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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吞虎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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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云淡,风朗气清,一道身影闪进了书斋。
“小姐?”
“我不能在外面待太久,长话短说。”凌鸢面色严峻。
领头人同样正色:“小姐请吩咐。”
“收集好罪证后,你想办法送到我府上,若是我认为可以,会在其上扣上丝印,放于东门狗洞。”凌鸢有条不紊道。
“你取走后尽快呈送将军府,落款书斋百晓生。”
凌鸢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只能赌这一把了。”
好似一切正常,好似无事发生。
凌府一派喜气洋洋,血红色的喜字贴了满房。
婚期将近,凌鸢也被限制的不能常常出府,丫鬟步步紧跟。
她只能缩在屋子里和书斋的人飞鸽传书。
果真如领头人所说,只要肯下功夫,州牧的黑料一挖一大筐。
凌鸢捏着那一摞罪证,手一直抖。
有对州牧伤天害理的愤怒,也有对自己放手一搏的紧张和兴奋。
能否阻止这门亲事在此一举。
这是她给出的充满诱惑的鱼钩,只期待那唯一的猎物能上钩。
她握住私印,重重按下。
将军府。
“大人,百晓生来信。”
沈知息刚完成训练,擦着汗一挥手示意让人把信放在桌面上。
“这么多?”他笑着翻开。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笑容同样消失了。他严肃起来时充满压迫感,下属看着平时总是笑着的将军目中燃着愤怒的火,不由得打怵。
“好、好、好!”沈知息“啪”地把那一摞信摔在桌子上。
“知道的这是一方州牧,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的土霸王!”
他气得来回踱步,深吸气后咬紧后牙根:“传我军令,今日起,封锁州牧府!”
他转动手腕,笑了起来:“本将军倒是要看看,州牧大人私藏了哪些好东西!”
“变天了!变天了!”
“嘘——你嚷嚷这么大声做什么?”
“京城来的将军,派兵把州牧府围了!”
一时间霭川城内迷雾重重,气氛紧张。
与此同时的凌府更是人人自危,如坠冰窟。
一下午的光景,便宜爹便宜娘便宜姨娘便宜弟弟,那叫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乱哄哄忙成一团。
便宜娘像是心有余悸,还好没早早嫁过去一同牵连。
便宜爹一味地进行自言自语,安慰着州牧行事必然稳妥,自己这次投资不会有所失误。
每个人都在为了安自己的良心而自我欺骗。
事件中心的凌鸢前所未有的舒畅,在心里对沈知息狠狠点了个赞。
关键开团,朋友。
按照她的谋算,应该进行到最热闹的一步了。
天下豪杰,请皆来此,共襄盛举!
“若是失败了怎么办?”领头人忧心忡忡。
“不要去想失败的事!”凌鸢紧紧握住领头人的肩膀。
“只要将军府对州牧有所动作,我们沉默已久的小报可以重新开始动作了。”
凌鸢拿起扇子摇起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让沈知息点起来的火借助我们的风,狠狠烧那老头子的屁股!”
没人知道重兵把守的州牧府中发生了什么事,穿着盔甲的兵士们个个身形挺拔面如寒霜,连只苍蝇飞出来都能被一箭戳死。
就在这无人看管小报的档口,那些曾经口诛笔伐的小报雨后春笋一样地冒了出来,鬼一样地缠上了州牧府。
也许是因为现在这少将军在,大家终于敢走上街头大声痛斥这些年州牧敲骨吸髓占山为王的大不敬行为,一朝野火燃起,凌鸢的风吹得愈发猛烈,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州牧府门口,振臂高呼目光灼灼,只等一个公道。
而这时的凌府,可谓是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凌鸢冷眼觑着,她对这些亲人没什么感情,只是在心底为原主不平。
家底殷实时,她是高不可攀的荣耀,家境败落时,她是待价而沽的奢侈品。
她合上了眼,微微一笑。
接下来,脱离这里,只剩最后一招。
她披上外衣,悄无声息地避开失了魂儿的凌府人,走进了焦灼等待最后宣判的人群中。
与此同时,州牧府内。
前几日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州牧几日之内老了许多,他颓唐地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沈知息的身影投射下来,把他罩在黑影之中。
“霭川州牧黎原听旨,尔本应勤恳务实爱民如子,然尔违逆人臣所行之道,意图篡位,理当天诛。该案全权交由护国少将军沈知息,望尔勿要一错再错,钦此——”
沈知息语气平平:“黎大人,接旨。”
黎原抖若筛糠,他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爬到沈知息的脚下:“篡位?竖子狼子野心,为了除掉老夫竟是欺瞒圣上,老夫要见陛下,老夫要面圣!!”
