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祭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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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院里矗立着八鼎足有两米来高的青铜瓮，估摸需有十多人伸展臂膀合抱才能勉强环住。
这八鼎巨瓮分别以供着尊怪神的双层祭坛为中心扩散排列，远远看着简直像异形伸出了两条坚不可摧的怪力触手。瓮身绘满了各种死法诡异栩栩如生的尸体图案，在两股红绿火焰的映衬下，这些图案好似被赋予了生命力般鲜活，仿佛下一秒就能挣扎着跳下来。
一团团浓得化不开的黄烟蒸腾而出，和着细小的颗粒被风吹散，可不就是路上那些呕心恶臭的来源。
我扶着院门气喘如牛，被眼前这景象吓得差点以为今天拿错了剧本，不小心跑到了隔壁的新版聊斋志异剧组。（KUSO 重来）
我扶着院门气喘如牛直不起腰，这个角度恰好能看清祭坛上的塑像。它全身以金镀成，持金椎负金戟，肚子上那块塑得更是逼真，居然连被数不清的武器戳到表皮脏器溃烂的垂坠感都表现出来了。唯一与耀眼夺目的金身不相同的，是那张被活生生剥去了面皮的殷红凹凸脸。这货醒目的血盆大口里长满了无数根尖锐锋利的獠牙，仰着对天，铜铃大小的眼珠被描画得炯炯有神，像是战败给天神的恶鬼在下诅咒誓与天斗时最阴狠毒辣的那道眼神。要不是太丑了点，当真为巧夺天工。
从摆位看去，它的双眼正对着已经红到使天地间退却原有颜色的血月。
婴孩啼哭声从祭台一侧紧闭的漆木门内断断续续漏出，连着那晚焰娘说的故事在我的脑袋里翻滚着：
“大夫们纷纷向梁老爷请辞回家……最后梁老爷跺了跺脚，下了决定要他们把孩子保住……五夫人咽气那刻是子时……忽然打了一道惊雷……梁老爷当下就疯了……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孩子扔进了后院的井里……”
这故事与真实事件最大的差别：
大夫们没有向梁老爷请辞回家，而是和方才同座的侍姬一起变成了冰凉的尸体，齐齐串在一根爬满血锈的铁杆上，叠成壮观的人塔，竖插在祭台前方。
焰娘的故事与现在发生的这一切有何渊源关联？
究竟是有多可怕的祭祀才会需要用到这些东西？
这场规模浩大的祭祀又隐藏了怎样的歹毒用意？
（作者吐槽：详情请收看周六晚为您直播的CCTV《走进科学》栏目）
这些疑问和数不清的遐想猜测从一开始就像两团毫无头绪的棉线，缠绕着滚成了庞大的死结，烦乱不已。我的四肢躯干没出息地起了层鸡皮细粒，口干舌燥虚汗疾冒，连背上姑娘的重量也感觉越发的沉起来。
有这么一瞬间我甚至都绝望了。我想我大概很快就会耗尽气力，接着彻底坍塌坐以待毙，最后眼睁睁看着自己肚肠爆裂，被串到铁杆的顶端，成为“五彩缤纷人肉糖葫芦”的第一颗。
救命啊！从一开始我的设定不就是苦情派的小言女主角么？没钱没才没貌没人爱这些我都能忍。但是可不可以别让我往神鬼类也插一脚啊？
钟馗大神，燕赤霞，茅山道长，还有各路在修仙途中前赴后继的无敌勇士，你们在哪？随机抓阄派个代表过来都行！再不济，业务繁忙人手紧缺的话，就是叫个能当肉盾掩护我们撤走，然后壮烈牺牲的炮灰道友来，也能凑合啊！总之，救!命!啊！
我体内顽强斗争不言败的小宇宙一点点湮灭，几秒后又一点点被重新燃起。
一抹快如离弦之箭的少女红赫然从右斜方第六鼎后头腾飞而出，跃的比那大瓮更高上几分。他衣袍上溅满了铺天盖地的血浆血点却威风凛凛，眉宇眼底绽放的英雄盖世豪杰之气叫人忍不住也一同昂扬振奋起来，两柄砍卷了刃的大刀被他在手腕里顺转了两个半周圈，待到第三下时突然以柔转刚，势如破竹地朝盛着红绿邪火的巨瓮劈去。
当当的两声回响，好几簇邪火激飞而起，射入空中，比磐石更为坚硬的巨瓮居然被砍缺了一块海碗大小的裂口，并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向下龟裂崩坏。
邪火在空中停留片刻后急剧下落，且就落在那一圈圈乌压压围在鼎旁，企图就此困住攻击他的紫衣人的脸上、身上。那邪火实在诡异，一触到肌肤衣料嘭得炸出了更为高涨骇人的火苗，顷刻间将几名紫衣人烧成了通体红透的火柴棍。
他在大瓮即将爆裂的同时扔去折断的钢刀，抽出平日里系在腰间的黑亮软韧，末端缠在腕上抖了抖，逆风挥甩瓮壁，借反弹之力以飞禽掠食的姿势俯冲向下，倒转乌剑，重新杀进了牛虻般拥挤的人堆中。先是踢飞了两名最近的龙套，然后又切下了一搞偷袭的龙套臂膀，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般顺畅轻松。
段北的剑法疾快稳准滴水不漏，更匪夷所思的是，几尺内的黄土被剑风搧得涌动翻滚了起来。乌云色旋风中，似乎生出了两尾横扫千军的猛龙，指哪打哪，百发百中。
