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他很粘人》无良小道士

6、委屈

　　四周绿树环绕，茶香弥漫，一间茶肆坐落于路边。店内客人三三两两，略显冷清。

　　白泽点了一壶茶。热心的卖茶翁端着茶壶走近，笑着问道：“客官是要去神都吗？”

　　白泽静默不语。

　　见他不应声，老翁压低声音，语重心长地提醒：“姑娘如果要去神都，沿途切记绕开前面的桃花镇，最好改走山间小路。”

　　白泽手中的茶盏刚举到半空，闻言蓦然顿住：“此话怎讲？”

　　“是啊，到底怎么回事？莫非闹女鬼了？"茶客们纷纷凑过来，七嘴八舌地追问。

　　甲一兴致勃勃地提议：“要真有女鬼，咱们可得去见识见识！”

　　“去去去，你们这些外来人，一个两个就爱瞎起哄。”老翁不耐烦地摆摆手。

　　甲二咧嘴一笑，打趣道：“老伯，您上了年纪怕死也正常。我们正当壮年，胆子够大，管他什么女鬼，来了也得给她放产假！”

　　这番话逗得众人哄堂大笑，谁也没当回事儿。

　　待众人散去，白泽结账时，单独找到老翁，拿出一颗流光溢彩的珍珠。

　　珍珠在穷人堆里已是难觅，还是一颗会发光的珍珠……

　　老翁很为难笑笑：“姑娘，小老儿做的都是小本生意，实在没零钱找给您。”

　　“不必找了。你只需回答吾两个问题。”白泽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幅肖像画：“可曾见过此人？”

　　老翁凑近画像仔细端详，几乎要把脸贴到画上：“此人长相好生奇特...头上竟生着双角...头发还是赤红色的……”

　　“那是病症所致。”白泽简短打断，“只需告诉吾可曾见过？”

　　老翁摇头，不曾见过。

　　白泽将肖像画卷起收入袖中：“第二个问题。说说桃花镇的事。”

　　“这……”老翁神色迟疑，偷瞥了眼珍珠，又警惕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道：“那镇子邪门得很。自打被人熊精血洗后，夜夜都能听见鬼哭狼嚎。官府找了很多奇人异士，没一个活着出来的。如今周边村镇都管那儿叫'鬼镇'。”

　　“人熊屠镇？”邪祟作乱，本该是捉妖师们该操心的事，此刻，白泽更在意的是，以奉天那爱凑热闹的性子，会不会正巧途经此地？

　　老翁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连连摇头：“这年头啊！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

　　这是一座被时间遗忘的小镇，静静地矗立在不远方。

　　踏入小镇的瞬间，小铃铛神魂颤动，一阵战栗突然贯穿全身，将她从昏睡中猛然拽回现实。

　　她神情恍惚地环顾四周，强撑着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结界边缘。

　　眼前已然不是那个圆月高照的夜晚。

　　汲取了上次的教训，她这次只是轻拍结界，焦灼说道。

　　“喂！放我出去。”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青决还在等着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然而这个大坏人对她置之不理。

　　迫于无奈，她咬了咬嘴唇，从腰间抽出弑神匕，朝结界狠狠刺去。

　　一道裂痕贯穿结界，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轰然破碎。

　　小铃铛重心一个不稳，滑铁卢似的被抖出了袖外。

　　外面世界尘世喧器，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繁花似锦。

　　车水马龙，灯火辉煌的夜市，一时晃了她的眼，不同于太行仙山上的宁静祥和，这里人烟气息浓郁，是她从未见过的热闹。

　　小铃铛被这份热闹深深吸引，全然忘记了自己正处于自由落体的危险中。

　　眼看就要俯冲到地面，却被一双纤细葱白的手给捞住了。

　　然后就对上一只琉璃色的眼睛。

　　白泽眸子浅浅一眯，喵盯老鼠的视觉。

　　小铃铛猛然回神，迅速将弑神匕首藏在身后。她挺直腰背，无畏地迎上他的目光，故作镇定道：“我说结界它是自己破的，你信吗？”

　　城中鸟语虫鸣，气候十分舒爽，沿街摊贩殷勤揽客，行人络绎不绝，白泽拎着她晃了两下：“信。”

　　“欸？”小铃铛睁大眼睛：“你……你信我？”表情扭扭捏捏了几秒：“我还以为你不会相信，我会在这件事情上多费一番口舌解释……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是有可取之处的……我突然觉得……你是个大好人。”

