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梦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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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门被a从外面撞开，他哼哧哼哧地抬着三箱苹果走进来。“哇，买这么多苹果？”徐朗正忙着打通关的最后一个boss。
“吁，真是太累了。”a费力地喘了两口气，拿手一抹额头汗水，才继续说：“哪里是我买的，这是我妈寄来的，说好的只有一点，结果我一看，好嘛，整整三箱，足足三十斤重！”
“那是你妈爱你，少抱怨了。”徐朗有一搭没一搭地和a搭话。“对了，我看你也有个快递，都放了两三天了，怎么不去拿啊？”
“我没买东西啊，你是不是看错了？”面对徐朗的质疑，a非常笃定地说：“绝对没看错，那个快递是邮局特快，上面还有红字标呢！”
特快专递，除非是非常重要的文件，一般没有人会用这种快递寄东西。徐朗匆匆和队友断线，关上电脑，准备下去看看。
会是谁给他寄这种重要文件呢？
楼下三个渡漆大铁柜排排并列，有四五个人也在取快递。徐朗打开自己的那个快递柜，里面果然有一个带红标的包裹。
“这是……”徐朗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全国武术联赛培训中心……”徐朗喃喃自语，指腹在光滑的略微凹陷的笺面移动。这是一封来自童年的参赛通知单。
他狠狠掐了把自己大腿，有痛感，他确实没有做梦，是他梦寐以求的参赛通知单，真的，现在就在他手上。
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不可得之物，竟然在10年后的今天，命运悄然把它送到他手上。
感慨于命运的无常玩笑，或者是蓦然回首地失而复得，让他眼眶发热。为什么是现在的？但凡再早一点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参赛，但现在……
周围人来人往，他们和他一样，同样是b大的学生。
他已经在这读了三年了，难道要辍学去追求曾经的梦想？想到这儿他不禁想笑。呵，别说是他父母了，就算是他也接受不了啊——
徐朗任凭双脚无意识的乱走，走着走着就到了杨柳依依的湖岸边。
小白鹭，站在从水岸的乱石中，一条黑脊背的鲤鱼吸引了它的注意，忽然跃起，它展开暖白色的翅膀，快速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
他把脸埋在双手间，止不住的叹气。身旁的通知单上印着奇异的笑脸，金光闪闪的样子，仿佛是在嘲笑他：看吧，你永远都斗不过命运！
刚才他几次想把通知单扔进垃圾桶，装作从来没看见过，但最后又狼狈地把它从垃圾桶里捡出来。
他没办法自我欺骗。
三月的湖岸是春柳的舞台，新生的鹅黄柳叶让湖岸焕然一新，远远看去，如同一团轻薄的绿色烟雾。水面波光粼粼，像是闪动着无数的水玻璃 。
徐朗揉着太阳穴，脑筋阵阵地抽痛。这片闪闪发光的湖水让他想起那个同样波光粼粼的童年……
那是一个夏日安静的午后，强烈的六月骄阳将老槐树的叶子被照得透明。知了不知疲惫地发出短促而高调的吱吱声，是希望小学午休的唯一音乐。
10岁的徐朗偷偷从学校低矮的围墙翻出去，看门的大爷也昏昏欲睡。他最讨厌午休了！没有比这昏沉的午休更令他讨厌的了！
他耍着双截棍，嘴里念念有词，一会儿把树当敌人，一会儿把想象红色的老房子里会跑出咬人的黑色大狗。
他们小学建在一个老旧小区的旁边，那路窄得连稍微大点的汽车都进不去，路面也全是由烂砖铺的，一下雨就到处都是水坑。
太阳很晒人，几辆破烂自行车随意停在路边，也没上锁。
前面的小胡同里传来打斗声。
“快点把钱交出来，不然有你好受的！”脸上有条疤的大个子男生不停推搡着一个黑瘦的小个子男生。
见对方还不识相，大个子男生猛地一推，小个男生来不及躲，被他推得一个趔趄，不小心摔到在地上。
随着大个男生的一声令下，他的“小弟们”全都围了上来，不停地对他拳打脚踢。没几下地上的男生就蜷缩着不动了，像一只蜷缩着腹部的可怜虫。
“呸！”大个男生把口水吐在小个男生明显畸形的耳朵里。这番侮辱性的，让地上半死不活的男生突然剧烈的反抗起来。
他握紧拳头，拼尽全力挥向侮辱他的大个男生，结果只是换来更加猛烈的殴打和辱骂。
