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须】短文合集》乔木木木

14、【蛇须】执念万万千

　　晴明视角+原著剧情.

　　00，
　　安倍晴明再次醒来时，又一次抵达到了另外一个时空中，只是，这次的世界似乎与他先前所亲身经历过的世界不太相同。

　　01.
　　须佐之男所赠予的雷电耳坠上赋予着神明特有的力量，而雷电耳坠上的雷光能帮助他隐去他的身形，让他能够轻易隐匿于人群中，无法被他人发现。

　　刚醒来时，安倍晴明微微蹙起眉宇打量周遭一切，这次他醒来的地方不再是高天原的审判场亦或者高天原，而是人间，这个世界的人间没有被恶神摧毁得生灵涂炭，宁静美好得仿若八岐大蛇从未开启终焉审判。

　　但也许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麻雀的鸣叫，飞鸟的远行，以及好似未曾坠落过的阳光从密密匝匝的枝桠中穿过。

　　可安倍晴明不敢因此而放松警惕，倘若这只是八岐大蛇谋划中的一环，那么他将葬身于此。

　　这个时空的须佐之男大人会在哪里？
　　莫非还在那高天原的审判场？

　　不同于前几次的经历，这一次安倍晴明迟迟未寻找到须佐之男，就仿佛须佐之男从未诞生于这个时空。

　　不对劲。
　　实在太不对劲了。

　　处处透露着无法言明的诡异。

　　02.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安倍晴明终于找到了须佐之男。

　　不远处，那棵屹立不倒的樱树底下站着一人——或者说是神明更加合适。金发的神明抬眸遥遥望着樱树，褪去一身黑金繁复战服的他身材纤细，身姿笔挺，仿佛他本身便是把寒光乍现的锋利刀刃，身体每丝缝隙里都隐隐透出所无法掩盖的凛冽；可当那双鎏金色眼眸低垂，鬓角的金色碎发随之垂落时，那些凛冽气质又不禁转化为武神特有的柔和。

　　神明的金色长发随着清风轻轻拂动，樱树千万片落樱絮絮而落，飘落摇曳，轻抚过神明脸颊，若不是那位神明四肢上狰狞的镣铐格外扎眼，这或许将成为美不胜收的画面。

　　可又维和而诡异。

　　不同于记忆中与八岐大蛇不死不休的浴血形象，金发神明显然遭到外力刻意打磨，那双先前充满星火的鎏金色双目变得无比空洞，就连抬头仰望樱树的动作也变得一板一眼，仿佛被人活生生抽去了灵魂，只余下一具空壳独留人间。

　　而能将须佐之男「打磨」成这副模样的，显然也只有八岐大蛇了。

　　八岐大蛇究竟有何用意？
　　是为了减少自己势均力敌的敌人，还是另有打算？

　　“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略有些无神空洞的鎏金色眼眸忽然望向安倍晴明所在的方向，记忆里那双桀骜锐利的眼眸逐渐转变为如今的惘然，安倍晴明无法想象这里的须佐之男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导致了如今局面。

　　“莫不是迷路了，不知如何归家？我这里——”

　　须佐之男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想要翻找的手在中途想起自己身上独留一身松垮的浴衣后又倏然一顿。

　　“……须佐之男大人。”听到金发神明嗓音无比嘶哑，再看见一开始从未注意到金发神明喉间仍残存的伤痕，安倍晴明很快意识到金发神明显然是已经经历过那最终那惨烈的一战，并且存活了下来，他刚要迈步走到金发神明跟前，又猛然意识到现在的他借助雷光的遮掩，没有显现身形。

　　“你快些离开吧……他要回来了。”金发神明垂下手，收回目光，又一次抬眸望向樱树，他的话语很轻很轻，飘在空气中只一瞬息便散去了，却隐约有着回音，“不过不要担心，我一定会阻止他。”

　　安倍晴明注意到那双死寂的双目微微一动，却像是想到什么般重归死寂。

　　——彻底犹如行尸走肉般。

　　03.
　　那股维和而又诡异感很快有了答案。

　　几乎是须佐之男话音落下的瞬间，须佐之男的身后骤然出现了八岐大蛇的身影。衣冠堂堂的八岐大蛇从后方揽过须佐之男腰身，他们身高相仿，但年轻不知几轮春秋的须佐之男较为瘦削，以至于八岐大蛇能够将年少的处刑神轻易搂进怀中。

　　“该回去了，须佐之男。”八岐大蛇的手覆在须佐之男喉间，骨节分明的手指挑弄着喉咙间早已结痂的伤痕，似乎在确认着自己留下的标记是否存在，那双绛紫的蛇瞳愉悦地立起。

　　神明的自愈力本不该因此留下如此明显的伤痕。

　　但倘若神明神力全无，又遭受他人禁锢呢？

　　安倍晴明眉头始终无法松展开，他谨记荒的嘱托——贸然改变过去，会适得其反。

　　就在此时，他注意到一条蛇魔从须佐之男微敞的领口处探出，冷冰冰的鳞片紧贴须佐之男肌肤，须佐之男却对蛇魔的存在熟视无睹，甚至连眉头都未眨一下，看起来早已习以为常。

　　安倍晴明很快意识到，那条蛇魔是代替八岐大蛇监视着须佐之男一举一动。

　　果不其然，紧接着八岐大蛇又状似无意地瞥了眼方才须佐之男所看去的方向，“今天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

