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劝我少喝酒熬夜》观鹿闻野

7、坦诚

　　下班后，一家氛围静谧优雅的西餐厅。
　　柔和的灯光，低回的爵士乐，空气中弥漫着食物和红酒的香气。
　　辛夷提前到了，订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卡座。她换下了白大褂，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搭白裤，气质依旧出众，但少了点在医院里的疏离感。
　　苏叶落座后，辛夷非常自然地接过服务生递来的菜单，先递给了苏叶，然后在她点餐后，补充了几道看起来清爽可口的菜色，还细心地询问了苏叶忌口。
　　餐点上桌，辛夷将自己面前那份牛排仔细地切成了大小均匀的小块，然后极其自然地将盘子与苏叶那份还没动过的交换了一下。
　　“诶？”苏叶一愣。
　　“看你今天手腕好像不太舒服，一直在下意识揉。”辛夷语气平淡，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切东西可能会累。”
　　苏叶确实因为长时间打字，手指和手腕都在轻微酸胀，没想到这点小细节都被辛夷注意到了。心里那点因为被说穿反衣服而残留的别扭，瞬间被这股细致入微的体贴给熨帖平了。
　　她看着面前切好的牛排，又看看对面姿态优雅地开始切割另一份牛排的辛夷，心情像冒泡的汽水，甜滋滋的。
　　算了算了，看在她这么有服务精神的份上，那天晚上的“渣女”行径，就大发慈悲原谅她了吧！苏叶愉快地想着。
　　鲜嫩的牛排入口，钢琴音乐轻柔，氛围正好，苏叶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前倾，看着辛夷，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辛夷，你……真的是拉拉吗？”
　　辛夷切割牛排的动作顿住了，她沉默了几秒，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抬起眼，反问：“我们不是在女同酒吧遇到的吗？”
　　“那又不代表什么，”苏叶皱眉，在这方面她非常坦诚，“‘迷雾’虽然是女同酒吧，但也有很多好奇的直女或者双性恋会去玩，氛围好而已。”
　　辛夷若有所思，然后看向苏叶，目光里带着探究：“那你是吗？”
　　“我是啊。”苏叶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我大学时就发现了，我对男生完全没办法产生那种心动的感觉，也试过，但不行就是不行。我只能喜欢女生，也只能和女生亲热。”
　　她的坦荡像阳光，直接而明亮。
　　辛夷望着她清澈透亮的眼睛，似乎在斟酌用词。她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才缓缓开口，声音比平时更低一些。
　　“我也不确定我是不是女同。”她顿了顿，像是在审视自己的内心，“但我生理上，很厌恶男人，靠近都会觉得不舒服。”
　　苏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里沉重的部分，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几乎是本能的反感。
　　“为什么？”她轻声问，带着关心。
　　辛夷的眼神黯了黯，没有回答，只是再次拿起酒杯，将杯中剩余的红酒一饮而尽，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动作间带着一种想要借助酒精掩盖或冲刷什么的意味。
　　苏叶看着她沉默的侧脸和频繁饮酒的动作，心里明白了七八分。每个人都有不想触碰的过去，她没有再追问，只是端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碰辛夷的杯子。
　　“不想说就别说了，喝酒吧。”
　　“谢谢。”辛夷低声说，目光里蕴含着些许被体谅的感激。
　　这个晚上，她们聊了很多。聊各自的工作趣事和烦恼，聊喜欢的电影和书籍，聊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确幸。
　　她们发现彼此除了那层“医生与患者”、“酒吧邂逅”的外衣，内核有着惊人的契合，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不谋而合，陌生的距离在杯盏交错和轻声笑语中悄然拉近。
　　然而，关于那晚未完成的邀约，关于彼此之间那清晰可见的吸引力，关于“我们现在算什么”这个问题，两人都极有默契地，只字未提。
　　仿佛那是一个需要更多时间和勇气才能触碰的开关，在关系尚未完全明朗、心结尚未完全解开之前，维持着这种微妙的、友达以上的暧昧，是成年人之间心照不宣的谨慎与试探。
　　晚餐结束，辛夷打车送苏叶回家。
　　“下次，”苏叶站在小区门口，抬眸看了看辛夷，茶色的眼睛在夜色里微微散发着光芒，“该我请你了。”
　　“好。”辛夷点头，唇角有清浅的弧度。
　　“路上小心。”
　　“好，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苏叶笑笑。
　　道别很简单，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今晚的坦诚与陪伴中，悄然生根，等待着破土而出的时机。