小个男生用干瘦如柴的手臂护住自己的脑袋，他的眼角鼻子嘴巴都被打出血了，落在他的衣服上。
“把钱拿出来，快点！”那个男生吼道，拳头在他眼睛前挥舞。
“没有钱”
“我亲眼看见张老师给你塞了500块钱！还说没有？”眼看铁一般的拳头又要打过来，矮个男生自知躲不过地闭上眼睛。哪怕挨打，他也决不会把钱给他。
“看招！”声音从头顶上方响起，所有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手持双截棍、姿势酷帅有型的男孩立在墙头。
说时迟那时快，徐朗直接从墙头跳下，不管三七二十一乱打一通，手里的双截棍甩得飞起。
那几个高年级学生显然没见过这种架势，挥出去的肉拳头全碰上铁棍，脑门上还被打出几个大包，几个胆子小的全跑了，只剩下带头的那个。
大个子男生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徐朗，徐朗也毫不示弱，摆出的战斗姿态。他们两个就这么彼此对峙着，以中点为圆心，绕着一米的半径，绕圆转着。
大战一触即发，大个子男生看准时机，率先出拳。拳没挥出去，就听见刚才逃跑的那几人高声喊着张老师来巡查了，张老师来巡查了！
闻言，大个子男生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眨眼的功夫就跑没影了。
徐朗扯开男生挡着的手臂，脸上的伤吓了他一跳，“我去！”看着都肉疼，“喂，去药店吧？前面就是，我带你去。”徐朗拉着他的手，走在前面。
“对了，你叫什么？”
“我叫孙阳。”
孙阳在里面上药，徐朗闲不住，偷偷跑到药店外面耍起了他的双截棍。他正耍得起劲，肩膀忽然一沉，张老师锃亮的镜片反射出骇人的寒光。
她的眉毛向上翘起，扯着嘴，像要喷火的霸王龙。徐朗瞬间就瘪了下来，“张老师，我没逃课，我是干好事来着，人还在药店里呢，你进去看……”
正在气头上的张老师没收了他的双截棍，根本不听他的狡辩。她一边拨打他妈妈的电话，一边提着他的衣领把他拖进学校。
倒霉的徐朗被叫到教室外罚站，心里委屈巴巴，反正不管他怎么说，张老师就是一口咬定他在逃课。说他违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完全没把她这个老师放在眼里。
徐朗愤怒地踢来踢去，尽管没什么东西可踢。就在这时，贴着三个大创可贴的孙阳从教室外的过道走过。直接无视徐朗惊异眼神，看也不看他，好像根本不认识他一样。
气死他了，背叛，纯纯的背叛，徐朗想，他要和孙阳绝交 ！
“你进来吧。”张老师和颜悦色地把他叫进来，让他站在讲台上。不仅没批评他，反而大大地表扬了他，说他见义勇为，是全班同学的榜样。
徐朗听得面红耳赤，这还是第一次他听到张老师表扬他，激动得说话都结结巴巴。孙阳在下面疯狂鼓掌，其他同学也反应过来齐齐拍手。在热烈的掌声中，徐朗看向坐在他位置旁边的孙阳。
从那之后，孙阳就成了他的同桌。
周四的一天下午，老旧的蓝玻璃小卖部，大爷躺在藤编躺椅上，大张着嘴，泛黄的天花板上，青绿色的吊扇懒洋洋地转着。
“陈大爷，买东西了！”住他楼上的租客喊道。陈大爷擦了擦流出来的口水，两个小黑脑袋正在他的冰柜前选雪糕。
“你吃那个口味？”徐朗问道，冰柜里五颜六色的雪糕，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不喜欢吃雪糕，你买吧。”
“老板要两个巧克力味的。”
孙阳不好意思地接过徐朗递来的雪糕，“谢谢。”巧克力没有一丝苦味，玉米糖浆甜到了他心里。
“放学后去我家玩会儿怎么样？”“你妈妈同意吗？”“你还怕我妈呀？哈哈……放心，她今天不在！”
徐朗家在百花小区那边，出门右转一百多米就是个花鸟市场。五层楼的老式小区，没有安装电梯。
或许是因为离花鸟市场近，每家每户防盗窗前都养着花卉，仅仅是走在外围，也能闻到阵阵清香。
徐朗打开铜绿色、有些褪皮的铁门，一个干净整洁，充满生活味的客厅出现眼前。
淡绿色的纱窗，摆放着绿萝的阳台，铺着麻将坐垫的沙发，桌子上还罩着新鲜水果。
而徐朗的卧房就完全不一样了，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差距也不为过。小小的房间简直乱成了狗窝，各种笔啊，书本啊，橡皮啊，散落在房间每一个意想不到的犄角旮旯里。
那掉到地上的被子，一看就是早上走得急，直接掀开就走人，丝毫顾不上收拾的结果。
除了房间里的杂乱，墙壁上的海报也格外引人注意。所有海报都是同一个人。