　　须佐之男偏过头，终于将目光转移至八岐大蛇身上，无意间与安倍晴明对上，只一瞬息，两条视线轻轻错开，他眼眸眸底平静无一丝波澜。

　　“没有。”

　　八岐大蛇面无表情地与他相视片刻，率先轻笑出声，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又问：“你想起了什么？”

　　“与你无关。”

　　须佐之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他清楚八岐大蛇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索性模糊了原有的答案，话毕，他顿了顿，回过头，再次将目光放回樱树上，不顾身后那道灼热而阴沉的视线几乎将他淹没。

　　“是吗？”八岐大蛇漫不经心拿出一根蛇形发簪盘起须佐之男垂落的金发，暴露出那洁白的后颈，他低下头，虎口衔住须佐之男下颚，唇齿贴近那截后颈，“可我嗅到了羔羊的气息，须佐之男。”

　　须佐之男默不作声，任由八岐大蛇的唇齿一寸寸贴近后颈处颇为敏感的肌肤，感受吐息倾洒在后颈，在八岐大蛇张口准备咬在他后颈上时，他缓缓开口：“我困了。”

　　咬下的动作倏然一顿，八岐大蛇轻哼出声：“真是任性啊，也只有我会这般放任你了。”

　　04.
　　八岐大蛇觊觎着须佐之男。

　　过于亲昵的举止与暧昧不清的话语似乎都证明了这一点，亦或者八岐大蛇将须佐之男大人当做了新世界的「祭品」。

　　安倍晴明不忍接着看下去，庭院屋内烛火摇曳，可倒印在纸窗上重叠的身影却是如此清晰，这是他截今为止，第一次所遇到截然相反的时空。

　　等到八岐大蛇餍足离开后，安倍晴明犹豫着是否要走进屋内。

　　“你没有回去吗？”屋内传来须佐之男轻声询问，他的声音远比先前来得嘶哑很多，像是锈迹斑斑的齿轮重新开始运转，“他离开了，先进来吧。”

　　安倍晴明现出身形，亦步亦趋推开板门进入屋内。屋内的须佐之男疲惫不堪，亦或者说是不甘，那头璀璨耀眼的金发随意垂落身后，哪怕他穿戴整齐，却也无法掩饰屋内充斥的浓郁气息。

　　“你是？”须佐之男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又问出了之前的疑问。

　　“我跟您一样是时空的旅人，是异世界的访客，我本不该与您相遇，更不该告诫您前路的艰险。”安倍晴明低垂着眼，没有去看须佐之男，一心拯救世人的神明此时无比落魄，他不能去看、不能去听、不能去想，“但请告诉我，我该如何才能救您？”

　　须佐之男怔愣片刻，他晃了晃手腕上的镣铐，镣铐在他腕间发出清脆声响，“这镣铐是我的神锁所化，但在我的左手和双腿，还各有镣铐，只要你有足够的力量解开镣铐，我就能冲破八岐大蛇为我设下的牢笼。”

　　“您的神力千年来鲜少会完全解封，若我真的那么做了，您会如何？”

　　须佐之男抬眸释然一笑，双唇微张：“我会得偿所愿。”

　　05.
　　八岐大蛇欣赏地俯视那道身影，暴虐的惊雷萦绕须佐之男周身成为最好的武器，那双鎏金色眼眸冰冷地望向他的方向。

　　一次次。
　　不知疲倦地与他斗争。

　　不过，也着实厌烦了些。

　　“须佐之男。”他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呼唤出这个熟然于心的名字，在他看来观赏世间万物的衰亡与转瞬即逝的美丽事物，在世间一众物什中，须佐之男是最为醒目、最为耀眼的存在。

　　刹那间的火光足以让世间万物为之失华。

　　八岐大蛇手一挥，蛇骨又一次穿透了须佐之男的四肢，八岐大蛇故作惋惜地叹口气，两指抵在须佐之男下颚处，将须佐之男那张沾满了鲜血的脸抬起。

　　“你太任性了，须佐之男。”上下扫视一眼无比狼狈的须佐之男，八岐大蛇操着一贯的强调，绛紫色蛇瞳里充斥着对须佐之男不服管教的不满，“我不能再纵容你了。”

　　骨刺穿透须佐之男的喉咙，令他无法发声。

　　“但我愿意宽恕你的任性，允许你永远留在我的身侧。”八岐大蛇嘴角勾勒出玩味的笑容，“以另外一种方式。”

　　须佐之男双唇微张，积压在喉间的话语无法诉说，仅仅只用那双鎏金色眼眸遥遥望向安倍晴明所在的地方，但安倍晴明无比清楚自己的灵魂已然感受到源自神明最为真挚的谢意，却无能为力改变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神明一次又一次坦然奔赴命定的死局，毫不退缩。

　　安倍晴明的大脑乃至胸腔都很这伴随雷霆而来的狂风一般轰鸣。

　　记忆的最后，那巨大的骨蛇骨刺穿透了须佐之男的身躯，神明血液渐染了泥地，而那双鎏金色双目彻底失去了光彩，八岐大蛇就这样抱着那具躯体，微笑着将唇贴上须佐之男唇角，绛紫色蛇瞳里闪烁着偏执的疯狂，紧接着似有所感地朝他方向看来。

　　此番记忆被残忍地打碎成了无数块记忆碎片，他坠入命运洪流中。

　　而天崩地裂之中，一只强有力的臂膀猛然抓住了安倍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