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二）》絮凡

7、17

　　17
　　目落春景色，回到几月后，春光明媚，血腥不见。刚一晃神想疼痛的经历，揉着手臂坐回榻间，心中念到什么，举手看着细腕上的青透的碧玺链子，唇微微勾着，眼睛眯起。
　　抬眼，阳光从月息耳后射来，一阵恍惚，又开始头晕。
　　“喂……当心点……”
　　“哦……”抬头，正巧望见他直瞅着自己。眼昏而黑，他的眸却如月闪烁着淡淡幽幽的清光，平时急噪的人，现在却如倾洒柳间的微风，竟见些许一点就让人心动，而我并非是心动了，而是不习惯突兀边成了平和，忙站起推开他，咬唇，坐回床上。
　　“又怎么了？”
　　摇头。哪能忘记几月前的事情，两个打的遍体鳞伤的人，现在却互相对坐，轻柔伴风的说话。
　　啊……又要开始惆怅了。

　　互殴那日。天空是晴朗的，但是，人却不见得多么的晴朗。
　　好不容易把两个人拉开，各自被拖进去坐在大厅的一角，为防止在打架，千秋陪着月息，而那个白衣的影陪着我。
　　“好好小姑娘被打成这样。”他的眉毛蹙起，很是不满意地帮我的脸擦着药。
　　“恩……”嘴角一抽，但是硬忍下来。
　　“哈……”远方一个极度讨厌的声音叫着。“不打也那德行，打了也不见更加的丑。”
　　咬住唇不说话。
　　“别以为本王子不打女人，就是有你们这些贱人在所以……哎哟哟……千秋你要杀我啊……痛死了……”
　　“王子，你说话的时候顾及顾及自己的脸……它是紫的，是肿的。”帮月息敷药的千秋冷言提醒。“还有，可汗好象在蹙眉头。”
　　“呃……”月息小小声的呢了声，抬头看看高高在上的可汗，低下头，嘴里开始念叨起来。
　　恩…………手臂被影撩起来，卷开袖子，缠白纱的上臂血已染红纯白，呼啸而出。
　　裂开了？我紧蹙起眉，但依旧一声不吭。
　　“痛的话就叫出来吧，你可是千金贵体的公主。”柔柔的男声细细的在我耳边吐纳，看过去，慢慢的摇头。
　　为自己又一次的错误而惩罚自己，我……又害了一次夜晟，我……居然又一次……不是因为痛，而是又一次，眼泪又开始翻腾。
　　究竟要如何才不会被阻拦，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眼前难道是灰暗的吗？为什么要阻止我……
　　“倔强的公主，但是却有颗脆弱的心灵。”影摇摇头，帮我挡去了他背后的月息，只让我在一片白色中沉静。“或许等你看开了，就不会哭泣了吧……唉……终究我们是对不起你的。”
　　但要我如何看开呢？亡国家仇，要如何才叫看开了。
　　那样根深地步的东西，血溶与水的东西，如何才叫改变，难道真的要我忘记，忘记仇恨吗？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该有十几岁孩子的样子。”他揉揉我的发。“虽然说夜晟过分早熟了，但是王子一定可以给你平常孩子的经历的，别总皱的眉头，要高兴地笑。”他一贯温柔，温柔的像是影子毫无任何的特性让我记得，到是月息，莫姬刻进我的心骨。
　　羁留在外的孩子总要逼迫自己快快长大，而我也要问自己，我何时能长大……何时。
　　精神恍惚，然后被带到了庆典广场都不得而知。
　　回神，篝火星起，自古以牧放为生的夙风，虽然几十年前就定居而生，但在重大的节日与庆典上还是保留了围篝而庆的风俗。
　　夙风的人民是热情的，毫无流觞的含蓄，他们唱歌跳舞，唱的是我听不懂的古老歌谣，跳的是奔放激烈的简单庄严的舞蹈，在外面看着，我完全被篝火燃起的火焰烧染，染了一身，一心。
　　“我本是洛水的王族。”那耳边温温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我转过头看着他。“但是洛水不善陆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父皇当成了人质送来这里，对外却被说成游列天下。”他看着篝火的眼睛闪烁，不知是他的哀愁，还是火的兴奋。
