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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梁老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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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打通宵电动,有人唱通宵卡拉OK,有人上通宵的网。
我敢确保,没人听过通宵的书。尤其是中场的时候,说书人都趴桌上打起了呼,我们才好容易松了口气,没想到片刻后,他又挣扎地站了起来,用带着浓浓困意的嗓音为我们说第九回合……
好强烈的职业精神,如果我没被他骚扰,一定会被他感动。
宋廷南这段,直接导致以后那些日子里,我每次睡觉前都要关心一下他喝酒了否,检查一下房门锁紧了没,三更半夜稍有些脚步走动声,就担心是不是他上门来说书了。
比鬼敲门还可怕。
三日后段北和宋廷南整理行装,带着我和依依不舍的焰娘告别。
“我们要去哪?”我看着街上来往无一不露出兴奋神情的路人,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去武林大会,”段北没好气地回道,由于治病这出我才知道,这个世界最贵的东西有二,诊金和税金。为了替我看痔疮,段北不仅典当了工作证,还卖了马。现在他只能和我一块步行着往下一处赶,他平时就是小气败坏的娇娇男,也难怪会生气。
相比较下来,我还是欣赏宋廷南,他除了喝完酒后很让人无语之外,平日里就是个千依百顺的好好先生。
“黛玫给我解药的时候,曾开出一个要求,她希望我们能一同前去武林大会,见识她是如何击垮霍国平的。”宋廷南拿出示意图对照了下,“太阳快下山了,到个下个镇子咱们先歇歇脚吧。”
原来当啦啦队都能换解药,“这么说起来,那个被剁了脑袋的胖子死得真不值。”
段北冷笑了声,“那人你认识。”
“谁呀?”
“偷你钱袋子那个。”
我的脑海里逐渐浮现出尖嘴猴腮中年男子的模样,好像是叫邵卫。我斜着眼看段北,“段大人,先前鸡鸣狗盗的你懒得动手,出了命案也不管?就知道欺负我这种娇弱的小女子。”
段北不为所动,掏出银晃晃的铁器,“娇弱的小女子是不是走得太轻松了,还想绑上手铐脚链。”
“哟,您这模样挺像马面的,嘿还别说,段大侠不笑的时候脸真有马那么长。”我灵活地跳到宋廷南身边,做了个凹下巴的表情,“喏,有这么长!”
宋廷南合上图谱塞进篓子,看我俩在雪地里一个追一个逃,伸手抓住段北衣袍一角,“不学好,也不让让女孩家。”
段北大概从来都不知道师兄的心里是怎么看我俩的,一听这话脖颈上的青筋都跳出来了,手里的脚铐嗉地往我这砸来,“凭什么我让她!”我敏捷地往后蹦了蹦,冲正发着火地段北做了个鬼脸,哈哈大笑,“砸不着砸不着~”
忽然,他二人手上的动作同时停了下来,神色微变耳朵动了动,步调完全一致,跟事先彩排好的一般,逗得我直想发笑,可还没待我真正笑出声,四匹高大骏马拖着的马车已经似旋风般朝我站着的官路笔直撞来。我避也不及,眼睁睁地瞧着所有动作像慢半拍的镜头逐渐发生,先是双脚离地,接着飞速旋转,然后宋廷南足力一蹬想要接住在空中呼喊乱抓的我,可惜他弹跳力不佳,结局仍是我撞上树杆又被重重弹了下去。
“唉哟,”车厢里传来声惊呼,里头的人撩开帘子,帽子耷拉着斜歪歪地遮住了一边眼睛,他顾不着扶正,朝驾马的车夫劈头就是一巴掌,大喝,“你怎么搞的!”
这一巴掌打得是又快又狠,连我这种只是在边上听到掌风的人都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然而那车夫却像是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任脸上浮起了红辣辣的印子,依旧两眼无神地执着马鞭,揪着缰绳,口中念念有词,“小的错了小的错了。”
宋廷南只管瞧着我,左右推了推我的臂膀和小腿,关切地问,“伤着哪了没有?”
我被他瞧得鲜血逆流,险些从鼻管里喷出,用力一撑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扭腰摆腿,“没事儿。”
车厢里的人这时已经出来了,那人穿的十分气派,银白色的貂鼠大褂和藏青皂靴,连缝边都是以金线收口的,帽子正中的珠子圆润通透,约莫有二指那么宽,跟他一比,我们三人组简直是城乡结合部里派出来的小青年。他见我并无大碍,似是松了口气,这才招呼道,“梁某赶路心切,哪想家奴误伤了姑娘……”
被提名的车夫还是半点表情都没有,直愣愣地瞧着前方,要不是眼珠子会动,我简直要以为这是个死人了。
那人掏了掏袖子,一拍脑袋,“三位可是赶路人?”
