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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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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中的文艺汇演在周末的礼堂举行,舞台上的聚光灯亮得晃眼,后台的徐嘉好攥着话筒线,手心微微出汗。她和李雪的《起风了》被排在第三个,节目单上“李子铭吉他独奏”的字样,让她忍不住惊讶——在她印象里,李子铭永远是抱着习题册的安静学霸,连说话都轻声细语,从没想过他会报名表演。
“第一个节目,高一一班李子铭,吉他独奏《卡农》。”主持人的声音落下,聚光灯打向舞台入口。李子铭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抱着一把木吉他走上来,额前的碎发被打理得整齐,平时总是微蹙的眉头舒展开,多了几分少年气。
他坐在舞台中央的椅子上,指尖轻轻拨动琴弦。前奏响起时,礼堂里瞬间安静下来,流畅的旋律像流水般漫过每个角落。他的手指修长,在琴弦上灵活跳跃,阳光透过礼堂的窗户落在他身上,把吉他的木质纹理照得清晰。弹到高潮部分,他微微垂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连指尖偶尔划过琴弦的轻响,都像是融进了旋律里。
一曲结束,礼堂里安静了两秒,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李子铭站起身,微微鞠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平时高冷的样子判若两人。
后台的李雪戳了戳徐嘉好的胳膊:“我的天,班长居然这么会弹吉他!平时看着跟高岭之花似的,没想到这么厉害,这下我们压力大了。”
徐嘉好点点头,心里也有些紧张——第一个表演就这么惊艳,后面的节目很难不被比下去。正想着,李子铭从舞台侧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抱着吉他。
“班长,没想到你会弹吉他!”徐嘉好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惊讶,“你这一表演,我们都要紧张了,简直是艳压群芳。”
李子铭笑了笑,少年的笑容像六月的风,温和又干净:“小时候家里让学的,后来自己也喜欢,就一直练着。你们准备的什么节目?”
“我们唱《起风了》!”李雪抢着回答,还朝他挥了挥拳头,“等会儿你在台下,可要好好给我们鼓掌啊!”
李子铭被她的样子逗笑,点头应道:“好,一定给你们助威。”说完,他抱着吉他走出后台,留给两人一个温和的背影。
第二个节目是五班女生的集体舞蹈《琵琶行》。音乐响起,穿着汉服的女生们翩然起舞,水袖翻飞间,动作行云流水,连转身的弧度都整齐划一。徐嘉好看着舞台上的表演,悄悄捏了把汗——对手这么强,她们能行吗?
“别紧张!”李雪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们跟她们不是一个赛道,她们是舞蹈,我们是唱歌,各有各的好!”
正说着,主持人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有请高一一班李雪、徐嘉好,为我们带来歌曲《起风了》。”
徐嘉好深吸一口气,和李雪一起走上舞台。聚光灯打在身上的瞬间,她下意识地朝台下望去——黑压压的人群里,她一眼就看见了江之眠和谢易。谢易朝她咧嘴笑,还偷偷指了指身旁的江之眠,江之眠则靠在椅背上,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黑眸里映着舞台的光。
音乐响起,徐嘉好握着话筒,开口唱起第一句:“这一路上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她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特有的澄澈,和李雪的和声叠在一起,温柔又治愈。唱到“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时,她忍不住又朝江之眠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正支着下巴,认真地听着,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
台下的谢易凑到江之眠耳边,压低声音调侃:“我说你今天非要拉我来你们学校看表演,原来是为了看嘉好啊!”
江之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警告。谢易立刻比了个“闭嘴”的手势,乖乖坐好,心里却偷着乐。
一曲结束,台下的掌声毫不逊色于之前的表演。徐嘉好和李雪鞠躬下台时,还听见前排有男生窃窃私语:“右边那个是徐嘉好吧?长得好看,歌还唱得这么好听,谁有她的联系方式啊?”
谢易听见这话,又凑到江之眠身边:“眠哥,你看,多抢手!你再不出手,可就被别人抢跑了。”
“去你的!”江之眠推了他一把,嘴上骂着,目光却追着徐嘉好的背影,直到她走进后台。
后面的节目很精彩,有朗诵,有钢琴独奏,礼堂里的掌声此起彼伏。最后宣布排名时,李子铭的吉他独奏毫无悬念地拿下一等奖,徐嘉好和李雪则获得了二等奖。
下台后,徐嘉好刚走出礼堂,就被江之眠拦住。他手里拿着一瓶冰镇的东方树叶,递到她面前:“给你的,刚才在台上唱歌,嘴干不干?”