“你很喜欢李小龙吗？”孙阳问道，“嗯，如果能成为像他那样的功夫大师就好了！”说着，徐朗跳上床，做出和海报上的人同样的动作。
“那你怎么不去那个青少年集训报名呢？听说前10名可以直接送到国家队培训呢！”
“什么集训营，我怎么没听过？”
“这是我爸从酒桌上听来的，也不知道准不准确，反正你可以先去报名试试，又不收费。”
徐朗一蹦三尺高，砰地落地的声音让孙阳吓得一哆嗦。
“什么时候？”徐朗急切问道。
“就在这个月末。”
从这天以后，徐朗便每天拉着孙阳陪他训练，准确来说是单方面地拉练。孙阳心里叫苦不迭，真是个活祖宗，早知道就晚点告诉他了。
夏蝉依旧知了知了地叫个不停，徐朗和孙阳的影子在日晷上慢慢拉长。直到太阳落山，月亮升起。如此日复一日，斗转星移。
一天晚饭后，徐朗随意扒拉两口又要出去，郭岚注意到儿子最近的奇怪举动，有些担心。
“你又去找孙阳？”
“嗯，妈妈，我走了。”
“站住！作业写完了没？叫你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交朋友，你怎么就是不听呢？你看看你跟他做朋友后，你成绩下滑得多厉害？”
“妈妈，孙阳不是不三不四的朋友，而且，我的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本来不就这个水平……”
徐朗瘪瘪嘴，门一拉，把他妈所有唠叨的话关在门里，他则像只快乐的小鸟飞奔到他们约定的地点。
时间走得飞快，转眼来到了月末这天。张老师抱着一沓试卷，保持着与往常一般无二的严肃表情，好像不是在上课，而是在打仗。
“接到学校通知，月考改到今天，今天的课延长两个小时，我们争取把所有科目考完。”
张老师不顾下面的哀嚎遍野，扔下冷冰冰的话就开始发放试卷。徐朗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看一下时钟。
怎么办？再过一小时就要截止时间了。他不会连比赛台都没上就输了吧？那他这么多天的努力算什么？
一想到自己可能连名都报不上，他就一肚子窝火。试卷上大片大片的空白，他实在写不出一个字了。
笔一扔，他快速交了卷，骑上那辆破烂自行车就直往市体育馆方向去。
眼看时间越来越少，徐朗马力全开，车轮子都飞出了幻影！破烂自行车哪里受得了这样的速度？很快就消极罢工。
徐朗被它无情摔下，手肘擦破一大片，血混着泥沙。他顾不上痛，重新爬上自行车，奋力的地蹬着。
快点，再快点，只有20分钟，他不能失去这次机会，听说下一次报名就是十年后了。
空气里有独特的泥腥味，天空乌云密布，道路树冠狂舞，昭示暴雨将至。
体育馆门外，排着长龙一般的队伍。在多数父母陪伴的队伍中，徐朗一个人身影格外突出。
他焦急地不时张望前面排队的人，手中的复印件不停地被折来折去。很快，前面就只有一个人了，下一个就是他！
“你的身份证复印件，还有基本信息表。”盖章的男人说道。徐朗递出文件，一股大力突然将手中的文件抽走。
那是一双愤怒到极点，也失望到极点的眼睛。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因生气而微微抖动。
郭岚二话不说，上来先是一巴掌。周围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看向发声地。清脆响亮的巴掌声在空大的体育馆内回响。
她的手里还撑着雨伞，雨伞一面严重凹陷下去，因为缺少两根伞骨的支撑。鞋子衣服上也全是泥水印子，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撕成碎片的文件，狠狠砸在徐朗脸上。“刚才张老师打电话说你匆匆交了白卷就跑了，问我到家没有？我心说你到底干啥天大的事，竟然连试都不考了？我火急火燎地到处找人，最后还是从水果摊的王阿姨那里打听到你可能跑到体育馆来了。”
郭岚又是一巴掌，“我供你吃，供你穿，你就是这么给我上学的？”
徐朗像个木头人，任凭母亲的责骂殴打。
“回家！快点！”郭岚想把徐朗拉走，但徐朗僵硬着身体，就像钉在那里了似的。
“我叫你回家，没听见吗？”声音比刚才更大，更尖锐。周围的吃瓜群众好心劝架，“有什么事好好说嘛，别打孩子呀，看着多可怜。”
徐朗右脸高高肿起，叛逆而倔强地看着郭岚，一副打死都不走的样子彻底让郭岚怒了。
“不走是吧？好，你有本事就永远站在这，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