宋廷南如实回答,“是。”
他满脸堆笑,“梁某出门时急了,尽连一张银票都未带,瞧这小姑娘身子骨薄弱,还是得请大夫看看才叫安心。三位,既是顺路,不如同梁某一道回府。”
我赶紧捂着肚子应道,“好好,被你这么一说,其实我肚子有点痛呢。”
眼下有免费马车坐,没准等会还有好吃好喝地招待,傻子才会错过。偏偏宋廷南有些犹豫,“这…似乎不太妥当吧。”
“可是这番,梁某怎能过意得去,”梁老爷想了想,伸手要拽帽子上那颗珠子,“这个也能当些银两。”
许久不出声的段北突然说道,“师兄,梁老爷一番好意,请个大夫给她瞧一瞧也好。”说罢,撩开了帘门。
我跟在他们身后上了马车,总觉得有些蹊跷,譬如这梁老爷走路的姿势像是有顽固的脚疾,迈出的步子总有种难以道明的怪异。上车时我没踩稳车辕差点又摔下去,情急之下为保平衡,我一把手搭在了那车夫的肩膀上,相对我们其他裹成粽子一样的人,这车夫只穿了薄薄两层布衣,冻的身子似乎都要僵了。
“你不冷吗?”
车夫听到我的问话,缓缓转过头来,眼神依旧空洞倒映不出任何事物的影子,他咧嘴一笑,“不冷。”
说完扬鞭喝马,车辙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我心里没来由一阵发怵,段北的手搭上来,指尖透着让人心安的温度,他对我摇了摇头,可能是叫我别再跟那车夫说话了。
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不安。
车厢两侧都没有凿窗,门帘也叫梁老爷拉严实了,密不透风。一盏绿莹莹的长灯搁置在中间发着光,我挨着段北坐下,宋廷南和梁老爷在对面,马车平稳地行驶着,谁都没说话。我正瞧着他们三人的绿脸觉得好玩呢,突然打了个大喷嚏,整个人一哆嗦,不自禁地抱紧了双臂。
“冷吗?”段北靠了过来。
“恩恩,”我搓着手臂,刚在路上走着也发觉气温有多低,此刻只觉得丝丝寒意钻进了身体,鼻尖冰凉,周身犯寒,连哈出去的气都要凝固。
“我也冷,”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俩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可能是他捣的鬼。”段北用眼神瞟了瞟梁老爷。我定睛一瞧段北的耳鬓,居然结了层薄薄的霜花。
尼玛!!!那你还让我们上车!!!???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要不是冷得腾不开手,准得用拳头招呼他。段北读懂了我的心思,嘿嘿一笑,因为冷的缘故,牙齿都在咯咯打颤了,神情却是难得一见的兴奋,他压低了嗓子,“这样的高手,你不好奇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些什么药么?”
M!天生的M!我一想起上回遇到了使毒的好手黛玫,他两倒是落得个平安,只我一人险些又去阎王那报道,这次只怕十有八九也是我……我冷得倒抽了口气,越想越恼,推开了阴恻恻笑着的段北,扭过身去。
梁老爷忽然痴痴地来了句,“真羡慕你们。”
宋廷南笑道,“梁老爷不像是尚未娶妻之人。”
梁老爷点头,“娶了。”
我不由地问道,“梁老爷回府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他又点头,“夫人临盆。”
段北呵出口凉气,“恭喜。”
梁老爷淡淡一笑,并没有太多高兴地表情,然后高声问道,“阿翁,到了没有?”
马车立时停住,那个被唤作阿翁的古怪车夫小心翼翼地卷开门帘,匍匐在地,毕恭毕敬地说道,“回老爷,到了。”
梁老爷拢了拢大褂,平稳地踏着阿翁的背先一步下了车,把我给看得目瞪口呆,这尼玛,人凳?外头忽然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声,“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听这声势,应该不少于十来个人。
宋廷南和段北相视一笑,也下了车。我紧随其后,刚下车就傻了眼,哪是什么十来人,这分明是出动了一个炮兵连吧?好几排紫杉人,有男有女,齐刷刷地跪拜在府邸前的空地上,朝着梁老爷所站的方位,齐声高呼,“恭迎老爷回府。”
梁老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起。”
那拨人立马变换了阵型,分为两队人马,以两侧石狮为准线,整齐站立,仪仗队都不带这么训练有素的。
梁老爷回过头,“各位,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