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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水火不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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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轻妃在苏宅等程少芬,苏轻妃挤出一丝极其不自然的笑容,语气是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软糯:
“二嫂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原谅我吧。”她顿了顿,观察着程少芬毫无波澜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你看,梁成去你公司里,也快半年了吧?他这个人,能力还是有的,就是可能没找到发挥的地方。你是不是可以适当给他提拔一下?毕竟,我们苏家是书香门第,让苏家的女婿天天跟那些没文化的大老粗混在一起,也丢我们苏家的脸面,你说是不是?”
程少芬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她平静地看着苏轻妃表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苏轻妃说完,她才不紧不慢地从抽屉里拿出几个信封,随手扔在桌面上。
“轻妃,”程少芬的声音冷静得像一块冰,“你和我的事,我从不把它牵扯到工作上去,也不会因此针对梁成。”
她用指尖点了点那几个信封:“你自己看看吧。这就你家梁成在公司里面干的好事!”
苏轻妃狐疑地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才看了几行,脸色就由白转红,又由红变青。上面清晰地记录着:梁成如何利用“科长”的旧身份对搬运工指手画脚却闹出笑话;搬运过程中损毁多少物质;不按规定存放物资导致多少库损,如何搞乱货物批次乱发货。
“每个月都会给公司造成过百损失,如果换个老板,就凭他做的这些,早就被炒鱿鱼不知多少回了!”程少芬的语气依旧平淡说:“你还让我怎么给他提拔?”
苏轻妃被那几封告状信砸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但为了丈夫的前程,她只得压下所有不甘,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二嫂,也许就是梁成他不适应仓库那种环境,跟那些粗人合不来。你能不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给他换个岗位再试试?算我求你了。”
程少芬看着眼前这个终于低下头的妯娌,心中并无多少快意,只觉得疲惫。她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权衡,最终冷声开口,语气里不带丝毫情感,仿佛在陈述一项商业决策:
“好,苏轻妃,我就再给你,也给梁成最后一次机会,只此一条路。”
她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钉在苏轻妃脸上:“让他去办香港的工作签证,到廖三丽的‘三仙姑大药房’去做学徒。跟着三丽学习药材鉴别、店铺管理和港式服务。”
她稍微停顿,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前景,也设下了最终的底线:“我在这里把话说明白——只要梁成能学成出师,得到廖三丽的认可。我程少芬投资,送他去新加坡做老板!”
“但是!”她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如果这次机会他抓不住,被廖三丽退了回来。那么,从今往后,你就别再在我面前提任何关于梁成工作的事!是你老公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到时候,你就别怪我不讲情面!”
苏轻妃被这“去新加坡做老板”的巨大画饼砸得晕头转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替梁成应承下来。
然而,现实给了苏轻妃和梁成一记响亮的耳光。
仅仅过了一个月,梁成就灰头土脸地被廖三丽从香港“遣返”了回来。
廖三丽给程少芬寄来的信里对梁成的评价极其简短,却字字见血,毒舌至极:“程老板,你送来的那个姓梁的宝贝亲戚,又蠢又懒,自以为是!屁本事没有,啥都学不会。除了会摆个官架子,狐假虎威地想指使其他人干活外一无是处。这种人在香港三天就得饿死,送回大陆能救他一命。人我教不了,原封不动给你退回来了。”
苏轻妃捏着那张薄薄的、却重若千钧的信纸,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廖三丽那几句毒舌评价像淬了毒的针,一字字扎进她眼里,刺进她心里。新加坡的老板梦,还没等看清轮廓,就在眼前“啪”地一声,碎裂成齑粉,连同她最后的指望和体面,一起摔得粉碎。
程少芬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冰冷,不带一丝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与己无关的通知:“下个月开始,你家梁成不用来公司了。我再额外给他发一千块钱,算是对他这半年,以及这次香港之行的补偿。这笔钱,够他一年不工作也能生活。让他自己出去,另谋高就吧。”
这话像是一根点燃的火柴,扔进了苏轻妃早已被屈辱和愤怒浸透的心田。她猛地抬起头,一直强压着的怒火和怨毒再也抑制不住,彻底爆发出来。她伸手指着程少芬,指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划破空气:
“程少芬!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你恨我!你从一开始就恨我!所以你就要报复在我老公身上!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我,没想过要拉我们一把!”