沈知息嫌恶地把黎原一脚踢开:“尔诸多恶行证据齐全,篡位之罪乃是圣上钦定,你不认罪,还污蔑陛下?”
“报——将军,门外有一女子请见!”
沈知息疑惑:“女子?”他一手提起黎原,直接拖向了门外。
从凌鸢进入人群的时候就有人认出了这是凌家的小姐。
他们多是眼中抱有怜悯,自觉地为她让出一条路。
封闭了数日的州牧大门轰然洞开,他们的州牧狼狈不堪地被丢了出来。
沈知息高声询问:“何人请见?”
凌鸢双手交叠盈盈一拜:“民女凌鸢,在此谢过沈将军,沈将军为民除害,实乃百姓之幸。”
沈知息眯起眼睛:“只是为了道谢?”
凌鸢正色:“这州牧宛如硕鼠,啃食我大梁米粮,百姓不堪其苦,民女昔日险些被其充入房中,也是谢大人救命之恩。”
黎原狰狞了面容:“毒妇——毒妇!”
谁知马上就有人帮腔:“凌娘子心善,这是为我们请命啊!”
“幸好没嫁过去,这畜生怎么对她好?”
“凌娘子说得对!杀了他!”
“请将军为我们除了这老鼠!”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民情激愤,凌鸢终于抬起了头,直视沈知息。
沈知息看见她,瞬间愣了一下,但转瞬即逝。
他大跨步上前搀扶起凌鸢,高举手中圣旨:“陛下已命我查出此案,如今证据齐全,数罪并罚,罪臣黎原,贪污受贿,残害百姓,有辱国威,依照我大梁律法,斩首示众!”
百姓们欢呼雀跃,黎原晕了过去。
凌鸢拱手:“民女这厢拜谢将军。”
沈知息定定看着她,自顾自道:“过后散去后,你随我来。”
“是。”
“为什么要帮我?”待只剩二人时,沈知息开门见山。
凌鸢慢悠悠道:“将军好眼力。”
常在军中的人有一双媲美鹰的锐利目光,直接拆穿了凌鸢的男扮女装。
沈知息执着问道:“为什么帮我?”
“为了自保,还有逃离。”凌鸢也不多绕弯子,干脆交代。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您来了,您的官儿比黎原大。”
凌鸢笑着:“霭川地界并不了解京城动向,可将军您的一些消息连霭川人都知晓,我斗胆猜测将军也为之困扰吧?”
凌鸢接着道:“既然您走马上任,定然也不想被这些风雨黏着走吧?我帮您斩断罢了。”
沈知息:“为何要把除掉黎原的功绩推给我?”
凌鸢叹气:“我无依无靠的,只能借将军的手了,再说了,安慰了民意,那总得做点什么给天听吧。”
她目光灼灼:“黎原同你不对付,可能会是你的政敌,既除掉了政敌,又向天听明晓了忠心,此为一箭双雕,不是吗?”
沈知息被眼前看似温和的女子句句珠玑震颤到了,同时他也有些不解:“可你说求自保,这又是为什么?”
凌鸢道:“若不这般,我怕是早就当了那黎原的妾。”
她凄然一笑:“没了黎原,父母还得寻个其余人来。”
她再抬眼看,沈知息的脸色沉了下去,本来对她还有的柔情也烟消云散。
不过凌鸢毫不在意,沈知息怎么看她对她的计划没有影响。
“陛下本来就对您有戒备,您此时自降身价娶一个商户女,不正好削弱陛下的疑心吗?”
沈知息语气有些隐怒:“这就是你问我,如何报偿的原因?”
凌鸢笑道:“三个好处都归将军所有,稳赚不赔的生意啊。”
“将军,还在犹豫什么呢?”
“毕竟我所求的只有一个啊。”
“这比要将军的命还难吗?”
凌鸢此举无异于大庭广众下打了凌府的脸,凌老爷虽然震怒,但凌鸢也狠狠为凌府挣了一波声望。
她也只是被禁足的几日。
在与世隔绝这几日,凌鸢不急不躁,狠狠睡了一觉之后,把自己的东西整理了一遭。
她只觉得一盘险棋赢得痛快。
虽然沈知息的眼神愤怒地像要杀人,被人当枪使还这么憋屈他不爽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凌鸢也没抱很大的歉意。
老娘我出生入死给你送功绩,你躺赢还挑上我了?
她喜滋滋想,得亏沈知息是个君子,言出必行,不然反而难办呢。
“咚咚咚”有人敲门。
时间差不多咯。
“进。”
“小姐,老爷请你去主厅。”
她刚迈入主厅,就感受到两双灼灼的视线。
“爹。”她福身。
“三书六礼,鸿雁为信,”沈知息清晰道,“沈某诚娶凌氏长女为妻。”
“不知女公子满意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