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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烽烟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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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承平十年,右相赵严、玄清观道长李清桦与湘贵妃三人结盟,在朝堂之上渐渐压下了各方势力的倾轧。
赵严逐步整饬吏治,借御史台之手,惩罚贪墨官员;又以考绩之名,罢黜数位尸位素餐的世家子弟。朝堂之上,再无人敢明目张胆地与他作对。
李清桦常年一袭素色道袍,手执拂尘如画中仙。世人只知他道法高深,却不知他也精通纵横之术。他虽不进庙堂,但却对各方消息了如指掌,能够洞悉朝堂内外一切。他常常以道门之尊,调和世家矛盾,安抚民心。
后宫则以湘贵妃唯尊,宫斗慢慢消停。
一日,赵严于相府设宴,邀李清桦对弈。
庭院深深,繁花似锦。石案上,棋盘纵横,黑白交错。赵严执黑子,沉吟良久,终落一子,淡淡道:“近日兵部奏请说边境驻军粮饷亏空三成,周泉却推说国库吃紧,拨不出银子。”
李清桦指尖白子如玉,轻轻落下,截断黑子去路。“周泉是陈阁老的门生,陈阁老与将军府素有姻亲,他们觊觎北境军权已久。”
赵严冷笑:“莫非他们想借粮饷之事逼我退让?痴心妄想。”
李清桦抬眸,眼中似有寒星闪烁。“不如让湘贵妃向陛下提一句,北境将士劳苦功高,若因粮饷生变,恐伤国本。”
赵严颔首,湘贵妃在后宫的言语,也许更有效。三日后,梁王下旨,彻查户部亏空。
陈阁老的门生被革职查办,将军府亦受牵连,不得不交还部分兵权。朝野震动,却无人敢言。
夜色沉沉,赵严独立于相府高阁,远望王宫灯火。这场博弈远未结束,各方势力虽暂时蛰伏,却仍在暗处窥伺,只待时机反扑。而更令人忧心的是,边境探子传来密报——晟国边境兵马调动频繁。
十年前一战,梁国大胜,晟国被迫割地求和,并送昭阳公主和亲。十年蛰伏,晟国厉兵秣马,只待一雪前耻。
秋深时节,北境急报骤至——晟国大军压境,二十万铁骑如黑云压城,直扑梁国边关!
梁王大怒,当即决定御驾亲征。
“区区晟国,安敢犯我疆土!”
兵部出列急奏:“晟国大将韩阙亲率三十万大军,已连破我边境三座要塞。北境守将拼死抵抗,但……”
“但什么?”
“但敌军来势汹汹,恐难久持。”
赵严缓步出列,玄色官袍在殿中划出一道凝重的弧线:“大王,晟国此番来者不善。臣请先固守关隘,再图……”
“固守?”梁王冷笑打断,“孤的江山,岂容贼子践踏!”
龙袍翻卷间,梁王已拍案而起:“孤要御驾亲征!”
右相赵严苦谏无果,只得留守都城,辅佐太子监国。
李清桦虽为修道之人,却精通兵法,梁王遂拜其为大将军,统领拱卫京师。
出征那日,秋风肃杀,旌旗猎猎。梁王金甲映日,长剑指天,誓要再败晟国。湘贵妃立于城楼,目送大军远去,眸中隐有忧色。她深知此战凶险,晟国绝非十年前那般。
十年前那场大战爆发时,梁王尚是东宫太子。
老梁王年迈,朝政早已被几位辅政大臣把持。太子空有监国之名,却连调兵的虎符都摸不到边。那场战争与其说是梁国打赢的,不如说是晟国自己输掉的。
捷报传回梁都时,满朝欢庆。但是他们中有多少人暗中与晟国勾结?又有多少人巴不得战事延长,好多捞些军饷油水?甚至老梁王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用侥幸换来的胜利,
果然,战后梁国上下沉浸在虚假的强盛中。边关守将克扣军饷,兵部虚报战功,户部中饱私囊。
而晟国却借着战败之耻,完成了新王登基后的权力整合。反观梁国,老梁王驾崩后,新君登基面对的是一盘散沙。朝堂各自为政,军队派系林立。直到右相赵严逐渐掌握朝政,才勉强肃清朝堂,可这十年间,晟国的铁骑从未停止操练,而梁国的军械库却积满了灰尘。
这场战争,梁国几乎没有赢得希望。
枯枝忽然断裂,将赵严从回忆中惊醒。他望向北方阴沉的天际,终于明白李清桦昨日占卜时为何欲言又止。那卦象根本不是亢龙有悔。而是大凶。
战事初起,梁军尚能勉力支撑。然而,晟国此番有备而来,兵锋锐不可当。梁王虽勇,却难敌晟国名将韩阙的诡谲兵法。不过半月,梁军节节败退,最终在沧澜河谷遭遇埋伏,全军覆没。
噩耗传回都城,举国震骇——梁王被俘!
晟军乘胜追击,铁蹄踏破梁国山河,直逼都城。赵严紧急调集残兵,死守城门。李清桦率军于二道防线血战三日,箭尽粮绝,仍不退半步。
晟军如潮水般涌来,火光照亮半边天际。李清桦铠甲染血,长剑所指,尸横遍野。他知此战必败,却仍立于阵前,直至最后一刻。一支冷箭穿胸而过。李清桦踉跄几步,终是跪倒在地,血染黄土。
李清桦战死了,吴湘泪流不止,内心一片凄然。这位谪仙人一般的美好男子,终于就这样随风而逝了。
吴湘想起了战前,吴湘问李清桦:“这次战争你有何心愿?”
吴湘原以为李清桦会说如果赢了,问大王要些赏赐,或者改变一些李清桦早已看不惯的制度。但是没有想到,李清桦说的是:“如果我战死了,请让我的尸骨回到晟国。我家在那里。”
李清桦的战死,却也为梁国争取了喘息之机。晟军久攻不下,粮草渐乏,加之寒冬将至,只得暂缓攻势,转而议和。
使者入城,呈上晟国条件——
二十万两白银赔款。归还十年前割让的三城。再割边境六城予晟国。梁王继续扣押于晟国为质。昭阳公主回国。
赵严立于朝堂之上,面色阴沉。他知道,若答应,梁国将元气大伤;若不答应,都城必破,太子危矣。
湘贵妃得知消息,静坐殿中。和谈就和谈,拿个我谈个什么交件?终究还是要回去吗?
桐儿轻轻的说:“昭阳公主是一个象征,只有昭阳公主回国了,才算是一雪前耻。”
和约签订,梁国苟延残喘。
赵严送别湘贵妃那日,风雪漫天。她一身素衣,登车远去,再未回首。
太子年幼,赵严独坐相府,望着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缓缓闭目。“文渊兄,你若在天有灵,可会怪我?”
无人应答,唯有寒风呜咽,如泣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