　　白泽冷嗤，他并非真心相信，只是不屑拆穿罢了。没想到在她眼中，自己竟从大坏人摇身一变成了大好人，简直可笑！

　　他接下来的话直接将那点好感彻底粉碎：“你那么蠢，不可能破吾布下的结界。结界不牢固，说明你的肉身外强中干，体内灵力稀薄，无法施展高阶法咒。不过令吾感到意外的是，居然连中阶入门的基本法咒都无法维持，不知是你本身就废，还是那个人无能，把你给教废了。”

　　说着无意，听着有心，这番话精准踩中了她的雷点。

　　小铃铛笑容僵在脸上，眼中燃起愤懑：“你懂什么？我承认因为修炼之事苦恼过。”每日看着忙碌的精灵们，她也想证明自己，她也想为青决神尊分担点事务。她再也不想，同那些刚化形不足百日的幼稚园精灵们听老白讲那些大道理。

　　为了证明自己，她不眠不休的修炼，内丹吸纳的灵气，经过提纯所转化出来的灵力还是稀薄可怜。

　　不认命的她，所有办法不管有用无用一股脑全用了，最终……不负众望的……

　　……将自己内丹干爆了……

　　她也因此九死一生。

　　内丹里储存的灵气没了载体，在体内横冲直撞似要碾碎她的元神，身体更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原地爆炸了。

　　青决神尊把她散在各处的元神一片一片拾了回来。

　　据老白回忆，当日青决神尊抱着她破碎的元神匆匆赶回时，浑身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寒意，甚至险些被门槛绊倒，如此失态的模样，当真是前所未见。

　　这话，她勉强信了半分。

　　这老家伙向来喜欢小题大做，一点芝麻小事都能吹成天大的祸事，他的话，可信度最多一成，剩下的九成全是水分。

　　她突然遭遇意外，青决神尊心急如焚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是他一手养大的仙草，多年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深厚。

　　但要说他因此失态？她绝不相信。

　　自她记事以来，青决神尊向来从容镇定，无论遇到多么棘手的事，都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她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仍是青决神尊那亘古不变的清冷姿态。

　　那双蕴藏着悲悯的仙眸，如同静观尘世的古井，任世间万象更迭也泛不起半点涟漪。

　　这份若即若离的气质总令她困惑不已。时而觉得触手可及，时而又恍若隔世般遥远。

　　关于内丹修复与伤势痊愈的缘由，始终是个未解之谜。面对询问，老白只是无奈摊手：“当时只有你们二人在内室。连你都不知晓，我这外人就更无从得知了。只知神尊闭门八十一天，方才将你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她不便向当事人询问此事，便就此搁置。

　　虽然内丹已被修复，但表面布满了裂痕，吸收灵力的能力也大不如前。

　　见她因内丹受损而情绪低落，青决神尊轻抚她的头安慰道：“万事讲究顺其自然，有些事强求不得，逆天行事，其代价之大，恐比事发之前更糟糕。”

　　她把头埋进被子里，自闭了。

　　“是我太没用了，本想和其他精灵一起分担太行仙山的职责，却因急于求成，反倒给你添了麻烦。”

　　青决神尊抬手一挥，一摞奏章无声落在案几上。他执墨轻研，神色淡然，似不在意她是否听进心中，声音如清泉缓缓流淌：“修为并非衡量个人价值的唯一标准。善辩者可舌战群儒；博闻者能过目成诵；丹青圣手可绘尽山河万象；沙场骁将自显凌云豪气；就连躬耕垄亩的农夫，亦是大地诗行的书写者。生命之美，正在于让每份天赋绽放其独有光华。”

　　他笔锋微顿，墨色在奏章上洇开一片星辉：“既然他人之路与你无缘，何不转身寻自己的天地？”

　　她闻言一怔，如饮醍醐，却又陷入迷惘。

　　若修行非她所长，那她的天赋是什么？

　　沉思之际，青决神尊忽然搁笔侧首，向她招手：”过来。这些奏章都是太行仙山的事务。南海蚌族那边出了些状况，我需即刻启程，归期难定。山中事务暂由你代为处理，可愿意？”