徐嘉好看着他手里的饮料,又想起刚才在台上他认真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点点头,接过饮料,轻声说:“谢谢。”
文艺汇演的掌声还萦绕在礼堂,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敲了敲黑板,将喧闹的教室瞬间拉回平静:“今天提前放学,下周一开始文理分科考试,大家这周务必和家长商量好选文还是选理,好好准备。”
话音落下,教室里立刻响起细碎的讨论声。徐嘉好把表演时用的话筒放回书包,指尖还残留着舞台聚光灯的温度。她早就有了答案——从初中在图书馆翻到那本《法律基础》开始,“学文考法”的念头就扎在了心里,分科不过是顺着心意走的一步。
走出校门时,夕阳把教学楼的影子拉得很长,梧桐叶落在肩头,带着秋末的凉意。徐嘉好背着书包走进家属院,远远就看见家里厨房亮着灯,油烟机的嗡鸣声混着饭菜香飘过来。
“妈,我回来了。”她换好鞋走进厨房,李岚正系着围裙翻炒糖醋排骨,油花在锅里溅起小小的声响。“学校下周要分文理考试,我想选文。”徐嘉好靠在门框上,看着妈妈熟练地撒上调料。
李岚是海城大学中文系的老师,向来不干涉女儿的选择。她关了火,把排骨盛进盘子,转身时笑着拍了拍徐嘉好的肩:“随你自己的心就好。你不是从小就说想当律师吗?选文刚好能往法律方向走,妈支持你。”
“爸还没回来呀?”徐嘉好走到餐桌旁,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熟悉的酸甜味在嘴里散开。她爸爸是市医院急诊科医生,加班是常态,有时候周末能在家吃顿完整的饭,都算得上是“惊喜”。
“你爸今晚有台加急脑出血手术,刚才打电话说估计要后半夜才能回来。”李岚叹了口气,把米饭端上桌,“别等他了,咱们先吃。”
徐嘉好点点头,这样的场景她早就习惯了。饭桌上,母女俩聊着学校的文艺汇演,李岚听她说起和李雪合唱《起风了》拿了二等奖,眼睛都亮了:“下次有机会一定让妈听听你唱歌。”
吃完饭,徐嘉好主动收拾碗筷,把盘子放进洗碗机时,还不忘给妈妈泡了杯菊花茶。等她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才想起要回复消息——刚打开□□,就看见江之眠二十分钟前发来的两条消息,第一条是“选文还是选理?”,第二条是一个孤零零的“?”。
徐嘉好看着那个透着“催促”意味的问号,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人平时看着大大咧咧,问个问题倒还挺急。她指尖在屏幕上敲得飞快:“我选文,你呢?”
消息发出去还没两秒,江之眠的头像就亮了,秒回的消息带着点雀跃:“我也选文!说不定咱们还能分到一个班,到时候你还能帮我补历史!”
徐嘉好回了个“OK”的表情,心里悄悄泛起一丝暖意。她刚想问问他周末有没有空一起复习,江之眠的头像却突然暗了下去——紧接着,手机听筒里传来谢易带着慌乱的声音,江之眠接电话的语气瞬间沉了下来。
“眠哥!我跟我们学校高二的李斯意吵起来了,他们都抄家伙了,你快来帮我!”谢易的声音里混着嘈杂的争吵声,隐约能听见玻璃瓶摔碎的脆响。
江之眠皱紧眉头,追问清地址是老城区的巷口后,抓起外套就往门外冲。等他骑着电动车赶到时,昏黄的路灯下已经围了十几个人,谢易被堵在中间,校服领口皱巴巴的,脸上还沾了点灰尘。
“哟,还真叫人了?”李斯意叼着烟,手里把玩着一根木棍,看见江之眠过来,嘴角勾起嘲讽的笑。他在艺校向来横着走,没料到谢易敢跟他硬碰硬,更没料到对方还叫来了帮手。
没等江之眠开口,李斯意突然挥着木棍朝他头上砸来。江之眠反应极快,侧身躲开的瞬间,顺手捡起脚边一块半大的砖头,朝着李斯意的胳膊狠狠砸了过去。
“你挺狠啊小子!”李斯意吃痛地喊了一声,捂着胳膊挥了挥手,身后的人立刻涌了上来。拳脚声、咒骂声在巷子里炸开,江之眠护着谢易,拳头落在身上也没退缩——他从小就知道,软着只会被人欺负,尤其是在妈妈走后,这份“狠劲”更是成了保护自己的壳。
巷口便利店的店员早就躲在柜台后报了警,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所有人都停了手。警察把人都带回警局做笔录,调取监控后发现是李斯意先动手,直接被处以15天拘留。
江之眠和谢易在警局待了两个多小时,江栋才匆匆赶来。他穿着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整齐,却掩不住眼底的疲惫和怒火。签完保释单,江栋刚要开口骂江之眠,谢易赶紧上前拦住:“叔叔,这事真不怪眠哥,是我先找他帮忙的,您别骂他了。要不您先回去,我跟眠哥走会儿,劝劝他?”
