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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沉舟侧畔千帆过 暂且杯酒长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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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兰肃惊讶之余,强行定着心绪“……来多久了?”
刘川心想果不其然!每次这种情况问出得都是这句——只是这次的语气明显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局促许多——于是轻叹口气“大概……在你承认自己任性时。”
当年二人天禄阁偶遇,兰肃当然知道刘川不是“刚到”,可只因这个回答符合他话说三分、点到为止的理念。说白了就是没让他下不来台,所以很是满意,觉得这人还算拎得清。现在,他依然知道刘川不是“大概在你承认自己任性时”到的,但这人却故意来了这么句,简直就是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不觉于心中感叹孩子长进了,这人……刘川变了。也许不变的,就只有他自己。
想到此,竟一时有些失意。也无心应对刘川,迈步继续去往明廊,一个人站在栏槛旁对着太液池发呆……
刘川今日名义上为公事前来,可实则就是给自己找了个见兰肃的理由,只因大司马府那日此人留下的“是我不好”一句太扎他心。想来清高孤傲、玩世不恭的一个人,能不带任何戏谑、真心实意得说出这四个字,可见……虽说今后能不能“改”不知道,可至少是有认真反思过,而听其语气也能感受到其中的诚意。
之后,刘川想了很久。于心中预演了未来二人所有的可能性后,终于做了个决定。所以今日他前来,是想要把这个决定告与兰肃。
至于那句“大概在你承认自己任性时”……不是刘川故意趴墙根,只因到奇华门外时正好听到殿内上官惠文提陈家小姐,本想着进去阻止,可随后兰肃云淡风轻、不以为然的口气让刘川瞬间止步。虽说自己主动上门,可毕竟两人之事它一个巴掌拍不响,上赶着不是买卖——说白了他也要脸面!这要是进去后再发现人家压根儿不在意自己,自个儿热脸贴个冷屁股……那可怎么收场啊?!于是索性在门外站定,打算先听听兰肃口风。
可谁成想,不听还好,这一听……刘川心里是要多不是滋味儿有多不是滋味儿。那是陵王!七皇子!——出了名的违礼乱常、倒反天罡的冶游膏粱,却说出如此走心之话——没有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却朴实直白的让人窒息。心里对于兰肃这些日子以来的瞎折腾,虽说怨念未消却也着实气不起来了……就在内心焦灼之际,正好碰上小祖宗出来。
刘川眼睁睁瞧着自己朝也思、暮也思、行也思、坐也思之人跃然于面前,顿觉千言万语如梗在喉……而当不出所料地又被熟悉的声线问着同样问题时,真是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将这人拥入怀中。于是上前,刚抬手……余光扫见正好到内殿门口的上官惠文,赶紧改换线路,抬手作揖“见过上官少府。”
上官惠文殿内坐着,因门口屏风遮挡,虽看不见殿外之人、听不清说话,但也知道有人来了,于是便起身准备离开。到殿门口这一照面儿才发现来人竟是小将军。作揖还礼“前些日子多有得罪,还望将军见谅。”
“是在下鲁莽,让上官少府为难了。”
兰肃瞧着二人这有来有往的客套劲儿……似有似无地瞟了眼刘川后,将目光落在上官惠文身上——眯眼瞧着她。
“你可别想歪了,我可没招惹谁!”生怕陵王误会,赶紧澄清。“就是前线缺粮那会儿,小将军来找我借过粮,仅此而已!”
听闻此言,兰肃立刻意外地看向刘川——见这人目光躲闪,皱眉低头——再看回上官惠文“这么说,你是没借了?!”
我……”
“合着在你眼里,皇子的安慰、十几万人的性命还不如那些粮食重要?!”拉起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陵王殿下这话儿说的,”上官惠文才不吃这套,“那不关心你性命之人是我吗?!”瞅了眼兰肃“当时你不是问我要钱吗?这钱都有了,还要粮干嘛?!”
“那你当时又不知道我要钱干吗,怎么就能确定我用不上?”找茬儿挑理是兰肃所长。
“你自己信里写得,说有钱就行。”
“我可没有。”
“哎你这人……!”
“怎么?有证据吗?”心里明镜儿一般,肯定阅完既焚。
“兰孝陵!”
“哎你说我要是也不认账,你是不是也没证据?哈哈哈……不能不能!还你!还你!我明儿就还!”