　　她不可信的看向他：“我……”心中涌起复杂情绪，既为获得信任而欣喜，又因担心辜负期望而怯懦。

　　最终，她鼓起勇气接下了这份重任。

　　然而不到两日，这差事便耗尽了她眼中的光芒。

　　所谓的奏章，尽是太行仙山居民们的琐碎争执，她的工作就是不断调解这家那户的纠纷。

　　更令人沮丧的是，这些调解非但未能平息纷争，反而激起了更多不满……

　　当青决神尊归来时，看到磨平棱角的她，不禁深深叹息。

　　她以为他对她一定很失望。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青决神尊竟罕见地浮现笑意。

　　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慌忙揉眼确认。

　　千真万确，青决神尊确实笑了。

　　那笑意仿若初春薄雾中绽放的玉兰，清雅绝尘，令周遭景致黯然失色。

　　“竟弄得如此狼狈。也罢！这原不过是我要外出几日，担心你胡思乱想惹出事端，才特意安排这些事务。现在看来，这份差事实在不是好差事！日后还是交由老白处理吧。"

　　她此刻确实狼狈不堪。今日调解一桩领地纠纷，本已说和得两家都有意和解，谁知经她一番调解，双方竟在水稻田里大打出手。

　　顿时泥水四溅，在场众人皆滚了一身污泥。

　　她艰难地从稻田里爬上岸，望着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家人，只觉头痛欲裂。

　　明明谈判时双方都好端端的，也不知是哪句话点燃了火药桶，竟酿成这般局面。

　　最后还是老白出面，才勉强控制住场面。只是问题仍未解决，只能暂让两家先回去，改日再议。

　　想起老白。

　　她转身寻找那根萝卜，这老滑头不知何时又钻洞溜走了。

　　“心情一定很糟糕吧？”青决神尊看向人迹散去，徒留一片狼藉的稻田。

　　“确实很糟糕。”她低垂着头，声音颓丧：“我觉得自己糟糕透了，什么事都做不好，心情也特别浮躁。”

　　“浮躁并非好事，会给自身带来错误的判断，你该先静下心来，驱散杂念，方能发现自身天赋，领悟人生真谛。”青决神尊温声引导。

　　其实她也想，但是：“控制不住。”

　　青决神尊微微垂眸，衣袖轻挥间便为她拂去尘埃：“若不知如何平复心境，不妨试试排浊之法：闭目凝神，清空心绪，让身心完全放松。”

　　她依言盘膝而坐，那股浮躁之气竟渐渐消散。约莫一炷香后，青决神尊清越的声音再度传来：“现在睁眼，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胸中郁结。”

　　讲真，真真舒服了很多。

　　随后，青决神尊继续说道：“世间诸事，解法万千。我们的任务是解决问题，而非被问题困扰。你的处理方式已然妥当。两家因领土争执不休，无论如何划分，双方皆会不忿。抓阄之法最为公允，虽结果未能尽如人意，双方仍觉对方所得更多，以致心生怨怼，口角升级，最终冲突爆发。但此非你之过，亦非你能力不足，而是此事本就棘手。切记，莫因外物否定自身，亦莫让乱局扰你心神。”

　　他语气平和：“唯有心静，方能洞察症结，破局之法自然显现。”

　　“人若盛怒，则难辨是非。不妨静观其变，待其力竭气消，再抓住时机，提议两家交换领地。如此，或可化干戈为玉帛。”

　　她恍然大悟，这主意实在巧妙！既然双方都认为对方获利更多，交换领地定能让彼此满意。

　　不久后，她将这个方案付诸实施。果然，两家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皆大欢喜。

　　此事最终圆满解决，公平公正。

　　然而，即便处理完剩余的政务，并与老白交接完毕，她仍因找不到自身天赋而闷闷不乐。

　　青决神尊适时出现，带她前往人间游历一日，让她目睹了凡尘的悲欢离合，更深切地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

　　此刻，她终于顿悟：生命本是一场空，来时孑然一身，去时亦无法带走任何外物，唯一能留下的不过是一生的记忆与感悟。

　　既是如此，又何苦思虑太多平白给自己增添痛苦？

　　又何必自寻烦恼将自己逼入绝境？

　　既然命运没有赋予她特殊的天赋，坦然接受又有何妨？

　　青决神尊还告诉她：人生最重要的，是活得开心。不必在意他人评价。也无须关注旁人的目光。无论何时何地何事，保持一种乐观的心态也是人生的必修课……

　　这番话让她获益良多。

　　每当她迷茫彷徨之时，青决神尊总会及时出现，如同一位难得的良师益友，为她指引方向。这样充满智慧的人，又怎会是他人所说的无能之辈？

　　面对白泽的轻蔑言辞。

　　小铃铛倔强地扬起脸庞，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愤怒之下，她紧握拳头，全力挥向那张精致的面容：“但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与青决何干？你可以嘲笑我，这本就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我绝不能原谅！”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你明明对他一无所知，却自以为洞悉一切，武断地指责他人无能时，自己又厉害到哪里去？”