江栋看着谢易诚恳的样子,又瞥了眼江之眠身上的灰尘和胳膊上的擦伤,到了嘴边的话终究变成了一声叹息。他拍了拍江之眠的肩,没再多说,开车离开了警局。
“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走走。”江之眠掏出烟盒,抽出一根“江南韵”却没点燃。谢易还想说什么,看见他眼底的落寞,终究只是点了点头:“那我先走了,眠哥,有事给我打电话。”
江之眠没应声,转身朝着跨海大桥的方向走。夜晚的海风带着咸味吹过来,把头发吹得凌乱。他走到桥边,点燃烟,橘色的火苗在夜色里闪了闪。烟雾漫进喉咙,呛得他咳嗽了两声,却也让心里的烦躁淡了些——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江栋那张带着愧疚又夹杂着指责的脸,更不想想起妈妈走后,这个家越来越冷的样子。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徐嘉好的消息吗?江之眠赶紧掏出手机,指尖有些发颤地点开□□,却发现只是系统推送。他犹豫了两秒,还是主动发了消息:“睡了吗?”
徐嘉好刚躺在床上,手机就亮了。她看着江之眠的消息,想起他下午秒回的样子,笑着回复:“没睡,怎么了?”
江之眠拍了张跨海大桥的夜景发过去,又分享了位置:“要来吹吹海风吗?”发送完,他心里有点忐忑——这么晚约女生出来,会不会太冒失?
徐嘉好看着手机里的位置,又瞥了眼爸妈房间紧闭的门(爸爸还没回来,妈妈已经睡熟),咬了咬唇回复:“那你等我二十分钟,我带点东西过去。”
她轻手轻脚地换好外套,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热奶茶揣进包里,出门时还特意留了张纸条给妈妈。二十分钟后,徐嘉好气喘吁吁地跑到跨海大桥,看见江之眠靠在栏杆上,烟蒂在脚下堆了一小堆。
“给你,热奶茶,珍珠双份的。”她把奶茶递过去,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冰凉的温度让她愣了愣。江之眠接过奶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挺甜。”
“你不喜欢喝甜的呀?”徐嘉好靠在栏杆上,海风把她的头发吹到耳后。江之眠看着她眼底的光,突然笑了:“陪我走走。”
两人并肩走在大桥上,海浪拍打着桥墩,发出规律的声响。徐嘉好没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在这儿,江之眠也没说警局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分科考试聊到学校的梧桐,从喜欢的歌聊到夏天的海。
走了大半圈,徐嘉好摸了摸肚子,笑着说:“你饿不饿?这附近有一家老字号鸡肉饭,超好吃,我爸以前值班回来经常带我去。”
江之眠挑了挑眉,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两人沿着路灯往巷子里走,老旧的店铺亮着暖黄的灯,老板看见徐嘉好,熟稔地打招呼:“嘉好来了?还是老样子,两份鸡肉饭?”
“对,谢谢张叔!”徐嘉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江之眠把外套搭在椅背上,胳膊上的擦伤露了出来——虽然不明显,但在灯光下还是能看见淡淡的红肿。
“你心情好点了吗?”徐嘉好戳了戳碗里的鸡肉,声音轻轻的。江之眠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她:“你哪点看出来我心情不好的?嗯?”
“我又不是傻子。”徐嘉好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这么晚不回家,一个人在大桥上吹风,肯定是有心事啊。”
江之眠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真心实意的笑,像冲破云层的月光,落在眼底。他没解释什么,却默默把自己碗里的鸡腿夹给了她:“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饭,江之眠坚持要送徐嘉好回家。两人沿着家属院的小路慢慢走,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有晚归的邻居打招呼,徐嘉好都会笑着回应,声音软乎乎的。
到了楼下,徐嘉好停下脚步,转身时头发扫过脸颊:“你回去吧江之眠,天黑了,路上小心。”
江之眠点点头,看着她走进楼道,直到三楼的灯亮起,才转身离开。晚风里还残留着奶茶的甜味,他摸了摸口袋里没喝完的半瓶奶茶,嘴角忍不住又扬了起来——原来比跨海晚风更治愈的,是有人愿意陪你吃一碗热饭,听你说几句没头没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