兰肃看着上官惠文蛐蛐着自己,扶头离去的身影……收敛起笑容。转身,瞧着刘川,低头垂目,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难掩赧颜地沉默了会儿——纵使有万语千言与这人说却欲语还休——根本不知从何说起、如何开口。只好转而去栏槛旁,继续望着太液池……
二人一前一后默默站在明廊……
许久,还真有种“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的物是人非之感……
刘川看着兰肃背影……“今日前来,为两件事。”
兰肃愣了下,却继续望着太液,只轻声一个“嗯。”
“第一件,我在努力学做你的张良、萧何,而你……又在气什么?”像是提问又好似埋怨。
兰肃被这一句惊回了头……
想 起出征前,刘川要一起去而他不允。在用通篇大道理论述了文臣武将都重要后,反问这人“你做我的张良、萧何不好吗?”当时这人并未回应,可没成想……难道归来后看到的刘川所有的改变都是其身体力行自己期望的结果?!这人,在努力将自己变成他兰肃想要的模样?!
而后面那句话“你又在气什么?”又是好生熟悉。不就是这人第一天给自己伴读挨戒尺后,自己追上这负气出走之人时对他说的话吗?连语气都是一模一样。兰肃心中瞬间五味杂陈……
本以为这人变了,确实变了可……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只为他兰肃啊。不由摇头,想来这么个“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的主,竟为自个儿“折了腰”。还真是福兮祸兮福祸兮,一语惊醒梦中人。兰肃喉咙动了又动“你……别跟我学,我……不好。”
刘川上前将人揽入怀中“可我觉得你很好。”
兰肃低下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我不好……”听到刘川轻笑,随后脸庞被轻抚,耳边温柔似水一句“怎么会……”
“我……”
“第二件,就是……随你喜欢。”
不由“推”开这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有我在你身边时,不许乱来。”
“那要你不在……”声音越来越小。
刘川撇嘴皱眉,一看便知是满腹不情愿,却……点点头重复一遍“随你喜欢。”
“你……当真?!”
刘川深叹口气,像是与自己和解了般“那就这么说定了。”
“我……”兰肃看着这人,心想还真是爱上层楼的不识愁滋味,识得愁滋味的欲语还休。欲语还休却道……什么都说不出来。一脸懵的状态下左顾右盼,眨眨眼,又不觉摇头……
刘川瞧着眼前这呆若木鸡且一脸质疑之人“你是不愿?还是不好?”
兰肃继续摇着头……
刘川上一句还只是想开个玩笑,可现在见这人一直摇头,自己也开始犯迷糊“你是……刚才你在殿内说的话难道……只为应景儿?我们……”
兰肃看着这自我否定、胡思乱想之人,“我是……此去应多羡,初心尽不违。你呀……”将头深深埋进刘川颈肩,“还真是个执拗的主……”
所谓小别胜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又怎许这良辰美景虚设。
交玉面,点绛唇,解风襟。汗透罗衫衣,泪沾锦衾枕。
凝噎阵,娇声吟,乱语呻。喃喃不知语,声声荡宫深。
任它金乌落,曜魄逐冰轮。缱绻意难了,月幌漾影身。
行尽无限意,菩提水频频。无力慵移身,对入梦沉沉。
刘川朦胧中睁眼,觉得自己仿佛是从昏厥中醒来。侧头——身旁无人。虽不愿相信,但还是确信外面定是阳光明媚——上班儿又迟到了。这时肚子传来一阵咕噜声——饿了,可现在这状态……浑身乏力,真是宁可饿死也不愿动一下,一个手指都不愿。
仰望承尘,回想昨夜……不觉嘴角上翘。此时身边有那人的味道、锦衾上仿佛还留有兰肃的温度,那人……真的回来了。
强撑着身体穿好衣衫——迟到好过不到。开门,但见门口候着一众人。
秦崇德见小将军赶紧上前“殿下特意嘱咐,让您用过早膳再出门。”
刘川臊眉耷眼——昨夜,万籁俱寂,要不是见彰人少地儿大,现在还真就没脸见人。可……还是“做贼心虚”。眼瞧着一众侍从鱼贯而入,往白灵台上摆着早膳……“他,”出口便觉称呼不妥,于是马上改口“陵王人呢?”
“殿下让转告将军,说他先去趟廷尉寺后再去大司马府。”
刘川点点头,心想看来这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得要跟恭王闹到底了。
“殿下特意交代做的,都是您爱吃的。”秦崇德边斟着茶边请小将军落座。
刘川瞧着盘盘碟碟、样样般般,心里却哭笑不得——这人宠起人来,会让人觉得世间万物皆因一人而生。可狠起心来,也能使人如历“霜严衣带断,指直不得结”般的严寒,真是拧巴!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让自己魂牵梦绕、患得患失、终不得释怀。突然很想念兰肃——明明才刚分开……于是三口两口吃完,赶往大司马府。
刘川回自己家。入府门,过二道门,老远儿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中庭溜达……公子颀秀,公服白裘,美目浅笑,如圭如璧——兰肃身着正装却极具松弛感的气质引得刘川一时看出了神儿……
兰肃发现了刘川,立马儿大步流星迎上……至身前,揽腰间,轻语言“睡得好吗?早饭吃了吗?还合胃口吗?”见对方轻蹙眉,低垂眼,露赧颜,不由乐出声“难道将军的勇武之姿,只能芙蓉暖帐见,平时不得闻吗?!”