　　世间诸事她皆可一笑而过，唯独对青决神尊的诋毁绝不容忍。是她不可触碰的底线，也是必须坚守的原则。

　　她始终坚信：在某些原则问题上退让，换不来海阔天空；也不会认为，一味忍让，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示弱只会助长他人的嚣张气焰，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地践踏底线。

　　即便实力悬殊，哪怕伤痕累累，她也要让那个欺负她的人明白：自己绝非软弱可欺之人。

　　她宛如一只初露锋芒的幼兽，直面庞然猛兽却毫不退缩。

　　白泽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却连睫毛都未颤动。他优雅地翘起兰花指，轻巧截住了对方挥来的拳头。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也算遇见吾，若是换作其他小妖，你这800年的绛珠草虽不是什么稀世珍宝，也算是个大补之物。”

　　小拳拳被牢牢钳制，任她如何挣扎都抽……抽不出来……

　　绝望如潮水般涌来，小铃铛心一瓣瓣碎掉，一腔愤怒被浇灭了。

　　可恶啊！！！！！！

　　白泽望着这既愤懑又无计可施的小家伙，不禁莞尔。他轻弹了下小铃铛的额头，冷冽开口：“今个儿小惩大诫，给你长个记性，如若再不记打，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可别怪吾没有提醒你。”

　　小铃铛被他轻轻放回掌心，小手紧紧捂着泛红的额头，可怜兮兮地背过身去，将满腹委屈都化作一个倔强的背影，透着几分孩子气的执拗。

　　“我要画个圈圈诅咒这个大坏人，气运尽失、所行皆悖、所求皆妄。以解我今日之辱。”

　　单薄的肩膀随着抽泣微微颤动，显得格外脆弱。白泽冷嗤：不过说了她几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

　　小铃铛画了十几个圈圈后，胸中郁积的闷气渐渐消散，她不经意抬眼，身体突然僵在原地。

　　正前方，一匹通体玄黑的战马正踏碎青石街面飞驰而来，马背上的铁甲骑士单手控缰，另一手攥着的征兵名册在风中猎猎作响。沿途行人仓皇退避，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唯余她与大坏人站在大街中央未曾挪动半分。

　　十丈、五丈、三丈……马蹄声如雷逼近，卷起的尘沙已扑上面颊，眼见距离越来越近……她僵立的身躯终于意识到危险，却见那碗口大的铁蹄已凌空扬起……

　　她僵立的身躯终于意识到危险，想避已经来不及了。

　　“不要……”

　　喉间迸出半声破碎的惊叫，小铃铛"哇"地转身扑向白泽，双手死死攥住他的拇指。

　　白泽慵懒地抬眸，古井无波般地扫过前方：“区区幻物，也能叫你吓成这样，真是绛珠草族的耻辱。诅咒吾的胆量去哪儿了？”

　　他低头看着紧贴自己拇指的小家伙，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在那匹马扬蹄将要踏到身上时，瞬间消失在原地。

　　小铃铛倔强地昂起头，纤细的脖颈绷出倔强的弧度。她紧咬下唇，眼中燃着怒火：“若非你这卑劣的缩小术，我何至于此？那七尺高的烈马虽是凡胎，可如今我不过豌豆大小——它打个响鼻便能将我淹没，若真被那铁蹄踏中......”

　　说着说着，小铃铛的声音渐渐微弱，直至无声。

　　因为她发现了一件比这个更了不得的事。

　　“你……你怎么知道我诅咒你？”小铃铛猛地看向他，一瞬间像遭了雷劈。

　　四周事物迁移，已经发生了变化。

　　她们现身在一座茶楼中。

　　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白泽大步向角落里走去，他这只狐狸最大的优点就是随性，哪儿有空座就坐哪儿，对于小铃铛的提问，淡定回应：“那么大声的诅咒，除非吾耳聋才会听不见。”

　　小铃铛张了张嘴，无声默默合上，暗自思忖：有……那么大声？她明明记得很小……话说回来，当时气昏了头，确实记不清具体有多大声了。

　　被人当场逮到做坏事，小铃铛在考虑要不要诚恳道个歉，但转念一想，这件事上双方都有过错，要道歉那也是互相道。

　　“那个……”她正欲开口缓和气氛，白泽已从容入座。茶楼伙计手脚麻利地摆好茶点。

　　青瓷茶盏中汤色澄澈如泉，氤氲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一旁的桂花糕色泽诱人，甜香伴着桂花的芬芳在空气中弥漫。

