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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送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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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不少弟子面面相觑,心生疑虑。
一名胆子稍大的弟子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就我们这些人跟着镖局的人走,没有宗门的师兄或执事带领吗?”
那办事处弟子眉头一皱,呵斥道:“护送押运,还需如何带领?既是历练,便该独当一面!你既多问,那便由你来担任此行弟子领队。”
被点名的弟子一脸错愕,张了张嘴,在对方怒视的目光下没敢反驳,硬着头皮应下:“是。”
这时,镖局那边,一位年纪稍长,面容慈祥的老汉笑呵呵地走了出来,打了个圆场。
“好了好了,各位小道长莫急。这趟活儿不长,咱们互相照应着,顺顺当当走完便是。”
说着他拍了拍身旁盖着厚重油布的货车。
“主家托付的这批货,说是有些贵重,路途上需谨慎些。特意安排各位与我们这些粗人一同护送,路上还请多多费心,互相照应。”
待那剑宗的办事处弟子离开后,众人在张镖头的指挥下,启程出发。
据领头的镖师说,此行的目的地是青西口。
去时载着货,脚程慢些,约莫需两日。返程轻快,一日便能赶回。
因是在青城边界,为防山匪,主家说特意选择了一条近来较为太平的路线。
走了大半日,因货物沉重,车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道路渐渐远离官道,两旁林木愈发深秀。
晌午时分,镖队在一处林荫旁停下歇脚。
宋安和沈月昭寻了块一处地方坐下。
一路上,宋安指着沿途的野花、石头、飞鸟都能说上几句,沈月昭起初的拘谨也在这闲谈中消散了许多。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同他们搭话。
“两位姑娘,也是从那青山剑宗下来的吧?”
两人抬头,只见早上说话的那老伯走了过来。
他面庞黝黑,布满风霜刻下的深深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带着笑,显得颇为慈祥,背微微有些佝偻,咧嘴笑时,能看见门牙缺了半颗。
他手里还拿着干粮饼子。
沈月昭见到生人,习惯地低下头。
宋安则自然地接过话茬,笑着应道:“是啊大伯,我们跟着出来见识见识。不过押镖的门道我们可不懂,就是跟着走。这车上运的到底是什么要紧物件?神神秘秘的。”
“哈哈,宝贝不宝贝的,咱这跑腿也不知道,东家封得严实,只说是金贵东西。这不,还特意请了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人来护着哩。”
老伯说着,将手里的两块饼子递向宋安,还特意从其中一块上掰下一小角,塞进自己嘴里嚼了嚼,证明无事,然后才啃起自己手里那块。
“走了半日,看你们应该没带粮食,莫饿着。尝尝咱们自家做的干粮,实在,顶饿。”
宋安见状,大方地接过,道了声谢,同时悄悄将其中一块塞到沈月昭手里。
老伯就势在旁边一块石头上坐下,看着她们,聊了起来。
“我晓得,你们学这些的都是有大本事的人。更何况还是两个小姑娘,更不得了了,有胆气有出息。”
他的夸奖直白而真诚,宋安听了都有些不好意思。
“嘿嘿,其实我们也才开始学,没有什么多大的本事。”
宋安嚼了口饼,和这位健谈的老伯有一搭没一搭地唠了起来。
“诶,姑娘可莫要谦虚!”老伯摆摆手,眼中带着些羡慕。
“能进剑宗,那就是顶顶有出息的了!不像我们这些粗人,没啥本事。我就盼着家里那几个小子丫头,将来能像你们一样,有点出息,别像我似的。”
“大伯家里也有儿女呀?多大了?”宋安顺着话头,自然地问道。
提到家人,老伯脸上的笑意更浓,话匣子也打开了。
“诶,不是儿女,都是孙子孙女咯,有三个咧。”
他伸出三根粗糙的手指,笑眯眯的。
“最大的那个小子,今年估摸着跟你差不多大,十五六的年纪。那小子啊,心思活络,就是坐不住,书念不进去,手艺也不想学,整天想着跟我出来学跑镖,让人操心哟。”
宋安咽下嘴里的饼,听得有趣,顺着话茬说道:
“十五六,正是有想法的时候呢。想出来也不是坏事,说明有胆气啊。大伯您见识广,让他跟着您学学跑镖,认认路,见见世面,磨磨性子,也挺好啊。”
老伯听了,笑容淡了些,摇摇头。
“这跑镖风吹日晒,担惊受怕的,我干这行是没办法,我干这行是年轻时没得选,混口饭吃,自然不想他也干这个。还是你们这样好,学真本事,稳稳当当的,还有出息。”
宋安没有继续劝说,而是转开话头说:“他现在也还年轻嘛,将来的路长着呢,前途无量也说不定呢。对了,您家孙女呢?多大了?”