“你……!”只是这人的目光好似烫人,让自己刚对上便躲开。
虽说心知肚明刘川好为何害臊,但兰肃还是半抱怨半撒娇道:“你好歹也看看我呀,我可是想你一早上了。”
抬头,逼着自己直视兰肃三秒“行了吧?!”
“哎?你这嗓子怎么听着有些哑呀?”故意逗着这人。见对方立刻不自然得清嗓子,“哈哈哈……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大丈夫敢作敢当,不过你放心,今儿早上我出门儿前替你问过见彰的人了,他们都说昨晚没听到什么声音。”半真半假。
“你!……我……”刘川简直尬到不行。
“不过没想到你还有如此一面,还记得昨晚……”话未说完便被刘川一把捂住嘴。兰肃突然收起脸上毫无忌惮的笑,握住这人的手“啧!怎么这么凉?!为什么不多穿点儿呢?不是让人给你准备裘衣了吗?”边说边将人往公堂内拽,路上还不忘喊人赶紧备热茶。
刘川在兰肃“赶紧的!暖暖身子,别回头着凉了。”的催促声中接过茶,边喝边环顾堂内,不觉侧头“这还没到饭点儿吧?人呢?”堂上干干净净。
“我看他们也没什么正事儿,就都打发回家了。”
“你什么?!”
“二人世界,不好吗?”
放下茶杯,“胡闹!”
“是吗?我胡闹吗?”
“不是吗?!署事议政,岂容儿戏?!”
“是吧。那北伐十几万大军说被断粮就被断粮,事后更是不予追究,这事儿就不是儿戏了?!”
“你!”
“我问过了,不是这些官员们不办事儿而是……”盯着刘川,“被车骑将军拦下了。”见刘川目光刻意躲闪,便到其面前,双手环腰,一脸认真“为什么?”二人在经历了之前的事后,心贴得更近了。兰肃也更懂这人——虽说执拗但事事走心,做事不会心血来潮、毫无缘由。所以此时毫无责备生气之意,他只想听这人说说实情。见刘川依旧沉默“是你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了?”
“什么?!”
“或者……是我不在你身边时你乱来了?”
“兰孝陵!”
“哈哈哈,你呀,到底怎么回事?和我说说呗。”
思索了下,还是把去找兰溱的事对兰肃讲了一遍。“但之后恭王还是答应了,条件就是事后的不予追究。虽说你没用上,但既然当时做了交易又岂有事后反悔的道理?”只是刘川不知道,兰溱之所以妥协是因为被皇上找了个事由召见并含沙射影一番敲打,所以才会就坡下驴,做个顺水人情主动找他议和。
兰肃听完刘川的讲述,不觉笑着摇头叹气“你呀,又哪有和魔鬼做交易的道理?!”缓缓将人搂入怀中,慢慢用力收紧双臂,心疼着他的不易。
“是吗?”
“记住了,要先有救世法,才行慈悲心。否则就是肉包子打狗,得不偿失。”
“我……”
“还有啊,”看着刘川坏笑,“我兰肃就算再身陷囹圄,也还没到刘邦送美女给匈奴以求保命的境地。”见这人面色微沉,仿佛勾起了不好的回忆,突然想起上林苑兰溱的“做事留痕”,不由紧张“怎么?兰孝瓘中间有为难你?!”没等刘川开口“他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看来上次那一箭就应该再狠点儿!”
刘川赶紧摇头摆手还原现场……末了“其实,我觉得恭王即便是在上林时,他也只是……开玩笑。”
“你倒是……”兰肃侧头“你这叫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又名人质认同知道吗?!”
白了眼兰肃“放着上林不说,当日在恭王府,他不是没有机会或者说我当时根本就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见兰肃一脸不服“当时那种情形,只要能解你之围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
“你这话……”不觉皱眉“让我觉得实在亏欠你太多……”
“再多你昨晚也还完了。”说罢,盯着兰肃坏笑。
兰肃臊眉耷眼“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咱俩之间这账啊,我看这辈子是理不清了!”
“当真?”似笑非笑。
认认真真地用力点点头“我以后……不会再犯浑了。”
刘川轻笑着点点头“先听着吧。”放着兰肃“哎你!……我说刘子玄?!”的抗议不理,转而商量的语气“那这次你能不能……不予追究?”
兰肃盯着人……长叹口气“知道了,都依你。”
“当真?”如此轻易妥协让刘川有些意外。
兰肃乐着点点头,“我突然觉得,抛去历史真实性不谈,老姬那烽火戏诸侯的行为也不是就那么不能理解了。”他明白这人那句“随你喜欢”可不是让其“先听着吧”的信口开河,而是痛定思痛后做的违背心性的决定,所以,让他怎么能不宠。
二人相视而笑,也不知此时谁的怨气多一些。
凝视着兰肃“既然我给了你一个实情,那你是否也该还我一个?”
