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女友来自未来》月饼一只

4、第四章 来自未来的早餐与过期的牛奶

　　林辰几乎一夜没睡。

　　对于一个习惯了规律作息的人来说，客厅里多出了一个“活物”——还是一个背景极其科幻的活物——所带来的心理冲击，远比他想象中要大。他躺在床上，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客厅里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然而，什么都没有。

　　纪墨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进入了“休眠模式”。整个夜晚，她安静得仿佛不存在，没有梦话，没有翻身，甚至连呼吸声都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种极致的安静，反而更让林辰感到一种非人的诡异。

　　直到天色微明，窗外传来环卫工人扫街的“沙沙”声和远处早餐店隐约的喧闹，林辰才顶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第一眼就看向了客厅的角落。

　　纪墨还保持着昨晚那个蜷缩的姿势，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头乌黑的长发，像一只在陌生环境里自我保护的小动物。

　　看着这个场景，林辰心中的荒诞感又一次涌了上来。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决定先用自己熟悉的日常流程，来对抗这种不真实感。

　　他走进洗手间洗漱，冰凉的水扑在脸上，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然后，他像往常一样，走进那个小小的、有些杂乱的厨房，准备自己的早餐。

　　林辰的早餐很简单，通常是一杯牛奶，两片烤面包，最多再加一个煎蛋。他打开那台嗡嗡作响的旧冰箱，拿出了一盒半满的牛奶。

　　就在他准备将牛奶倒进杯子时，身后传来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

　　“不建议饮用。”

　　林辰吓得手一抖，牛奶差点洒出来。他猛地回头，只见纪墨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身上还穿着他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赤着脚，悄无声息得像个幽灵。

　　她的脸色已经不像昨晚那般苍白，恢复了几分血色，但依旧清冷。一双漆黑的眼眸，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手里的牛奶盒。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林辰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

　　“在你心跳第一次超过每分钟85次的时候。”纪墨的回答精准而怪异，“根据我的监测，它的蛋白质结构已经出现轻微变性，菌落总数超过了安全饮用标准的百分之三十七。饮用后，有百分之六十二的概率会引起肠胃不适。”

　　林辰愣住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牛奶盒。生产日期是上周，保质期是七天，算下来……今天好像刚好是最后一天。

　　他将信将疑地将牛奶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极其轻微的酸味钻入鼻腔。如果是平时，他大概率会忽略掉这点细微的变化，然后喝下去。

　　“你怎么知道的？”他有些惊奇地问。

　　纪墨抬起自己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的视觉传感器可以分析物质的光谱反射，从而判断其成分和新鲜度。这是一种很基础的功能。”

　　林-辰-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又-被-刷-新-了-。用眼睛看一眼，就能分析出牛奶坏了？这大概就是未来人逛超市的方式吧，连生产日期都不用看了。

　　他默默地将那盒牛奶丢进了垃圾桶，然后从冰箱里拿出了鸡蛋和面包。

　　“这个，总没问题吧？”他扬了扬手里的鸡蛋。

　　纪墨的目光在鸡蛋上停留了零点五秒，然后点了点头：“新鲜度92%，蛋白质含量优良，可以食用。”

　　得到“未来科技”的认证后，林辰才放心地敲开鸡蛋，打在平底锅里。滋啦一声，鸡蛋的香气瞬间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

　　这是他所熟悉的人间烟火气，让他感到了一丝安心。

　　他一边煎蛋，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纪墨。她就静静地站在厨房门口，像一尊雕塑，眼神里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观察着他每一个动作——打蛋、放油、翻面、撒盐。

　　“你……饿吗？”林辰迟疑着问。毕竟收留了她，总不能不给饭吃。

　　“机体能量补充是必要的。”纪墨回答，“我的营养储备还能维持二十四小时，但补充本地食物有助于我更好地适应当前环境的生态系统。”

　　这话说得，好像吃饭不是为了生存，而是为了做科学研究。

　　林辰无奈地叹了口气，又从冰箱里多拿了两个鸡蛋。他的存货不多，看来今天得去趟超市了。

　　很快，两份简单的早餐就做好了。两盘煎蛋，四片烤得微焦的面包，摆在客厅那张小小的折叠餐桌上。林辰还从柜子里翻出了两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两杯白开水。

　　“没有牛奶了，先喝水吧。”他说。

　　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这是他们在这个空间里的第一次“共餐”。

　　林辰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发出了清脆的“咔嚓”声。而对面的纪墨，则像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食物一样，先是拿起面包片，仔细地观察着上面的气孔和焦黄的纹理，然后才学着林辰的样子，小口地咬了一下。

　　她咀嚼的动作很慢，很细致，像是在用口腔里的味觉传感器分析食物的成分。

　　“怎么样？”林辰没话找话地问。

　　纪墨咽下面包，很认真地给出了评价：“主要成分是碳水化合物，经过高温烘烤后发生了美拉德反应和焦糖化反应，产生了复合的香气。口感……有趣。外层酥脆，内里柔软，这是一种很精巧的物理结构。”

　　林辰差点被一口水呛到。

　　他活了二十一年，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写科学报告的方式来评价一片烤面包。

　　“那……鸡蛋呢？”他指了指盘子里的煎蛋。

　　纪墨用叉子戳了戳已经凝固的蛋黄，然后切下一小块放进嘴里。她闭上眼睛，似乎在细细品味。

　　几秒后，她睁开眼，看向林辰：“蛋白质在高温下变性凝固，口感扎实。添加的氯化钠（盐）提升了风味。与烤面包片搭配，可以提供更均衡的宏量营养素。综合评价：一种简单高效的能量补充方案。”