　　“一开始我也与你一样不喜欢这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国家，但是……当在这里生活后，我才知道夙风的人是多么的可爱……可爱到我都把洛水给忘记了……我们洛水的王族都很软弱，但是又聪明了过头，并且都太过于感情用事，所以往往……”他咬唇，片刻才倾吐出来。我一句话未答，听着他说话，这个时候我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的，仿佛是把憋里心里多年的话吐出，我静静地听着。“所以……往往不是因为情而夺位，就是因为情而放弃了牺牲了别人得到的东西，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我因为喜欢这里的人，我对他们动了情，所以我遗忘了洛水……遗忘了洛水的王位……”他转过头看着我。“你知道吗？我走了，我弟弟们会如何吗？他们会自相惨杀，然后只留下最后的一个来，即便得到了最后的位置，还是要提防自己的两个叔叔，而父皇也不见得会把皇位让出，谁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当然了，现在他已经死了，而最后留下的那个人得到的却不是幸福……啊……我说了点什么，跟你这个小孩子说……”他轻轻柔柔地笑起，弹弹衣服。“夙风自古就是移民的都市。这里很多人都不是夙风的人。”他摸摸自己的脖子。“只有有印记的人才配做夙风的主人……但是这里却收留了我们……一个个孤魂，只有在这里才可以被解救。”
　　我看着他，看这个要么不说，要说就唠叨的不拣重点说的男人，淡淡地笑起，我回他。“你看上去很快乐，我很喜欢你。”但是真有被打动多少，却不知道，但是他的这番话却给我了去想想的机会。
　　想到现在自己还活着，夙风还把我带进了皇宫，做为腐儒这样的待遇实在是太好了，虽然月息很讨厌，但是那个王子也很可爱，毕竟他对自己的是真实的表露出了感情……应该是的……现在想想，事情往好处想，就不会有什么痛了，除了那深深的屈辱，除了重建流觞的决心，我仿佛是想通了一些原本压着心口的悸怅。
　　心在影的边上出奇地静下，陪同他看篝火烁动，看广场中间男男女女欢快的舞蹈，竟也忘记时间的过去。
　　“你读过很多书是不是。”他又开口问。
　　“父亲不让我读书，所以看的都是宫女太监弄来的小说。”
　　“怪不得，你这孩子的性情让人一点看不出像十二的娃娃。”
　　“怪书看多了，人怪也是正常的。”
　　“看上去跟公主一个年龄……做女孩子有点可惜了啊。”
　　我忽然沉静半晌。“莫姬比我见识了多，很多东西不是书本上可以学的，我是个无知的人，拖累了夜晟，如果可以真的希望多学点东西，我不想做没用的人。”
　　“有机会的话，我给你送点书去吧，天天陪着王子闹确实不会多长多少见识。”他掩袖呵呵地笑着。“更何况……他也不见得会自愿学东西。”
　　我奇怪的看过去。他瞟了眼我，做了下摇头的动作。
　　在不多问，继续看篝火。
　　时间看久了，满眼的火色，烧的眼睛迷起，一揉眼睛，还没张开，一个人扑了过来。
　　“小崽子原来你在……这里……”一声饱嗝，那个人把我拽进怀里，而我回迎不过来一仰扑通倒到地上，形成我下他上的情景。
　　“我才一转眼你就给我跑……掉……了……”他点头，摇头，醉态必露。“我告诉你……你是逃不了的……你是我的……”他把头放我的肩膀处喘气，我眉头蹙紧的时候他才把后面的话吐出来。“……我的仆人……所以只可以有我打你，……只有……我可以……骂你，只……有……我可以……抱你……你听到了吗？”忽然抬头，他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张大眼睛，本能反映，转过头，不看他。
　　一双手捏住我下巴，硬是把我转了回去。
　　“还有……你只可以……看我……”纳入眼睛的是幽雅的面孔，淡淡的傻笑，严肃的声音，红唇赌着，周围的声音都被恐惧淹没掉，只留下他最后的半句还能勉强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月息……说到做……到……追到天涯海角……你也别想……逃地出……我的如来佛……掌……”
　　接着在我红透了一张脸的情况下，他却昏睡过去，而抬也抬不动，推也推不动的情况下，在一群人猛盯的情况下，我抓起他的衣襟使劲把自己的脸埋进去，死都不让别人看到我现在的神色，死都不让……但是为什么还是听到了千秋那尖锐的笑声？？？
　　这下不知道要被笑几年了，都是这个家伙惹的……
　　好重啊……刚刚上好药的皮肤开始痛了，不过更多的是烧痛了，呜……最起码也把我们两个带走啊，地板真的躺起来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