“嗯?”兰肃不觉好奇“想知道什么?对我,你还是什么不知道的?”语气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不知道是不是近墨者黑,刘川也学会了兰肃那经典的“笑着皱眉”的拧巴表情,犹豫半天“皇上为何封你骠骑将军?”
“这……掌军权不好吗?”
“不是不好。只因咱朝皇子不挂实职,皇上此般安排……”斟酌着用词,“我不太懂。”
“你呀,看来这朝堂上的旁敲侧击、尔虞我诈是没少学呀。”扫了眼刘川的“目不斜视”,“我能不说吗?”
“如果刚才我也不说呢?”
“你……真是执拗呀。”兰肃也是不出其所料,可“只是这事儿吧,它说来话太长!”
“今日拜你所赐,这儿只剩你我。”
“你!”给兰肃气乐了。笑着摇头坐回一侧太师椅,拿起茶杯,喝口茶,看看刘川,再喝口茶,又瞟眼刘川……可这人始终目光坚定,毫无“不予追究”之意。此般“钢铁意志”让兰肃只能放下茶杯,感慨“你这脾气呀,我看是改不了了。”却笑得格外开心。看着刘川“那你不好奇皇上怎么就同意了我和离吗?”
“啊?”刘川惊诧之余“当然!”——能不好奇吗?!这人出征前就想问了,所以连忙“怎么同意得?”
“就是……我说和离,皇上不准。我就坚持,后来……”意味深长一眄,“皇上说我要敢和离,立储一事就与我无关。”
“你……!”
“嗯!那我只能告诉皇上——我不稀罕!”
刘川被这人的“语不惊人誓不休”惊得目瞪口呆……突然觉得眼前有些恍惚,赶紧去到兰肃旁边坐定,努力定着神儿。“所以……才给你安排了官职?”
“其实啊,什么杂牌将军的,我都不稀罕。我呀,只稀罕你!”笑得还是那么不正经。“干嘛这副表情?难不成是嫌弃我不是未来国君?”逗着眼前这满眼写尽心疼之人。
“孝陵……”
一脸坏笑“你这样叫我,我可受不了。”
“孝陵……”
“不过,”皱眉故作愁态“希望他日倘若兰孝瓘得势,可别像那胡亥一样杀公子十二人,公主十人,又牵连者不可胜数才好呀。”
刘川顿觉不寒而栗。“他会吗?那……怎么办?”
“那就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你要弑……?!”
“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走一步看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说罢,瞧着哭笑不得却眉头紧锁之人开怀大笑。“你呀,别担心些有的没的了。所谓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福兮祸兮福祸兮,到时候再说吧。”
“我是不是……”
“嗯?”
“……碍你事了?”
“这……”兰肃不由轻笑。其实他在回程路上就盘算好了,回朝一定要将北伐断粮一事闹大,直到拉兰溱下水,最后逼迫皇上使二人在储君之争上回到同一起跑线势。可如今……于心中感叹着“计划不如变化快”的同时,看着刘川笑问一句“那你以后能听话吗?”
“我……”
看着眼前自己生自己气的可人儿,带着满满宠溺“没事儿,闹吧。一切……有我呢。”
此时,堂外淅淅飞玉沙……兰肃饶有兴致地走入园中……
刘川望着将军中庭白裘衣,举目苍穹赏飞雪——亦正亦邪,亦善亦恶。专一薄情都到了极致,可即使再没良心却依然让人恨不起来。
园中人朝还在公堂发呆之人招着手,“快来!一起赏雪。”高兴得像个孩子。
与刘川十指相扣,指着雪落庭前松桂丛,“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片片飞……”停下看向刘川。
见这人一脸茫然,不觉大笑“你呀,真不如纪昀。想清高宗作诗卡壳时,人还能给续上,而你,”眼见这人面露不悦,不禁哑然失笑“隐入这青丝呀……皆不见。”抬手轻掸落于刘川头上的雪花,“今日你我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深情款款、柔语轻声让刘川竟有种因太过美好而产生的超迹苍霄、乘龙驾浮的虚幻……突然感到茫然——这人是怎么做到,说得字字不假、句句实情,可连起来却“不真”的呢?不禁脱口而出“你到底在想什么?”
兰肃凝视着刘川许久许久……“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若想眼底无怨愁,不信两情可白头。你我两情相悦,这吵吵闹闹、分分合合是再自然不过之事,可吵过闹过也就翻篇儿了,你又何必还在意呢?”
“你……真是……没心没肺!”
“哈哈哈……没有就没有呗,有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