　　还未品尝，小铃铛仿佛尝到了滋味儿，道歉的话被她抛去九霄云外，眼里只有桌上茶点。

　　白泽目送伙计离开，眼底金光微动。就在这瞬息之间，他忽觉掌心一轻，那不过寸许高的小人儿已窜至案前，正抱着整块桂花糕大快朵颐。

　　淡黄花屑簌簌落在桌案上，小铃铛双颊鼓胀，活似只偷油得逞的大白鼠。

　　白泽刚要伸手捉她，一柄寒光凛冽的长剑骤然破空而来，直指正往嘴里塞糕点的小铃铛。

　　“不能吃。”来者厉声喝道

　　白泽眼神一凛，瞥到那柄锋利长剑，左手祭出骨扇格挡来剑，右手揪住小铃铛的后领将她拽离危险。

　　此刻的小铃铛眼神涣散，机械地重复着：“对不起……”她费力抱在怀里的那块桂花糕在拉扯中掉落在地。

　　发觉怀中空空，她木然转向桌上剩余的糕点，挣扎着要扑过去，却因为衣裳后领被勾住无法动弹。

　　与此同时。

　　长剑与骨扇相击的瞬间，一声刺耳的铮鸣骤然响起。剑刃瞬间布满裂痕，随即"叮"的一声脆响，化作无数碎片四散飞溅。

　　持剑者瞳孔骤缩。这柄师父亲赐的本命灵剑，虽不及师兄们的名器，怎会以这般不堪的方式折损？

　　灵剑碎裂的反噬让他喉头一甜，却见对面女子正冷眼审视，只得强压下翻涌的气血。

　　他速速抱拳施礼：“在下蜀山弟子淮青，方才实乃情况紧急，本想执剑挑开这位公子手里的桂花糕，不料惊扰了姑娘，还请见谅。”说话间，他将涌到唇边的鲜血又生生咽了回去。

　　“小道士，若非吾收了几成力，毁去的就不止是你的法器了。”白泽眸光清冷，手中骨扇轻叩三下小铃铛的额头。每叩一次，小家伙涣散的瞳孔便清明一分，显然方才陷入了神识受控的状态。

　　淮青心知对方可能误解了自己的意图，连忙解释：“是在下鲁莽了。桃花镇有邪祟作乱，整座镇子被布下诡异阵法。凡入阵者，半个时辰内必失神智。若无人从外唤醒，闯阵者一旦误食阵中食物，便会不受控制地吞食，直至腹裂而亡。届时，其三魂七魄与肉身皆会化为养料，用以巩固阵法。”

　　说到此处，淮青惭愧垂首：“说来汗颜，在下苦寻数日，不仅破阵无方，连唤醒受困者的法子都......”

　　白泽半阖着眼，骨扇轻抵下颌。这修士眉目澄澈，倒不像奸邪之辈，不然也不可能让他站着说了那么多话。

　　“所以淮青道友能保持清醒，全凭头顶那根银针吗？”清脆的声音突然插入，刚恢复意识的小铃铛眨着好奇的眼睛，目光落在对方头顶闪烁寒光的细针上。随即又不好意思地抿嘴：“那个……我是不是打断你了？”

　　“啊？”淮青猛然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她，语无伦次：“你……你的神智……”

　　小铃铛困惑地抓了抓头发，刚刚记忆确实有点断片了，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她都晓得了。

　　她显然是被那个什么什么阵法迷惑了神智。

　　至于怎么清醒过来的……

　　她下意识看向白泽，迷迷糊糊间隐约记得他轻轻敲了自己三下额头。

　　淮青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顿时会意，连忙拱手行礼：“初见姑娘时，便察觉姑娘身上灵气缭绕，并非凡人，不知姑娘能否将这唤醒之法授知？让淮青唤醒需要唤醒之人，淮青在此先替他们谢过姑娘再生之恩。待出了桃花镇，定禀明师门，重谢姑娘。”

　　白泽对二人互动置若罔闻。他闭目伸了个懒腰，起身欲走，显然不愿与天界后辈攀上任何瓜葛。

　　看到大坏人动身要走，小铃铛不满地撇撇嘴：他现在用的是她身体，当然不是凡人，不过这种事也没必要嚷得人尽皆知。

　　然而，说到这个答谢……

　　她双眼一亮，本要追随白泽的脚步突然转向，怎奈刚触碰到淮青衣角，就觉身子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