　　林辰彻底放弃了和她进行正常的美食交流。

　　他默默地吃着自己的早餐，听着纪墨时不时冒出的“科学点评”，感觉自己不像是在吃早饭，而是在参加一档美食科普节目，并且自己还是那个负责提供实验样本的厨师。

　　一顿略显诡异的早餐结束后，纪墨主动承担了清洗餐具的工作。

　　她站在狭小的水槽前，学着林辰的样子，笨拙地挤着洗洁精，然后用水冲洗盘子。她的动作虽然生疏，但每一步都极其认真、精确，仿佛在进行一场严谨的化学实验。

　　林辰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晨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她身上，将她纤瘦的轮廓勾勒出一层金色的绒边。她穿着他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T恤，袖子挽到手肘，露出一截白皙得近乎透明的小臂。

　　有那么一瞬间，林辰的大脑产生了片刻的恍惚。眼前的场景，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居家的和谐感。仿佛她不是一个来自未来的、危险的“闯入者”，而只是一个……一个暂住在这里的、有点奇怪的普通女孩。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他自己掐断了。

　　不行，不能被表象迷惑。他提醒自己，这可是一个能用眼睛分析物质成分、并且自带“爆炸”风险的非正常人类。

　　就在这时，纪墨洗完了最后一个盘子，关掉水龙头。她转过身，手里还拿着湿漉漉的盘子，忽然开口问道：“林辰，你今天有什么安排？”

　　“我？”林辰愣了一下，回答道，“我下午要去学校的暗房冲几卷胶卷，上午……可能会出去拍点东西。”

　　这是他作为摄影系学生的日常。

　　“我需要跟你一起去。”纪墨平静地说。

　　“什么？”林辰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跟我去？为什么？你不是说要在一百米的范围内活动吗？”

　　“是的。所以我需要你带上‘我’。”纪墨说着，抬起了自己的左手腕，那个黑色的手环此刻正安静地贴合在她的皮肤上。

　　她看着林辰，解释道：“这个手环，是我的个人终端，也是时空定位设备的核心。昨晚我说的‘量子纠缠’，产生在它和这个空间之间。只要核心在这里，我就能获得一定范围的自由活动权限。而将它从我手腕上取下，需要你的生物体征进行授权。”

　　“我的……生物体征授权？”林辰彻底懵了。

　　“作为第一个与我产生稳定接触的本地智慧生物，你已经被系统默认为我的‘临时监护人’。”纪墨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念说明书，“简单来说，在我完成任务或者设备完全修复之前，我的部分权限，需要你的授权才能开启。比如，取下这个手环。”

　　林辰感觉自己不是捡回来一个麻烦，而是捡回来一个需要他“签字授权”的、高科技版本的“未成年少女”。

　　“时空管理局就不会觉得这个设定很扯吗……”他忍不住小声吐槽。

　　“这是为了防止时空体验者对历史进程产生不可控的干预，而设置的安全协议。将部分权限与本地单位绑定，是一种有效的制衡机制。”纪-墨-面-不-改-色-地-解-释-着-这-套-让-林-辰-头-大-的-?-则-。

　　她向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手腕伸到林辰面前：“现在，请把你的右手拇指，按在手环的这个位置。”她指了指手环上一个不起眼的凹陷处。

　　林-辰-犹-豫-了-。他看着纪墨那截皓白的手腕，和那个充满未来感的黑色手环，感觉自己像是在签署一份魔鬼的契约。

　　“按下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他谨慎地问。

　　“手环会与我的身体暂时分离，进入便携模式。然后，你就可以带着它出门，而我也可以在以手环为中心、半径五公里的范围内自由活动。”

　　“那我……要一直带着它？”

　　“是的。直到我返回这个空间，重新佩戴。”

　　林辰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从“房东”兼“投食者”，又多了一个“移动基站”的新身份。

　　他看了看纪墨那双清澈而执着的眼睛，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他伸出右手，用拇指轻轻按在了那个凹陷处。指尖传来一阵微凉的、金属般的触感。

　　“滴。”

　　一声轻响，那个原本与纪墨手腕严丝合缝的黑色手环，竟然无声地弹开了。纪墨轻松地将它取了下来，递到林辰手里。

　　手环比想象中要轻，表面光滑，带着一丝冰凉的温度。

　　“好了。”纪墨活动了一下自己恢复自由的手腕，“现在，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了。”

　　林辰拿着这个“烫手山芋”，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今天原本的计划，是去老城区那片即将拆迁的巷子里，拍一些即将消失的城市记忆。那是一个需要沉下心来，安静捕捉光影和故事的地方。

　　可现在……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纪墨。她已经自顾自地穿上了自己那身充满科-幻-感-的-银-灰-色-紧-身-衣-，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整个人瞬间从一个有点奇怪的居家少女，变回了那个充满距离感的“未来战士”。

　　“我要去拍照，你跟着我干什么？”林辰问。

　　“观察。”纪墨的回答简洁明了，“观察2024年的人类，如何通过一种叫‘摄影’的古老艺术形式，来记录和表达他们的世界。这是我研究课题的一部分。”

　　林辰彻底没脾气了。

　　他感觉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一次安静的创作之旅，而是一场带着“未来科研人员”的田野调查。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拿起自己那台宝贝的徕卡M6相机，检查了一下里面的胶卷，然后对纪墨说：“走吧。不过我先说好，跟着我可以，但不要打扰我拍照，也不要乱跑，更不要对别人说你来自未来。”

　　“明白。我会开启‘静默观察模式’。”纪墨点了点头，语气严肃得像是在接受一项军事指令。

　　林辰背上相机包，将那个黑色的手环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感觉像是揣着一颗定时炸弹。

　　当他打开阁楼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带着这位来自未来的“同居者”，第一次走进2024年S市那明媚而真实的阳光里时，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看似普通的一天，将会成为他平凡人生里，最不平凡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