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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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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房间只留了床头灯,昏黄的光线温柔地勾勒着家具的轮廓。
苏依翻了个身,上的空调被蹭过床单,发出 “窸窸窣窣” 的细微摩擦声,在黑暗中面向杨佳宁的方向,声音带着朦胧睡意的沙哑:“她在昏暗中转向杨佳宁的方向,声音带着刚酝酿出的睡意,:“上次像这样躺着聊天,好像还是毕业那天晚上,在宿舍挤我床上的时候。”
杨佳宁的目光在昏暗的天花板上游移了片刻,记忆被轻轻唤起,“宿舍那张小床,我们挤着说了大半宿的话,第二天拍照时眼睛都是肿的。”
她也侧过身,借着微光,依稀能辨出苏依耷拉着的刘海,“感觉军训都还是不久前的事。”声音很轻,带着些许恍惚,“时间过得真快,跟风似的。”
“是啊,”苏依软声应和,语气里带着怀念,“还是那时候舒服,要不是担心早课爬不起来,就是琢磨中午食堂哪个窗口好吃”。说着自己先轻轻笑了。
话题像夜风中的蒲公英,悠然飘散。从大学里那些风云人物,到第一次实习闹出的笑话,再到曾经一起追过、如今连主角名字都记不清的狗血偶像剧。那些蒙着时光滤镜的记忆碎片,在夜色的浸润下,反而泛着暖融融的光泽,连带着语气都软了几分。
杨佳宁语调里带着温柔的调侃,“我还记得,那时候不知道是谁,看一部剧就换一个,今天为男主哭,明天为男二醉。”
“我那叫懂得欣赏多元的美好。”
苏依笑着反驳,随即声音低了些,带着自然的关切,“不过说真的,后来那位宋学长,人确实挺好的,怎么就没下文了?”
房间里静了片刻,窗外的车流声变得清晰,像是脉搏,隐隐传来。
“他人很好。”杨佳宁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叹息,“只是感觉不太对,做朋友更自在。”
苏依手肘支着枕头,下巴搁在手心里,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那……现在还有联系吗?我可记得,那时候没少蹭他请的奶茶嘞。”
杨佳宁指尖在床头柜摸过手机,冷白的光在她脸上晃了一下,点开聊天记录,然后将屏幕转向苏依。
界面很简洁,透着一股疏离的礼貌。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一个月前。
对方问:「听说你要出国?」
她回:「嗯,出去散散心。」
最后一条是对方的结束语:「注意安全,有事可以找我。」
往前翻是半年前的新年祝福。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追问,对话自然而然地淡去,像退潮的浪。
“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 杨佳宁按灭手机,把它放回床头柜。
苏依看着屏幕,“前两天在导师办公室碰见他还向我问起你呢”,语气里带着几分了然,“还问你什么时候回国。我说不太清楚。”顿了顿,声音轻柔,“他倒像个报喜鸟,这一问,你不就回来了。”
杨佳宁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又缓缓松开。夜色渐浓,那些未尽的言语,和早已明晰的答案,都沉入安静的黑暗里。
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在天花板上投下瞬息即逝的光影。
清晨的微光透过百叶窗缝隙,在房间地板上画出条纹。
杨佳宁睁开眼时,苏依已悄然离开,旁边的床铺整理得齐整,微信里有她的消息:「早八课,杀人时间!先溜啦!」后面跟着一个飞吻的表情。
她关闭微信,推送的热点新闻跃入眼帘。醒目的红色标题瞬间撞进眼里 ,微博热搜榜早已换了新词条,# 文可儿回应# 后面跟着个上升的箭头,热度还在涨。
指尖在屏幕上迟疑了两秒,还是点了进去。
文可儿在社交平台发布了一段随笔。她没有直接回应绯闻,只在提及近期被拍事件时淡淡带过:“聚散匆匆,皆为常态。”配上昨日聚餐大合照,除了绯闻主角还有数人。
“ 只是合作多年的好朋友,大家不要过度解读!多多关注演员作品,离私生活远一点。【抱走】”
“ 这文案水平可以,什么都没承认,但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 所以到底是不是恋情?和周承砚是真的吗?这文案看得我更迷糊了……【挠头】”
评论区里,粉丝的心疼、路人的质疑与狂欢,一片喧闹。
杨佳宁匆匆扫了几眼评论,便关闭了页面。
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微凉的空气涌入,驱散了室内的沉闷。
楼下街道已苏醒,隐约传来车流与人声,编织成一个真实而忙碌的早晨。雾气弥漫的海滩,那些争执的过往,被暂时封存,退居为生活的背景音。
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带着点焦香,却不呛人,反而让人脑子瞬间清醒。
窗外的阳光又亮了些,浅金色的条纹在地板上挪了位置。新的一天,已然毫无保留地展开。而她也该收拾好行李,继续往前走了。
杨佳宁望着舷窗外厚重如棉絮的云层,先前关于此地的所有文字与图片攻略,由抽象而模糊。
在国内匆匆待了几天,把烘焙工具、日常衣物一一打包妥当,她便重新坐在了飞往那座海边小镇的航班上。
