，而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啊！”姜小鱼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宇文曜抱着她，大步走向那张宽大的龙床，将她轻轻放在铺着明黄色锦褥的床榻上。

　　姜小鱼吓得缩成一团，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她想象中的“狂风暴雨”。

　　然而，预想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宇文曜只是在她身边躺下，拉过锦被盖在两人身上，然后……便没了动静。

　　寝宫内一片死寂，只有烛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姜小鱼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等了好一会儿，身边的人都毫无动静，仿佛已经睡着了。

　　她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一只眼睛，偷偷瞄向身旁。

　　宇文曜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俊美的侧脸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安静，仿佛真的已经入睡。

　　【……睡着了？】姜小鱼内心充满了巨大的问号和劫后余生的茫然，【就……就这样？下了药（虽然是面粉），被抓包，然后……一起纯睡觉？！】

　　这剧情发展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暴君的脑回路到底是什么构造？！

　　她僵直地躺在龙床的外侧，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身边的“睡狮”。龙床很宽，两人之间隔着不小的距离，但她依然能感受到从他那边传来的、不容忽视的热度和压迫感。

　　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和淡淡的……面粉味？（可能是心理作用）

　　这一夜，对姜小鱼来说，注定是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一夜。她精神高度紧张，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吵醒旁边的人，引来不可预测的后果。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她才在极度的疲惫和紧张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终于撑不住睡去后，身边那个“早已入睡”的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宇文曜侧过头，看着身边那个蜷缩成一团、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微微蹙着的女人，眼神复杂。

　　他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以及睡梦中无意识的呓语：“面粉……假的……冷宫……”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被角。

　　这个身上藏着无数秘密、一心只想逃去冷宫的女人，似乎在他原本波澜不惊、甚至有些灰暗的世界里，投下了一颗色彩斑斓、又极其不稳定的石子。

　　而他，好像……并不讨厌这种变化。

　　甚至，开始有些期待，她接下来，还会带来怎样的“惊喜”（或者惊吓）。

　　只是，经此一夜，姜小鱼那看似坚固的、只想躺平退休的心防，似乎被那杯面粉茶和这个意外的“同眠之夜”，撬开了一道更大的裂缝。

　　一种名为“困惑”和“失控”的情绪，在她那颗咸鱼心里，悄然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