她胸脯剧烈起伏,眼神里充满了被算计的疯狂和恨意:“你就是故意的!先让他去做最低贱的仓库工,让那些下贱的苦力羞辱他,挫掉他的锐气!然后假惺惺地送他去香港学什么开药房!你明知道他根本不是那块料,你这就是故意给他设套,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赶他走!你就是见不得我好,巴不得看我男人开摩托摔死,看我守活寡!对不对?!”
面对这歇斯底里的指控,程少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她只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冰冷的眼神看着苏轻妃,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随便你怎么认为。”程少芬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穿透力,“机会我给过,路我铺过。送梁成去香港这一个月,林林总总已经花了我不下三千块钱。是他自己不争气,留不下来。我程少芬对梁成,已经仁至义尽。”
一个人,一辈子,或许真的会遇到一两次能改变命运的机会。程少芬虽然早认定梁成不行,但还是给他机会了,但这个人真不是这块料。
“仁至义尽?哈哈哈……”苏轻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串凄厉的冷笑,她死死盯着程少芬,那双曾经娇媚此刻却布满红丝的眼睛里,翻涌着最深的怨毒,她一字一顿,如同立下最恶毒的诅咒:
“程少芬!你记住!你今天对我的所有羞辱,我苏轻妃,一笔一笔,全都记下了!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面前!求我!”
苏建华老爷子一步步踱上四楼。
四楼是程少芬和苏轻侯一家三口的空间,若非必要,老爷子平时绝不会上来打扰。
他敲了敲虚掩的房门,得到应允后走了进去。程少芬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核对账本,见公公进来,便放下笔,站起身:“爸,您怎么上来了?有事?”
苏建华在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沉吟了片刻,开门见山地问:“少芬,我听说你把梁成开了?”他的语气带着试探,并无质问之意。
程少芬点点头,神情坦然,没有半分犹疑:“是,爸。梁成确实不适合待在我的公司。我给他换过岗位,也给过机会,”她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相对客观的说法,“但他确实无法胜任任何工作,无论他到哪里,哪里的气氛就一团糟,人心涣散。”
苏建华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表示理解:“开了就开了吧,企业里的事,你说了算,爸不干涉。”他话锋一转,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轻妃今天跑来哭诉,说梁成没了工作,他们那边房租快交不起了,她想带着孩子搬回祖宅来住。”
程少芬几乎没有任何思考,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老爷子似乎料到她会拒绝,继续劝解道:“少芬,你看,现在轻王一家三口住在二楼那一整层,其实也挺浪费的。空房间还有,再住下轻妃一家三口,也不算挤。”
“爸,”程少芬打断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不行就是不行。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您要是执意让她搬回来,那好,我们一家三口搬出去。”
这句话分量极重。苏建华顿时哑口无言。他比谁都清楚,这栋苏家祖宅是程少芬争取回来的,哪怕是自己都没有有权利不经过她同意,就让苏轻妃回来。
老爷子脸上皱纹更深了,带着深深的无奈和一丝恳求:“少芬啊,你和老三就真要做一辈子的仇人吗?眼看梁成又失业了,轻妃那点工资,还要养孩子,怎么够?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流落街头吧?得帮帮她啊。”
“帮人的方法有很多种,爸。”程少芬的语气放缓了些,但原则丝毫未变,“苏轻妃出不起房租,我帮她出。但是,让我不想跟自己讨厌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话已至此,苏建华知道再无转圜余地。程少芬的决绝和清晰的行事逻辑,让他明白,这已是她最大的让步。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又老了几岁,只能妥协:“也只能这样了。”
程少芬补充道:“爸。您对苏轻妃说,每个月的房租是您出的,别提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