虽然大部分行李已托运,但随身的背包里还塞着笔记本、常用的裱花袋,沉甸甸的。取行李时,三个贴满易碎贴的行李箱在传送带上依次现身,滚轮磕着金属台面发出 “咔嗒” 声。
杨佳宁喜欢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也喜欢普尔缠绵不去、沁入肌理的潮湿。
喜欢阴雨时天空化不开的灰白调子,细雨时常毫无征兆地落下,悄无声息地浸润着街道、屋檐,连带着心绪都变得柔软。
预约的车准时停在机场门口,司机是位穿着深色夹克的中年人,话不多,只点点头接过行李,利落地将箱子放进后备箱,关门时 “砰” 的一声轻响,干脆利落。
车子驶离机场,窗外的景致被一层薄薄的水汽裹着,成片的绿色在雾里晕染开来,像泼了墨的水彩;远处的屋顶是沉静的深灰,与灰白的天空连在一起。
杨佳宁稍稍降下车窗,清冷湿润的空气立刻 “呼” 地涌进来,拂过脸颊时带着点凉意。深深吸了口气,气息里混着海水的微咸与泥土的清新,没有城市的喧嚣味。
车子缓缓停在租住的屋前,那扇熟悉又陌生的墨绿色门扉在细雨中静默伫立,木纹里还留着雨水的痕迹,仿佛早已等候着她的归来。
雨丝轻柔地落在发梢和肩头,站在门前,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掏出钥匙,打开了这扇通往新生活的大门。
上次跟着房东来看房时,特意挑了个好天气。
阳光透过老式拱形玻璃窗,将一楼客厅照得透亮。光柱斜斜地落在原木地板上,尘埃在光晕中缓缓浮动。
房东是位头发花白的本地老先生,穿着熨帖的格纹衬衫,露出的手表表带泛着旧光,袖口挽得一丝不苟。他掏出黄铜钥匙串,打开门锁时,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
“这房子有些年头了,”他推开门,侧身让杨佳宁先进,声音温和,“但维护得还不错。”
杨佳宁迈步进去,目光首先落在连接客厅的开放式厨房上。
这里没有时下流行的智能家电或冷峻的不锈钢质感,而是保留了原木橱柜和米白色台面。
角落里嵌着容量可观的烤箱,门柄上没有划痕;旁边是保养良好的四灶头燃气炉。
伸手轻触烤箱门柄,感受指尖传来沉稳的金属凉意。
房东先生缓步跟在她身后,双手习惯性地背在身后,“厨具都是前任房主留下的,她也是个热爱生活的女士。你还是若需要添置什么,尽管告诉我。”
“已经非常好了。”杨佳宁转身,对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阳光勾勒出她侧脸的轮廓,也照亮了眼中不易察觉的期待。
“我们去楼上房间看看。”房东引着她走向客厅一侧的楼梯。
楼梯是实木的,踩上去发出沉稳的声响,扶手被常年摩挲得光滑温润,带着点旧木头的暖意。
二楼的光线同样充足,过道墙壁上挂着几幅描绘海岸风光的旧版画,给空间增添了几分宁静的艺术气息。
主卧的门敞开着,宽敞的空间里,厚重的实木床架占据着中心位置,床头上方是一扇同样风格的老式窗户。最吸引人的是,玻璃门通向宽敞的阳台。
房东先生率先走过去推开玻璃门,带着咸味的海风立刻轻拂进来,撩动了窗帘边角。
阳台正对着后院,视野开阔。木质栏杆上的漆色因常年经受海风侵蚀和日晒雨淋而有些斑驳,露出底下的原木色,却透着一岁月沉淀的质朴感,不刻意,很舒服。
杨佳宁倚着栏杆往下看,能清晰地看到楼下那片等待打理的院落 ,荒草长得快没过膝盖,风一吹就 “沙沙” 晃;几丛不知名的野花混在草里,顽强地开着淡紫色的花。
但这片未经雕琢的杂乱,反而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与可能性 ,她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戴着草帽,蹲在院子里修剪枝叶、翻土播种的情景,空气里会有泥土和花香。
“这里通风和采光都很好,“房东介绍道,“早上能看到阳光从海平面升起来。”
“院子是乱了点,”,带着些许歉意,“我年纪大了,没精力打理,空了快半年了。”
“没关系,”杨佳宁倚着栏杆,语气平和,“这样正好,我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整理。”
回到室内,房东从随身携带的皮质公文袋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纸张边缘平整。他戴上老花镜,逐条解释着条款,语速平缓,遇到可能存疑处便停下来,耐心询问她的理解。
“这一条是关于后院维护的,虽然现在荒着,但定期修剪避免滋生蚊虫还是必要的……当然,不着急,按你的节奏来就好。”他补充道,显得通情达理。
杨佳宁仔细阅读后,没有再多犹豫,在乙方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划过纸张,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签完合同,房东将副本递给她,钥匙轻轻放在上面。“欢迎你的到来,以后这房子就麻烦你多照看了”他笑容慈祥,“镇上若有任何不熟悉的地方,或者家里需要修修补补,随时给我电话。“房东还对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放在耳边,模样有些可爱。
“谢谢您,会尽量不麻烦您的。”杨佳宁接过钥匙,沉甸甸的触感让她感到实实在在的安定。
房东摆摆手,告辞离开。
杨佳宁再次独自进入这暂时空荡房子里。上楼走到阳台,望着那片荒芜却充满生机的后院,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混合着老木头、阳光和泥土的气息。
这一切,正是她所期盼的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