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蛮》朝迢

1、第 1 章

　　阿蛮蜷着身子跪在地上，疼痛感让她的脸都皱在了一起，她衣衫褴褛，明显乞丐模样。

　　身后的男人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走了。

　　阿蛮才从地上起来，露出怀里已经弄脏的不成形的白馒头。

　　她叹了口气，用手擦了擦馒头，见越擦越脏，索性不管了，一口就咬了一大半。

　　不能说好吃，掺着灰尘的白面馒头，吞到肚里的时候已经没有温度了。

　　阿蛮吃完馒头，目光扫了扫，瞥见一个同样穿的破破烂烂的老头正往小胡同里去。

　　她目光追随着老头，脚步也没停过。

　　“你这丫头，跟着我干什么？”

　　阿蛮被发现，也不害怕，“你来这里干什么？”

　　老头笑了笑，“这还是你的地盘不成？”

　　老头同她一样全身脏兮兮的，唯有那胡子和头发是白的。

　　脸上皱纹遍布，一双眼睛眯眯笑着。

　　赵青阳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正想从怀里拿出平安锁，就被人推搡着踉跄了一下。

　　转头一看也是两个和阿蛮差不多年纪的，一男一女，衣服同样破烂。

　　“挡路干嘛，臭老头，滚开。”香香不客气道，旁边阿福拦着她。

　　赵青阳没理她，反而笑眯眯看着阿蛮，掏出那块平安锁，问她：“你认得这个吗？”

　　平安锁拿出的瞬间，香香眼睛睁大了些，阿福也是很惊讶。

　　“香香，这不是……”

　　赵青阳闻声看去，问阿福：“你认得？”

　　“这是香香的东西。”阿福推了推香香，“香香你快说呀。”

　　香香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阿蛮说话了。

　　“是香香的，我见她戴过。”

　　在三人的目光中，香香点了点头。

　　——

　　上京的夜里依旧有些灯火，小胡同里能听见依稀的笑声。

　　“阿蛮，阿福，原来我不是没有爹娘！”香香转了个圈，看起来很高兴。

　　“老头，你快告诉我，他们在哪，他们要来接我了吗？”香香摇着赵青阳的胳膊，迫不及待道。

　　赵青阳摇摇头，摸着胡子说：“他们死了。”

　　香香一下子不说话了，随后反应过来，“你胡说，那你带着这锁过来找我干什么！”

　　她拽着脖子上的平安锁狠狠往地上一丢，赵青阳见状捡起来收回怀里。

　　“我也只是受他们临终所托而已。”

　　他看着香香，到嘴的话又变了方向，“你们几个有没有名字，姓什么？”

　　“我叫阿福。”

　　“阿蛮。”

　　赵青阳指着阿福，说：“那你以后就叫赵福。”

　　又指着阿蛮说：“赵蛮。”

　　“香香以后就叫赵香香。”赵青阳笑着说，“怎么样，跟着我也算有个家。”

　　“我呸，谁想叫赵香香。”香香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阿福连忙去追她。

　　阿蛮坐在赵青阳身边，说：“香香就是这样，但是人不坏。”

　　“是我没能把她爹娘带过来。”赵青阳叹了口气，“可惜。”

　　“可惜什么？”阿蛮看着他，问。

　　赵青阳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我觉得我与你这个丫头倒是挺有缘，若是不介意，你同我姓，我教你些本领如何？”

　　“什么本领？”

　　“能保命的本领。”

　　阿蛮垂下眼好似在思考，片刻后她又看向赵青阳，“好。”

　　阿蛮从此改叫赵蛮。

　　赵蛮无父无母，记事起便是在乞讨，她和阿福香香从别处一直讨到上京，在上京歇了脚。

　　或许十几年的苦日子让她脑袋一热就答应了赵青阳，但好像心里也没什么害怕的，赵青阳很和蔼，只是教她功夫的时候很严格。

　　“丫头，好好学，将来可是有大用处的。”

　　赵蛮没吭声，额上的汗水不停往下流。

　　不远处的香香看见后哼了一声，阿福倒是有些想学，犹豫了一会也跑过去了。

　　“喂，阿福！”香香跺了跺脚，“就你们学，我也要学！”

　　上京的寒冬很快来了，赵蛮突然发现自己没有以往那么怕冷了。

　　大雪下了几日，路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雪，赵青阳捡起路边几只被冻死的鸟。

　　“这是干什么？”

　　“不吃白不吃。”赵青阳笑呵呵说。

　　赵蛮也笑了，于是捡了点柴火，几人围在一起烤着肉吃。

　　小小的几只鸟没什么肉，但对赵蛮他们来说已是人间美味了。

　　毕竟十几年来，肉这种食物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赵青阳瞧几人吃的开心，问道：“你这‘蛮’字，谁给你取的？”

　　“我自己取的。”

　　烤肉的香吸引来了其他在这片乞讨的人，有老有少。

　　赵蛮也认识他们，回想她乞讨的前半辈子，她觉着就如同那些深府大院里的人一样，他们这些没有家的乞儿，也算是一家人。

　　“坐下取取暖吧。”

　　赵蛮话音刚落，便听到窸窸窣窣席地而坐的声音。

　　手里的肉很快吃完了，有人不知是冻得昏迷还是睡着了，无一例外地大家都靠在一起。

　　赵蛮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酸，瞅了瞅身边打瞌睡的赵青阳，暗道这大家族又添一人。

　　上京的冬天对他们来说很冷，又有人在这个冬日死去了。

　　赵蛮卷了草席，和阿福帮忙抬去葬了，没什么仪式，就是简简单单一个土坑，挖了埋了就结束了。

　　香香抱着胳膊，小脸冻得通红，“快走快走，阿蛮，我们快回去，太冷了。”

　　“我想看看这附近有没有野味，你们先回去吧。”

　　一听有吃的，香香也有了力气，“那我跟你一起。”

　　虽然平日里这片地方出没的野味不少，但在冬日里却一只也见不到，几人只好挖些野菜和地瓜回去。

　　靠着这些野菜和地瓜，难熬的冬日就被他们熬过去了。

　　春寒料峭，却不似前段时间那样冷，赵蛮端着碗靠在墙边，等着好心人给她扔下一两枚铜币。

　　她的日子向来如此，赵青阳那老头也总是不见，这几日竟然直接消失了。

　　她的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恍惚间赵蛮好像看见几个衣衫破烂的人被几个侍卫模样的人拉走了。

　　她揉了揉眼睛。

　　不对，没看错。

　　赵蛮起身追去，刚冲过去一半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车轮声，好在车夫用力，才让马匹堪堪停下。

　　“大胆！是谁敢冲撞了三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