一听提到孙女,老伯又咧开嘴笑,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小丫头,真会说话,借你吉言咯。我家那丫头啊,比那皮小子机灵多了,学啥都快,就是有时候也皮得很,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比她哥还能闹腾……”
他絮絮叨叨地说起孙女的种种趣事,眼中满是宠溺。
直到那边镖头吆喝着收拾启程,老伯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走喽,两位姑娘,路上有啥事,不用怕麻烦,和我们说。”
宋安点了点头,也起身赶路。
直到天色渐晚,镖队寻了一处地势较高且背风干燥的地方休息。
还安排好了守夜,一半人前半夜,一半人后半夜。
沈月昭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并未随着歇息而散去,反而因为在陌生的地方过夜而越发清晰。
她主动提出与宋安错开值守。
当轮到她负责前半夜时,她坐在微微摇曳的篝火旁,听着夜虫鸣叫,梳理着思绪。
若货物果真贵重,为何不委托更有实力,信誉更著的大镖行,或是直接派遣更多内门弟子护送?
越想,越觉得此行有些奇怪。
然而,如今已经在路上了,再提出质疑,若没发生什么,她不免落个大惊小怪,疑神疑鬼的指责,还是就这样比较好。
待到后半夜,宋安醒来接替她时,沈月昭只是凑近宋安耳边,低声嘱咐道:
“宋安,务必多加小心。”
“嗯,我晓得了。你赶紧抓紧时间睡会儿,明天还得赶路呢。”宋安揉了揉眼睛回道。
沈月昭合上眼睛,浅浅睡下。
后半夜,寒意渐深,篝火也暗淡下去。
一些值守的弟子抵不住困意,抱着兵器打起盹来。
宋安没有闲着,她盘膝坐下,屏息凝神,尝试着更熟练地引导体内灵气转化为可供驱使的灵力。
塑核期虽已触及,但这其中的玄妙,仍需反复练习,熟悉。
时间悄然流逝,直到天光微亮,林间晨雾尚未散去。
就在这时,正在调息的宋安,微微一动,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
她越发清晰感知到,距离此处不算太远的地方,正有不少人,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移动。
脚步杂沓,人数不少。
她再细细感知,有所警觉,立刻收功起身。
但仅凭感知无法确定对方身份,她快步走向那位在生起的火堆旁,一直醒着的老伯。
“大伯,请教一下,这个时辰,在这条路上,通常会有赶早的农户,其他镖局的队伍,或者官府的人经过吗?”宋安压低声音问。
老伯回答说:“一般不会。这条路本就偏,平日里人就少。咱们走镖的规矩,通常是鸡鸣起身,哪有雾没散就上路的?这也看不清路况。怎么,姑娘是听见啥了?”
宋安怀疑自己多心了,再次闭目,凝神运转心法,将感知尽力延伸。
那动静越来越清晰,并且又有一处地方也传来动静,比另一处听起来人数要少,但速度很快。
她睁开眼,语气笃定:“不是路过。有两个方向有人正朝我们这边快速靠近,可能是山匪,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
“山匪?还是官差?”老伯问,脸上的一些疲惫瞬间收起,“姑娘,你确定。老汉我耳朵还算灵光,可什么都没听见。”
“越来越近了。”宋安目光投向雾气弥漫的前方。
见她神色如此笃定,老伯也不再迟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他站起身,将两根手指塞入口中,腮帮子一鼓,吹出一声极其尖锐的哨声。
“啾——”
这声音如某种鸟类的警报。
那些原本睡着的镖师们闻声,几乎在第二声就都睁眼醒来,动作迅捷,拍醒身边还在睡的人。
镖局的人默契地移动身形,以货物车辆为中心,形成了一个防御圈,手也按上了腰间的兵刃。
宋安也迅速回到休息处,轻轻推醒沈月昭:“月昭,快醒醒,情况可能不对。”
沈月昭本就睡得浅,立刻惊醒,眼神瞬间清醒。
其余一些弟子们昏睡中被摇醒,还有些迷茫。
过了一会,晨雾缭绕,林间只有鸟雀初醒的啁啾,却并无异样。
不过人都醒了,就要收拾收拾准备动身离开。
只见宋安站定在原地,死死盯着雾林中的一个方向。
“怎么了?不走吗?”沈月昭问。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下一刻,无需宋安再说什么。
马蹄的踢踏声也传入沈月昭耳中,穿过迷蒙的晨雾,直到一些人也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