只听过湿衣成棍，没想到段北能在关键时刻把裤腰带当剑使，而且还使得有板有眼有声有色！这是一根多么神奇的裤腰带啊，堪称GM装备，威力无穷且伪装性超强，居家防盗、行侠仗义、送礼自用、老少咸宜。
如果说一个时辰前段北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只是辆快报废的鸭屎绿色奇瑞，那么现在，他已经当之无愧地升级为全钻版布加迪威龙了。
尽管如此，紫衣人的数量却并不见明显减少，我纳闷地探究根源，不一会就找着了真相。那拨紫衣人似乎已完全丧失了感官知觉，化成行尸走肉。只要是脑袋还没被齐根削掉的，都能在倒下后立刻原地“复活”，再度加入战斗。
邵仁义说的对，战斗力不强，用来缠人再合适不过。段北虽然能像植物大战僵尸中的红辣椒一样发挥炸死整排僵尸连的巨大功效，这么打下去迟早也会累到松懈防范。
不宜久战！
我扯开嗓子大喊，“段北，去打他们的老大！在里屋！这些鬼玩意不削脑袋还会再爬起来，快冲进去打内姓梁的！”
“过不去，”段北斜身侧步，轻巧掠开一具被削去脑袋的尸体，皱眉道，“有虫。”
他不说我还没怎么注意，紫衣人被划开的伤口里都会分别掉落我白天所见的蠕动小虫，那些虫子见肉就啃见血便吸，生长速度极快极快，几乎成眼睛眨一眨翻两倍的可怕趋势，聚集铺满在祭台前，形成了一道波澜起伏的“虫浪”。从它们肿胀的白脑袋里隐约还能看清未消化干净的红色血肉，有些吃太撑个头暴涨的，居然长出了两支细小的尖角，冒着晶莹的汁液，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
段北怕虫，怕到和他的武功一起踏入了难以置信的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他连看一眼都会打颤，一旦和虫子靠得近了，莫说指望有眼花缭乱的剑法，压根就是血肉模糊的疯砍。
我摸出歪把子的匕首，直起身子小心翼翼托高背上仍有余热的姑娘，尽可能地避免她沾地的可能性。背着人拼杀着实太过荒谬，可如果我把她暂时搁在院门前，那些激增的虫子循着气味游来将她咬了，到那时恐怕凑齐十个师兄也要回天乏术。
“再撑会，”我给她，更是给自己鼓了鼓劲，开始百米负重跨栏冲刺，“咱们离家不远了！”
段北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紫衣人和虫子身上，根本无暇关心我这边的动态，只是察觉到我也准备加入这场恶战的意图，沉着提醒道，“绕着走，他们对活物十分敏锐，避开了去找师兄。”
这话让我打了个急转弯小跑步停顿下来。师兄？师兄？没错，从一开始我就是来找师兄的，可看到现在都完全没找着他人在哪啊？赶在子时前诛杀大佬这种高难度任务，完全可以由段北和宋廷南里应外合分工完成，根本就用不到我这个只懂些杀猪理论的门外汉菜鸟磨刀上阵……
邵仁义又说对了，空有狠劲，不动脑筋。
“师兄人呢？”
“在房——”段北那厢打退了一小波紫衣人后，趁着他们还没那么快爬起来的同时，转身回头，怔了怔，突然对我吼道，“快甩掉！！！！！！！！！”
纳尼？在房快甩掉？这啥意思？江湖暗号？
段北一反之前冷静迷人的英雄范儿，挥到正精彩处的乌剑陡然从半空中停了下来，整个人脸色僵白，眼珠子瞪得几乎脱窗，呼吸都跟不上节拍，仿佛受到了极度惊吓。几只恢复战斗力的紫衣人已经再度蜂拥而上，利爪抓破了他的左手臂，这看似不轻不重的一挠，几乎要抓去半块血肉。段北暴喝一声，血流如注的左手格开紫衣人，然后卯足全力朝我所站的方向掷出乌剑，“把背上的东西甩下来！！”
乌剑擦着我的耳朵穿过，刺入血肉的闷响和“嗬…嗬…嗬”嘶哑连贯的喘息声同时传来。一只被短木棍刺穿的手掌穿过我的头发摩挲着，突然狠力向后一拽，骨头发出咔哒一声脆响，我的整张脸孔几乎要以90度直角的姿势弯曲朝天，头顶上的火辣痛感更让我觉得头皮似乎都给掀下来了大块。与此同时，另一只也被木棍刺穿的手掌像夹紧不放的老虎钳一样，疯狂掐住了我的喉咙，木棍露出的末梢尖刺随着她力道的逐渐加深，深深挤压着喉管，引来一波波晕眩的死亡窒息感。
背上的姑娘不知是从何时醒来的，段北的乌剑从她的左眼里对穿至脑后，剩下那只漆黑得瞧不见一点眼白的右眼里，清楚地倒映出吐着舌头直翻白眼的我。她一寸寸地偏过脑袋，露着渗人的笑容——嗬，嗬，几粒细小的白点从满是污血沫子的唇舌里掉出来，落在我的额头上，蜷曲着，扭动着。
耳畔熟悉的呼唤声和那团明明映进心里的红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连着胸肺里残存的氧气一点点被抽走。
段——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祭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